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教学知之甚多

关于什么才是“好的教学”，众多研究、建议和思考俯拾即是。海量的专业资源覆盖了教学的方方面面，使得教师、教研员及教学领导者眼花缭乱。随着更多师生将远程教学融入教学体验中，针对混合教学和远程教学的平台、工具和教学方法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几乎所有在书籍、文章、在线资源和专业会议中推荐的适用于任何教学环境的方法、策略、平台和工具都提供了有效的证据。因此，当被问及“究竟什么方法行之有效”时，答案似乎是“所有方法行之有效”！教师只需查看自己的书架，就能发现相关资源，找到一种书中所称可以提升学生学习的教学方法。互联网更甚——只需动动手指，更多有关有效学习的大量链接就跃然眼前。那么，面对浩如烟海的信息，我们该如何梳理？

在教学方面，现有的研究已经给出了数不胜数的真知灼见。因此，我们才如此了解何为教学。从布罗菲（1998）到马扎诺（2017）、萨菲尔、海莉-斯佩卡和高尔（2018）再到斯特朗（2018），都给出了一整套令人信服的证据，列举了从学校层面、教师层面和学生层面提升学生学习的各种因素。比如，激活先备知识、课堂对话、高阶提问以及有效反馈都是能提升学生学习的重要因素（例如布罗菲， 1998；斯特朗，2018）。关于学习计划或学习目标，以及特定学习策略的研究（例如，拼图学习法、合作学习策略、笔记法、总结和刻意练习等）表明，这些学习方法对提升学生学习来说，都是有效的、能提供额外价值的工具。那么，在实体课堂教学、混合教学和远程教学三种学习情境下，行之有效的“东西”如此之多，教育工作者该如何在与日俱增的教学方法中梳理、选择，才能在日常教学中做出真正有助于提升学习的决策呢？

我们回顾一下瓦斯奎兹老师和梅耶老师的课堂。当我们和这两位教师探讨教学策略和学习方法时，谈论的内容大同小异。两位教师都谈到了设定明确的学习目标、使用评价体系、向学生阐明高期望、保持学生的参与度、建立支持学习的规章制度，以及和学生建立牢固、积极的关系。同时，两位教师都分别表明，其教学目的是让学生习得受益终身的知识和技能。他们所谈到的包括许多基于实证的实践，这些实践是马扎诺（2017）所说的“教学的艺术与科学”的基础。

然而，即使我们确定了高影响力的教学策略，这些策略的有效性也存在很大差异。比如翻转课堂。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假期，瓦斯奎兹老师都要潜心研读他的“教师阅读清单”里的书。他最近注意到，翻转教学的效应量可以达到0.56。有趣的是，在另一份文献中，同样是翻转教学，效应量却只有0.19。虽然我们不是解读效应量的专家，但我们仍然能认识到，两个数值相去甚远。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差异？0.56的效应量是20个元分析的均值，独立审查这20个元分析时，我们发现平均值的标准差范围为0.19至1.19。再次强调，我们该如何解释这些差异？答案就是：实施存在差异。这一效应量差异反映了教师在实施翻转教学时所采用的方式各有千秋——有些教师会给学生提供演示文稿或者讲解视频，让学生在课前观看。之后，有些教师会在课堂上重复这些内容，或采取提问的方式——这就是效应量差异悬殊的主要原因。选择一个高成功率的干预措施只是重要的第一步；在这之后，实施的质量至关重要。下面让我们仔细看看效应量。这有助于我们理解瓦斯奎斯老师在决定实施翻转教学时所面临的挑战。

哈蒂和齐勒在其专著《可见的学习洞察》（Visible Learning Insights，2019）中的研究显示，大约96%的教学活动都能对学生学习有积极影响。不幸的是，有些“行之有效”的方法对学生学习的影响很小，另一些方法的影响力则更大。梅耶老师可能纯粹是碰运气，选到了有实证支持的教学方法，但也可能没选到。我们相信，教师能够刻意为学生设计学习体验，选择并努力实施最行之有效的干预措施，然后评估所选干预措施对学习的提升效果。

波斯纳（2004）研究了市面上可以获取的海量课程资源之后，描述了相似的问题：提升教学的课程太多了——从阅读课、数学课、STEM课程包，到性格塑造干预措施，很多课程都在宣传其有效性。波斯纳意识到了这一情况的副作用——他认为，过多的教育资源会产生3种可能的结果（大量基于研究的教学干预措施也会带来类似结果），具体如下：

1. 无视证据，单凭自己的直觉或常识。这是真正的碰运气式教学。

2. 选择并在课上使用自己最喜欢的教学方法。该方法可能并不对所有学生有效，因此，某些学生的学习是否能提升只能看运气。

3. 借鉴所有教学观点，将其组成所谓的“魔术袋”。若不评估这些决策对教学的提升作用，教学也只是在碰运气。

这3种结果都包含了碰运气的成分。我们认为这样是有问题的。梅耶老师可以把教室门关上，然后开始上课，凭借自己的直觉来碰运气。她也可以简单选择并反复使用一种教学方法，碰碰运气，寄希望于这种方法次次都能对每个学生奏效。单单对教学知之甚多、知晓什么干预措施行之有效并不能自然地带来有效的教学，尤其是当海量信息唾手可得之时。

要从所有行之有效的方法中找到最出类拔萃的那个，教育工作者必须评估这些方法对学生学习产生的影响的大小。影响的大小由某个影响因素、策略或方法的平均效应量表示。影响因素晴雨表能让效应量直观可见。

影响因素的完整列表请查看“可见的学习MetaX”网站（https://www.visiblelearningmetax.com/）,该网站会定期更新效应量。

效应量可用于刻画影响的大小。该数据库中，折叶点0.40为均值，所以凡是效应量大于0.40的区域都大于均值，即有助于提升学习效率。因此，教育工作者可以通过判断何种方法有提升学习效果的潜力，来选择合适的教学方法。

通过分析各类影响因素并浏览影响因素晴雨表，教师可以真正开始思考他们对学生学习产生的影响，这是成为更好的教育工作者的关键。

当然，这些影响因素可以帮助引导瓦斯奎兹老师、梅耶老师和所有教育工作者给出“什么最行之有效”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然而，上课时瓦斯奎兹老师采用了高效的实践方法，人们一看便知，而这恰恰是梅耶老师的课堂所完全欠缺的。是的，在一些教师的课堂上明显发挥作用的影响因素，在其他教师的课堂上却完全找不到它们存在的证据。对教学知之甚多并不意味着能运用好这些教学知识、得出好的想法并把它们运用到教学实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