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处处红,张灯结彩,宫人忙来忙去。
一匹匹的快马加鞭,穿着绫罗绸缎的诸侯奉旨而来,在京城中的司马门,相继碰头,客客气气地喊了这个王那个王。
只有铁阳王在马车边吐着果皮,看着眼前一字王们的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皇帝病重了,召我等去是谈一谈感情。”
铁阳王笑道:“你才不要脸勒,都出五服之人了,和你谈哪门子感情?”
众人笑了。
“我可听说,是皇帝又要纳妃了……”
铁阳王又过去插了一嘴,不慎将果籽喷到人,“哦~你这哪来的消息,我听说陛下都病重了,这结个媳妇不死得更快?”
众人一哄而散。
“听说现在是韩王主政……”
铁阳王又跑了过去,“管他哪个王,进去行个礼,就坐等开席……”
“我在京城的探子报的是,太子逃亡,韩王杀了皇帝……”
“真的?!”铁阳王一下子弹起来,“还是你路子野!”
众人皆散。
随着上朝的鞭声起,王公大臣和形形色色的小人,径往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内,红绸乱扇,案上摆了玉盘珍羞、玉液琼浆。黑甲军站了两排,看起来威风八面。风潜怀抱着华年坐着,看着各路诸侯,笑咪咪地说:“诸位叔伯,快快请坐!”
诸王和大臣一看这场面,哪里敢多嘴,倒是铁阳王机灵,扑通一跪,高喊道:“臣铁阳王风急天叩见陛下,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拜了三拜。
“铁阳王,哪来的皇帝?”
“太极殿,是皇帝的地方,皇帝不在,皇帝的威严也在,当然得拜了!”
“铁阳王一片赤诚,看来二字王小了点,我看,提个一字王吧……”
“韩王殿下,皇帝在哪儿?”话音刚落,风潜一个眼神,黑甲兵便架起这王往外,铁阳王生怕踩着自己衣裳,还拉了拉角,“臣谢主……”
“我们是你的叔伯,你敢如此不敬!放肆!”又一个王打断铁阳王说话,当然也被拉了出去。
铁阳王于是拉高了腔调:“臣铁阳王叩谢……”
一群王公大臣群情激愤,要韩王交出皇上。风潜大怒,刚一起身铁阳王抢先吼道:“你们一个个,还要不要人说话?来人,拖出去——拖出去——”
风潜笑了,坐回了龙椅,华年又爬过来喂他吃葡萄。
随着几声惨叫,铁阳王吓得直哆嗦,迅速闭上眼,偷偷回了席。
只听风潜拍了一掌,殿顶便落下些白绫,“各位叔伯爱卿,我今日就要做这个皇帝……”
“我反对——”
“我反对——”
铁阳王也举起了手,风潜冷哼一声,道:“铁阳王也反对?”
“臣尿急,想出恭!”铁阳王快步出去,迎面撞上德王车驾,赶紧冲上前。结果定睛一看,一身德王装扮的,却不是德王。
“铁阳王去哪儿?”孙大嘴问道。
“出恭——”
“不吃席了吗?”
铁阳王边跑边说:“马上吃……马上吃……”然而他眼见着一群大军藏得很严实,想告诉孙大嘴,想想还是保命要紧,只好找了个狗洞钻了进去。“还吃席,我要不快着点,全家就该吃我的席了……你们去吃吧,”他自言自语道。
太极殿上,挂了一具又一具的诸侯王,风潜调戏着华严,剩下的诸王颤抖着吃着生冷的吃食。
“德王为何不来?”风潜推开华严,拔出了刀。
“来了……来了……”孙大嘴这一路上犹如乡巴佬进城一样,到处瞧,连撞了好几根柱子才进殿,便是满目血光,他也心虚。
“三弟这来一趟,怎么还戴个面具,声音也变了?”
