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可能是祂！”夏弥低声怒吼。大地在她的身下皲裂，她口中吐出肃穆的龙文，一根根灼热的红色光丝向四面八方扩张，在言灵.天地为炉的领域内，大地深处的矿石被提炼出极其细致的金属砂，汇聚成铁灰色的海洋。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但下一秒，白银天使的双翼拍打，罡风扫过，龙文调动元素的力量像是泡沫一样消散，地面恢复平静，那些躁动的金属砂全部坠落。
路明非眼睛亮起：“不能浪费啊不能浪费！”
他立刻左右手开弓，抓起两把金属砂就往嘴里塞。
唔，口感有些像是米糊，蛮奇特的。
“为什么要质疑我的归来？”白银天使开口，“穿上龙袍的不一定是太子，登上皇位的不一定能在上面坐稳。这一点，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既然你还没有抛弃我赐给你的名字，那么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一向对漂亮的女孩抱有无限的耐心。”
夏弥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她并没有听出来，那番铿锵有力而带有一丝温柔的话，却有着些许疲惫。
仿佛，这话已经说了千万遍。
“我早跟你说过，言灵的力量就是龙文，龙文是语言，语言的本质是精神，身躯是精神的载物。你当继续磨炼你的精神和肉体。”白银天使的目光悠远得仿佛要把夏弥完全看穿，在他面前，她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是。”她恭敬地低头。
“希望你还记得我的话，为王者，不是孤身一人，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道寓于器之中，器为道之体现。道与器相互依存，不可分离。”
“有机金属生命体……”白银天使的目光扫向路明非，后者也抬起头来，腮帮子鼓鼓的，嘴角沾着金属砂。
“我在！大哥有何吩咐？”路明非已经察觉到，这只沉睡在他人类身体里的龙，哪怕只有精神，也凌驾于他之上。
换言之，这就是一根大腿。就像某部忍者主题的动漫里，主角和他肚子里的狐狸的关系一样。
白银天使的声音很平静：“我想看看你，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呃……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银。”
路明非歪头看着他，但是过去了十秒，二十秒，白银天使一直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他银河深渊似的双瞳中也变得空洞，失去了颜色。
“喔，原来是回去了。”
那只龙的精神从能量躯壳中离开了，重新回到精神世界的城市中，闭上眼，安静得像是中世纪教堂上的石像鬼。
路明非无奈地招手，能量体的白银天使化作点点粒子涌入体内。
一种奇妙的感觉贯通大脑，那名为龙血的力量流淌在他的血管之中，提供着不逊色于最高品质的稀有矿石的能量。
“师妹，你知道他是谁吗？”
夏弥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也是从龙化退回成娇俏的女孩姿态，神色复杂地看着路明非：“祂……是龙族的至尊，太古第一位至尊。我没有资格称呼祂的名讳，如果祂没有告诉你，那说明时候未到。祂将灰这部分的名字告诉你，就是你现在只能承受这部分的力量。”
“好吧。”路明非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而且由龙血引发的言灵，他还需要时间去慢慢解析。
他看了眼天色，说道：“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
离开海滩走出几步，他回过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夏弥：“你不回家吗？”
“我……没钱。”
“？”路明非头上跳出几个问号：“你不是在北大附中读中美班吗？”
“那比较特殊……我是拿了奖学金进去的。”夏弥的大眼睛霎时升起一片水雾：“我是龙王啊，龙王哪里来的爸爸妈妈？我拼死拼活拿的奖学金还有勤工俭学挣来的钱都用来付房租了！我回来滨海市都是靠着步行啊！”
“京城房价确实贵哈。但你可以兜售稀有矿石啊，用你的权能很方便的吧。”
夏弥翻了个白眼：“那样不就等于告诉别人‘我不是自然人’了吗？就像师兄你不也不会直接飞去烙阳星吧？”
“有道理。我以为以龙族的力量，在人类社会会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那是在古代……神话已经死去了。”夏弥眼神微不可查地黯然了几分，随后展颜一笑，露出可爱的酒窝和小虎牙：“师兄啊，你看你都叫身体里那位存在为大哥，祂又是我的最高上司，四舍五入一下，你也是我的大哥，难道大哥忍心看着小女子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吗？”
……
推开家门，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婶婶没有在客厅看肥皂剧，叔叔没有在看报纸，路鸣泽这小子的房间门也是关着的，才舒了口气。
刚换上拖鞋，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明非啊，你的身上怎么有香水味儿？”
他身体一僵，转头发现是叔叔，连忙说道：“有吗？哈哈哈我都没闻到诶，可能是下午去喝咖啡的时候沾上的吧。”
叔叔动了动鼻子，眼睛仿佛要冒出金光来，这是专属于家人的火眼金睛：“不会错的，除了香水味儿之外还有辣椒的味道。你晚上去吃烧烤了？”
烧烤当然是没有吃的，倒是夏弥殷勤地整了许多玛瑙、青金石、孔雀石、水晶等矿物，并且倾情推荐了搭配辣椒的吃法。
“咳是是，跟以前初中一个女同学去吃烧烤了。”
“嗯，年轻人多交朋友是好事，不过有些原则上的事情还是不能去做的哦。”叔叔叨唠了两句，就放他去洗漱回卧室了。看着房门轻轻关上，他摸了摸鼻子，笑着自言自语：“倒是挺有你爸年轻时的风范。”
房间内，路明非听着外面的动静没了之后，才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暴风雨后的天空，月朗星稀。
一张精灵般完美的俏脸顿时出现在玻璃外。
“……”
路明非很想把窗帘拉上，但是刚吃了人家挖的矿石，这么做不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