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潜知道,皇帝的死是瞒不住的,就冲德王来京,他便知道。但他要坐稳皇位,还是需要这个烟雾弹,召诸王进京,好一网打尽,于是,他以皇帝的名义发了圣旨,传使天下。
千里外的民安府里,正在为若如初梳妆,沐浴更衣、敷铅、抹脂、画眉、点圣檀,最后披上青色的嫁衣。
府外却报:“使者到——”
德王和孙大嘴相互瞅瞅:“本王遣使这么快就到京城了?”
二人若无其事地迎了出来,正鞠躬,尊使径直钻进去,坐在席上,豪饮了几杯酒水。孙大嘴笑脸相迎道:“尊使这么快就到了,打空手来的?”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本使还要给你随礼?”使者有些疑惑,愤怒而言,“我一得到消息,便星夜兼程,马跑死了好几匹,带的东西都掉了,水米未进!”
“尊使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没带东西,我王已经备妥。”
“哦?瞧瞧去……”尊使虽然还有些迷糊,但想到是王府所用,定然不俗。
“这么急?”孙大嘴笑道,“怎么也得走个过场吧……”
尊使心想收礼还得走过场,德王读书读傻了,啥事都要依礼制。只见孙大嘴拍了拍手,一个侍女便提了只雁来。
满心欢喜的尊使马上变了脸:“这是何意啊?”
“纳采啊,尊使不是……”
“纳什么采?什么纳采?纳采什么?”尊使激动得语无伦次。
孙大嘴便抓起尊使的手往外走,德王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拦也拦不了。
只见一地的彩礼,孙大嘴得意地说:“德王富有四海,啥也不缺,这些宝贝,都给尊使……”
“那怎么好意思呢?”尊使两眼放光,笑得合不拢嘴。
“都给尊使做问名……纳吉、纳征的聘礼……为韩王……”
尊使直到现在才明白,连忙推辞道:“我是来宣旨的!”
孙大嘴大吃一惊:“哎呀……哎呀……整岔了……尊使不是韩王所派?”
尊使点头又摇头,总之掏出一卷绢布,念道:“咨尔德王:……朕躬违和……速回京面圣……!”
风波跪地上,听着圣旨,数着孙大嘴:“好你个孙大嘴,连状况都没搞清,就在这儿胡闹……”
“殿下莫慌,我自有主意……”
“你还敢有主意啊?”
孙大嘴笑了笑,站了起来,叫人绑了还在念旨的尊使,道:“尊使若是作这个媒,那一地的宝物都归您,若是不作,我王便叫你有来无回……”
“我可没说啊……我可……”德王被他拉过来,承诺道:“君无戏言!”
“那本使只得试一试了……不知是哪位姑娘?”
“若如初。”
“啊?这……”犹豫间,孙大嘴着人递上一版纸和笔,说:“若姑娘的生庚我已写好,这韩王的生庚,还劳烦大人代笔……”
尊使接过笔,一边唉声叹气道:“想我一世清白,哎……”一边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迅速涂抹,囔道:“德王,你看这事闹的……搞得像我结婚似的……这五礼你们都自作主张了,那迎亲之事我总得去请韩王了吧?”
“那是自然……”
尊使赶紧告辞,说道:“德王殿下,你也快快启程啊!”
“我们把新娘子也带上啊!”孙大嘴朝离去的人群喊了句。
德王就问他:“这圣旨一看,就是二哥所写,此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怎么办?”
孙大嘴笑道:“大王尚病,我去!”
“好!”
君王的宫,还在吹拉弹唱舞,韩王连砍了几个不要命的谏臣,继续营造皇帝沉湎享乐的局面。
虽然流言四起,但风潜毫不在意,看着一屋子的喧嚣,他戏弄着怀里躺着的华年,说:“等大位一定,朕封你做贵妃……”
“我要做皇后!”
