第83章 漓水小聚

灵渠、都江堰、郑国渠三大水利工程是秦人的智慧，遗落在汉时。有了灵渠，岭南地区才正式加入华夏的大家族。

赖雄身为零陵人，不止一次乘舟游览灵渠，每一次都有一种轻松惬意的舒畅享受。

快捷的草棚轻舟，悠悠晃晃从湘水直趋灵渠。两岸山谷清新，林木滴翠，大自然将水墨画渲染到了极致。

一阵东南风拂来，带起赖雄的大袖飘飘而起，显得格外地灵动。

北方的将士瞠目结舌，心底涌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澎湃。他们背负着家乡珍贵无比的记忆，现在竟被眼前的画卷冲淡了不少。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这里生动而纯净的山和水，内心沉甸甸。挺直的脊背，都稍稍垮塌下来，仿佛正在体验着背叛家乡的煎熬。

光怪陆离的山水，令人陶然忘倦！

中原的征战像一把无情的镰刀，在麦田里收割着他们强壮有力的年华。背井离乡，亲人永隔。人海茫茫，各奔南北。

刘备感同身受，无暇欣赏眼前的山光水色，渐渐湿润了眼睛，发出一声真挚的感慨：

“此生，不知道还要颠沛到什么时候。”

关羽一捋美髯，气息沉定：

“哪怕山高水远，路途艰险，哪怕岭南险恶，生死莫测，不管大哥在哪里，我一定跟到哪里。今生，我们永不相负，永远是兄弟！”

张飞重重地抱拳：“俺也一样。”

有情有义，重承诺轻生死，真乃大丈夫也！

生命诚可贵，功名价更高。若为道义故，二者皆可抛。三人惺惺相惜，感人肺腑。

赖雄旁若无人，俯下身来捧起灵渠水洗了一把脸，神气为之一清。冷冽清澈的触感，醒神怡人。

等到轻舟越过灵渠，进入漓水。满面春风袭衣而来，带着岭南草木的澄澈清香，使人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

江面波光潋滟，溶溶耀金。轻舟荡漾浪波，破着金色的地毯前行。

天上的层云悠悠而过，轻舟徐徐踏浪而行，发出阵阵轻响。

璀璨的天光，映照在每一名士卒身上，煜煜生辉。

赖雄靠在船舷上，周身灿灿的阳光都变得散漫。他美滋滋地睡了一觉，睁眼便看到刘备负着双手，站在船首的位置，出神地眺望着什么。

伴随着一声爆破的弦响，半空中坠落一头红色的飞禽，扑通一声坠落水面。

一头猎犬急剧地蹿腾，从赖雄身旁的船舷飞跃而起，游向猎物坠江的方向。它嘤嘤叫唤着，将飞禽拖向轻舟的方向。

“好狗！”张飞咧开嘴一笑，一边嘬嘬狗子。他看赖雄醒了，又挤了挤眼睛，心情舒畅开怀。

赖雄没有多想，起身活动筋骨。夕阳的余晖即将落尽，把轻舟照得敞亮。

土松将猎物带回来，自己嘤嘤地爬不上船舷来。

张飞伸出宽厚的臂膀，大力地托了它一把。

狗子上船抖成一个陀螺，清凉的水汽溅了张飞一身。

“呸呸呸！小心俺等下再把你踹下去！”张飞毫不客气地威胁，狗子委屈地轻叫，讨好似的凑向张飞。

刘备轻轻一笑，侧过头来吩咐道：

“尽快靠岸安营，明日再继续赶路。”

船队穿过一片芦苇丛，惊起一头又一头白鹭。

关羽一步跨向岸上，眼神看向天边的余红：

“速速安营，生火造饭！”

一行几百人忙碌起来，热闹的喧嚣声连成一片。

赖雄生火烧了热水，给红毛鸡褪毛。刀法娴熟地剖开肚子，取出内脏犒劳辛苦打猎的土松犬。

“阿福，这些都是给你的。”赖雄笑着丢到地上，阿福也不嫌弃，激动地摇晃着尾巴。

张飞拿过砍下来的竹竿串好猎物，七只排成一排，小心翼翼地翻烤。除了红毛鸡，还有其他叫不出名字的水鸟。

赖雄抱臂躺在一棵树干上，聆听着风声滚动，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刘备步履轻轻地走过来，拿出小麻袋里装的硬饼，递给张飞：

“翼德，再烤几个麦饼，不要浪费了这么旺盛的火。”

张飞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巴，埋怨道：

“又是野味又是麦饼，俺可顾不过来。真要烧糊了，大哥你别怪俺。”

说罢，他还故意瞟了赖雄一眼，脸上一副生欠的表情。

赖雄会意，拍了拍腰间的酒袋，里面的酒水荡漾起清脆的声音，比潮汐还要洪亮。

张飞尴尬地咳嗽一声，一手翻着肉，一手迅速地串起麦饼，还能抽空出来，往麦饼涂抹一点石蜜，动作行云流水。他略一回眸，眼神有些期待地望着赖雄。

赖雄微叹了一口气，献上酒袋。

“子云兄弟，岭南的酒真是妙极。”张飞灌了一口美酒，又长长呼出一口酒气，满足感全都写在了大脸上。

“今日快意，当酣饮一场。”赖雄没有扫张飞的兴，而是盘膝坐下，和张飞行起酒令。

等到烤鸡做好，赖雄毫不客气地掰下来一条腿，痛快地大口吃起来。

刘备和关羽坐在案前慢叙，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视线时不时落在赖雄身上，眼神中莫名多了几分亲切，就好像看着自己优秀的子侄一样。

稍顷，张飞送来烤鸡野味，浓郁的香气飘向四方，刘备和关羽连连称赞他的手艺，火候恰到好处。

“大哥，二哥，你们吃着，俺和子云兄弟喝酒去了。”张飞摆手谦逊示意，头也不回地后撤。

将士们说说笑笑，结伴喝酒吃肉，有的还表演起了家乡的舞蹈、民歌。一群人勾肩搭背，互相打闹作乐，不同风情的才艺在此时此刻获得心潮的共鸣。

他们喝空了酒壶，时不时有人厚着脸皮上来，向赖雄讨酒喝，气得张飞嚷嚷着赶人。

“酒水不多，只招待有缘人。八十步外，射中靶心，可满饮一盏，”赖雄的笑意慢慢地扬起，他咬了一口麦饼，又甜又酥又脆，非常可口。

“好！”将士们齐声应和，准备了弓箭、靶子、篝火等。随着鼓声嗡隆一响，他们热情高涨地比试起来。

赖雄悠然自得，和清幽的月光为伴，和英雄豪杰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