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随便找了家酒肆便钻了进去,听着台上的姑娘唱着曲子,慢条斯理的吃着酒菜,过了很久才吃完,又觉这曲儿咿咿呀呀很无趣,伸了个懒腰招招手,招来小二哥问道:“小哥,我只听说这广陵城内有的是乐子,你能否给我说说哪里好玩。”
“这位爷,你算是问着了,我便是这广陵本地人,只是要想在这儿找乐子可得有银子。”
“银子自然不成问题,你切说给我听听。”
小二哥一听这是个有钱的主儿便娓娓道来:“咱们广陵分为东城西城,东市那边都是大宗的买卖,东城便都是大商贾的宅子,西市就是咱们百姓做买卖的地方试穿用度玩意杂货应有尽有,这乐子也都在咱们西城了。”
“竹西巷这里多是酒肆茶楼,多是说书唱曲儿玩杂耍这一类的,小爷您想看点什么直接吩咐小二即可,这边自然会去请人,可以在大厅观赏也可以到楼上雅间独乐。”
“从竹西巷往北走走便是西市,那边多是小摊贩,小爷您若是想体验一下本地风土可去西市逛逛,咱们广陵水巷纵横您也可以乘花坊游玩一番,这船上又有花娘相伴,别有一番风雅。”小二说的一脸神往。
燕十三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小二继续道:“竹西巷往南便都是百乐坊了,那边才是真正的极乐之地。”
“这....怎么说。”
“百乐坊那边赌坊,斗坊,青楼,丹馆,应有尽有,里头的花样,啧啧~”
燕十三听罢疑惑的问道:“敢问小哥这斗坊,丹馆是做什么的。”
小二看他年纪不大又是头次来广陵便耐心解释道:“这斗坊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斗字,可以斗鸡斗狗斗兽斗人,有时还有人虎角力,这丹馆呢.....前朝的禁药五石散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难道这丹馆......”
“我只是听说啊....就是那类的玩意却是有很多种,百乐坊就是销金窟,我劝小哥想玩逛逛花楼就算了,其他几样可是沾不得,若您家里也是巨贾就当我没说啊,没有百万家资可是不敢往百乐坊去的。”
燕十三点点头道了一声:“多谢了。”丢了一块碎银给小二算是打赏。
小二哥一脸堆笑,连声道谢。
天气寒冷,看来生意不太好燕十三刚漫步到水边就有几个船夫撑着船靠过来过来揽客,他随意挑了一艘便踏了上去,船头站着身穿厚衣的小船娘,船蓬不高上罩了精致的竹席,他俯身坐下,只见舱内生着个炭盆,一位身着青色小袄的女子歪坐着,一旁放着一把琵琶,见有客人她才坐直了身子,挂上笑,略侧身低头,算是与燕十三见了礼,悠悠的道:“公子是要坐景船还是花船啊。”
燕十三十分不解这都上了船了怎么这么多讲究有点不耐的道:“这景船如何讲,这花船又是如何讲。”
这女子看他年纪不大,嗔了一眼,掩唇轻笑道:“小公子,这景船自然是饮酒听曲,赏这广陵夜景~这花船也可饮酒听曲...赏....”
“这也没什么区别啊”
女子轻轻一笑道:“赏的可是巫山云雨呢。”
燕十三现在还是个15岁的毛头小子,顿时涨红了脸。
女子有意逗他:“小公子可愿与奴家共赴云雨啊.....”
女子绵软的声音让他耳根子发烫,忙丢下一锭银子喏喏的道:“赏景便可。”
“公子叫奴家芷锦便可。”说着从一旁的小柜内拿出一壶酒温上,一边问道:“小公子要听什么曲儿。”
“你,你拿手的就行。”
“是,那就唱一曲相思叹。”
“秋风瑟瑟南飞雁.....妾与郎君两厢离散......”