风潜一听,将她丢到一边,大吼一声,声乐便停了。
“继续!”他吼道,在靡靡之音中,他冲华年咆哮:“只有朕明媒正娶的女人才配做皇后,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你不过是朕救的一条狗!”
发泄完后,风潜又恢复了常态,赶紧将华年抱起来,要是华年有一丁点地反抗,便遭他打了一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你怕了吧?”
“怕……我怕……我怕今后不能再侍奉殿下了……”
“嘘!”风潜披着白长袍,向她、也向其他人喊道:“叫我皇上,天下人都得叫朕皇上!”
华年便拜道:“臣妾见过皇上!”风潜哈哈大笑,又胡说道:“看来今后这中宫之主非你莫属!”“臣妾谢过皇上!”
“放肆!”风潜说,“忆惜还活着吧?”“回皇上的话,臣妾找了太医为她治伤,死不了!”“好……好……很好……只要她在,老三就得听我的……带朕去看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籍和肮脏,风潜瞪了华年一眼,骂道:“贱人,你怎么如此待美人儿?”
“我不要你在这儿假惺惺的……”
“我可没有假惺惺,我是真的喜欢你,但又想牢牢拴住你!”
“你说了赢了就……”
“那是那时,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不要脸!”
“我要什么脸!”风潜愤怒中带着伤心,他竟撕开了自己的面目,露出半边真脸。
“你不是韩王?”华年和忆惜都错愕了,说话的华年还挨了一鞭子。风潜仰头大笑道:“韩王?我不是韩王?我怎么会不是韩王?对……对……对,你说得很对,早在韩王受封那一刻,我便成了他!你说我是不是韩王!”
风潜的步步紧逼,吓得华年往后退,“你是韩王……”
“我是韩王?”风潜又说,“我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韩王,你竟然胡言乱语,看我不杀了你——!”
“住手!”忆惜吼道,她立马又转变了态度,笑道,“韩王殿下,您当然不是韩王,这皇宫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您是皇上才对!”
风潜坏笑着走向忆惜,突然给她行了大礼,又把牢笼打开,为她端上吃食,轻轻地一勺一勺地喂。忆惜紧闭着嘴,惹恼了风潜,他把一盘全部盖在忆惜的脸上,瞪大了眼喊道:“给我吃……给我吃了她……”
忆惜噎住了,风潜心碎了,飞快地去拿起水壶,捏住她的下巴,把水重重地灌进了她的嘴。
忆惜吐了,风潜小声喊道:“哎呀,可惜了,太可惜了……”他心痛地看着满地的肮脏,摇了摇头,继续说:“脏死了……脏死了……”
最后,他又将剩余的饭菜和水,一股脑全从忆惜的头上倒下去。“朕看你没吃饱……给我吃……我叫你吃个饱!”
“韩……皇上……”小太监在门外喊道,“德王使到了!”
“朕的人没回来,他的人倒先到了?”风潜看着忆惜说,“德王来找你了……朕让你们很快团聚……哈哈哈哈……”
风潜心满意足地走了,华年看着忆惜,有些心疼,但还是嘴硬:“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放过你!”说罢,她便离去。
“臣参见韩王殿下……”
风潜示意他住嘴,纠正道:“你该叫皇上……”
使者不想,所以干脆就不带尊称:“德王原话告诉臣:‘去见我二哥,我给他相中了一个美女,我两兄弟结个亲家!’”
风潜一听美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兴奋之余,他问道:“哪家女子?”
“若家罪女,愿以身相许,赎去家族之罪!”
风潜前倾着身子,板着脸,他知道,风波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但他也说不准,只好笑道:“若家之罪,是父皇定的,同朕并无纠葛……准了!朕还要亲自迎亲!”
“是……臣,告退!”
风潜笑了,对身后藏的卫兵小声说道:“杀了他——”
忆惜在牢笼中,收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小太监告诉她:“陛下恩赐,赏德王人头!”
忆惜恸哭!
后来,回宫的使者又向风潜吹嘘了一番,更加坚定了结亲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