孙大嘴嘿嘿一笑,摘下面具,露出那骇人的大嘴。风潜拍案而起,一团黑甲军拔刀相向。
“干什么?干什么?”孙大嘴又对风潜说,“韩王,不是说来吃席吗?谁吃不一样,臣还饿着肚子!”
“好……”风潜坏笑道,“赏食!”黑甲军便裹住了他,将一盘一盘的食物直接连盘硬塞给他。
风潜和华年哈哈大笑,孙大嘴吐了盘子,随便扯了死人身上的一条丝带揩了嘴和手,说道:“我家德王临行前悄悄告诉臣,说韩王心智不成熟,腿脚又不利索,叫我到了之后不要乱说,友好一点,所以臣也不计较了……”
“不许说我……”风潜暴怒,然而他却扑到华年的肩头哭得很伤心,“他说我,他说我的隐疾……”
“对,我家德王还说韩王像个娘们……”风潜听罢,掩面痛哭,华年扶他坐上龙椅,一个劲儿地安慰,指着孙大嘴吼道:“孙大嘴,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难怪别人都叫你大嘴!”
“是德王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孙大嘴像没事人似的,喊了声:“好了,韩王,不哭了,新娘子我都给你带来了!”
“真的?”韩王高兴得手舞足蹈,推开华年冲了出去。王公大臣们想逃,被黑风军拦了,“我们看看新娘子……”
“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坐下!”
风潜大步走向若如初,连华年也不要了,赞叹道:“美人儿啊……真是美人儿,父皇真是该死!”
孙大嘴吆喝众人道:“吹起来,奏起来!”
在热闹声中,若如初的袖里滑出一把匕首,刺中了风潜的胳膊,华年也逮住机会,绕到风潜背后,缓缓出刀,想一刀劈了他。可是灵巧的风潜身子一侧,把华年推出去挡着若如初,不辨敌友的二人,便打在了一起。
“上啊——一起上啊!”孙大嘴喊道,随即逃之夭夭,找了处狗洞躲了起来,竟发现了风急天,拱手笑道:“铁阳王在这此出恭?”
“你也出恭啊?”
黑甲军如潮水般涌了上去,刹那间,一阵腥风血雨,血肉横飞。风潜坐在椅上,凭栏注视,露出冷笑。底下的混战,令他心旷神怡,不自觉陷入遐想:
少时同风波出游,在绿树红花中嬉闹,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宁静。他大喊大叫,试图吓走这人。
可眼下,确有一个戴着盔甲,骑着白马的美男子,持一把长枪,杀入阵中,挑起一个个的黑甲军,扔了老远。
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兵,铁阳王和孙大嘴刚出洞口,又缩了回去。
“拦住他!”风潜喊道,然后坐椅而下,同这人打了起来,各有所伤。
这人身边,突然冲来一群死士,拼死打退了风潜,又扔一把石灰,助主人带着若如初冲出重围,自己却杀身成仁。
地上满是残骸,阶下台上都是血光,风潜的白衣上也溅了血,他捂着眼睛,撕完了带血的衣,完全不敢看,叫来手下,道:“给朕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人追回来!”
“是!”
华年过来搭肩,被风潜割了一剑,“你竟没有一点儿伤——哼!”
铁阳王一手拿剑,一手拖着个死掉的刺客,一路高喊:“陛下匆惊,臣已经杀了刺客,陛下!”风潜头也不回,黑甲军反倒缴了他的械。
宫筵之上的诸王,在胡吃海喝间,被白菱所缠,吊了起来。
只有孙大嘴,借了铁阳王的肩头,爬上高墙,然而墙外还坐着一群悠闲吃喝的兵。双方都很警惕,“茅房在哪儿?”孙大嘴问道,士兵便为他指了条明路,孙大嘴便趁人不备,跳下墙,来了个长翻滚,溜之大吉。
一个太监,从殿中出来,喊道:“皇上有命:德王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朕感同胞之情,不忍加害,废为庶人!铁阳王擒贼有功,晋封一字王!”
“哪个字?公公,哪个字?”铁阳王很落寞,不停追问,但没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