燕十三听着略显悲凉的调子,时而轻抿一口温酒,瞧着外头徐徐而过的两岸灯火,突然生出一种孤寂感。
父母早逝,只有一老仆伴他在山上长大,老仆几月前也离世了,他将其葬在了父母墓旁边,他自幼学的便由老仆教授家传的夺命十三剑,他问过老仆家族来历,老仆只说他父母有严令不让他知晓,记得自己姓燕便可,老仆只是唤他主人。
老仆去世后他日日在草屋前练剑,有一日他突然有所感,觉得自己的日子太过无趣,便从屋里翻出了老仆存着的银票揣在怀中,便下山来了,想来这广陵热闹,可是对他来说还是无趣。
那唱曲的女子一曲唱罢见燕十三正在看着外头出神,这少年面若冠玉又十分羞涩,想来还是个雏,便动了勾引之心,悄悄将手摸上了燕十三搭在桌上的手。
手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燕十三这才回过头来,眼瞧着女子正对他含羞带怯的笑着,另一只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前,鼻息中都是一股子淡淡的香味,愣神之间女子轻灵的一转身已经靠在了他的胸膛。
他哪见过此等阵仗忙将女子一把推开,女子哎呦一声,再去看燕十三已经不见了,她心内不由暗啐一声,对驾船的小娘道:“那小子走了,快点找地方靠岸,再接一位客人。”
燕十三飞身从船尾一踏便上了岸,运起轻功飞也似的在屋顶上狂奔,心中想着这女子好生孟浪,这广陵城一点也不好玩,什么看人打架,听曲,吃药,女人还会摸人的竟然还说是乐子.......
冷静了一会儿,脸上的红终于退了,燕十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飞身下去找人问了路匆匆回了云客来。
不多时,慕容秋荻这边暗探已经汇报了燕十三的行踪,慕容秋荻听完,忍不住抿嘴微笑,原来剑痴燕十三年轻时候竟是这个样子。
暗探继续道:“大小姐,盯守谢晓峰的探子来报,谢晓峰前日从神剑山庄出逃,谢家上下正在派人寻找,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他了。”
“好,不必跟的太牢,别被发现了。”
“是,派的的是追踪的好手,定然不会有差池。”
慕容秋荻点了点头,便让他退了下去。
谢晓峰果然耐不住性子从神剑山庄出来了,谢王孙对他寄予厚望,想以谢晓峰来独霸武林,可惜谢晓峰是个浪子,无心江湖地位。
慕容秋荻很是羡慕谢晓峰的天赋,她熟知两门绝世剑法苦练五年还是追不上他前世的脚步,心中不禁想跟十四岁的谢晓峰比一比高下,很快慕容球帝又将这个想法按了下去,胜负不过一时意气,怎么自己活了两世又跟年轻人一样头脑发热呢。
突然慕容秋荻想到在广陵遇见燕十三,谢晓峰也从神剑山庄出来,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前世她第一次见燕十三时他们两人并不相识,这一世她做了许多会不会让他们提前相遇.....
慕容秋荻沉思许久,刚才暗探所述的燕十三心性稚嫩还涉世未深,照前世的了解燕十三的心机也不深沉,要比谢晓峰更好处理。
两人都是绝世的剑道天才,今日所见燕十三年纪应是与她跟谢晓峰年纪相仿,前世谢晓峰三十二岁时两人才第一次交手,此前并无交集。燕十三与谢晓峰都是天赋异禀,而谢晓峰十几岁时已经是成名的剑客,燕十三成名时谢晓峰已经失踪,他名声显露也不过是谢晓峰二十四岁失踪之后的事,慕容秋荻前世与他在木林一见正因为听说他剑法精绝,那时神剑山庄还没传出谢晓峰身死的消息,所以之后才会有燕十三拜访谢王孙后沉剑隐居。
想通了此间关节,慕容秋荻豁然开朗,此时的燕十三并未一心剑道,怪不得刚才见他时并未随身佩剑,想来是日后有所变故才让他走了前世的路,以燕十三的天资不如将他收在麾下为自己所用,现在的看来很好拿捏的样子,明天想个办法跟燕十三接触一下,再做打算,不然就来一出美救英雄,有了交集就好办了,慕容秋荻打定了主意这才唤了碧晴进屋伺候梳洗。
翌日一早慕容秋荻刚刚坐下在用早膳,外面就听护卫通传:“小姐,昨日那个小哥前来拜会。”
“哦?让他进来吧。”慕容秋荻却想不到他主动找了上来,倒是意外之喜。
外面的护卫应了一声“是。”不多时就将燕十三迎了进来。
燕十三眼见小姑娘十分端正的坐在左边正看着他,忙抱拳一礼道:“昨日多谢慕容姑娘款待,今日又来打扰是有事相求。”
“公子怎么知道我姓慕容?”
“额....胡掌柜昨日一直在跟我夸赞你家两位长辈,虽我见识浅薄鼎鼎大名的慕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正因慕容大侠的威名我才前来叨扰,我这刚刚下山对往外头都不熟悉,也不认识旁人,人家都说这广陵好玩,我来了见了也无甚趣味,想请教慕容姑娘,我这般年纪的武林人士该做什么。”
慕容秋荻听了他一番话顿觉得这是天又来助她,略正色道:“那请问公子岁几何,师从何门何派,还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呢?”
“我今年十五,父母早亡,之前住在个无名山头,所学剑法是家传的夺命十三剑。”
慕容秋荻略想了想才继续道:“一般的世家子弟或是资质较高的门派弟子这个年纪多还在长辈教导下习武,天赋高的年纪长一些的可以在外行走历练,,若是在外飘零江湖人士,没有机缘多半就是做些护卫保镖混口饭吃,还有一些走了歪门邪道,就算天资高无门无派没人教导也难成大业,在家族门派庇护下不必担心生计总要安稳一些的。”
燕十三听了,并未说话,眉头微皱似在想什么,慕容秋荻见他这般深情继续道:“我慕容家在江湖上也算有些虚名,不知道你可愿意来我七星塘暂时安置,我看你无亲无故对江湖之事也知之不多,不如暂且来七星塘熟悉一下江湖,若是有想留在我家拜师也可,剑法够高的话也可以做个教习,你若觉得不好想离去随时都可以。”
“那你为何要收留我?”燕十三脱口而出,又有些后悔,眼前的小姑娘年纪这么小,自己怎么能疑神疑鬼。
“我父亲向来教导我要仁义正直,你我相识也算缘分,孤身一人也是可怜,这点小事对慕容家家而言微不足道。”
“是我小人之心了,对不住。”燕十三十分歉疚的道。
“那公子意下如何?”
“恩.....那便叨扰了。”燕十三眼下也无处可去,怀中虽有不少银票,但是这江湖中事看起来门道不少,自己什么都不懂不如在慕容家安顿下来,慕容正仁义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
“那敢问公子姓名?”慕容秋荻问道。
“燕.....”燕十三下山以来并未有人询问过他的名字,这一问起来他倒是语塞。
“燕什么?”
“燕无。”燕十三心中想道既然自己没有名字就叫无吧,正是合适。
“燕无...好,燕无公子,我跟母亲是要去金陵外祖家贺寿,还请你跟我们先前往金陵,再回慕容家,会有人为你料理一应事务。”“好,多谢慕容小姐。”
慕容秋荻唤了外头的护卫,将燕无带了出去安排妥当,用了早膳她才去跟慕容夫人汇报了此时,慕容夫人对女儿很是放心,直夸她收下了一位高手,十分满意。
待母女二人收拾停当,出了门时,已瞧见燕无骑在了马上在马车旁等着,并没什么架子如同他家普通护卫一样,看见慕容秋荻跟慕容夫人出来,忙下马拜见:“在下燕无,拜见慕容夫人,多谢夫人收留。”
慕容夫人见他身材颀长,相貌端正,又听女儿说他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日后还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不由生了招婿的心思,这样无门无派又功夫了得的年轻人,这不是正合适招赘,不由得看着燕无都顺眼起来,面上微笑道:“孩子,不必言谢,我听秋荻说你无亲无故,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如同自家长辈是一样的,不要客气。”
燕无又谢了一番客气几句,众人这才各自上了车马继续向金陵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