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谋杀爱丽丝(7)
- 梦中的暗杀者(套装全四册)
- (日)小林泰三
- 4411字
- 2023-11-20 18:16:10
“我在找杀害狮鹫的凶手。”爱丽丝说。
“也就是说,你在找自己?”疯帽匠嘻嘻地笑。
“不是,我不是找自己,我是在找凶手。”
“总之你就是装作自己不是凶手呗。”三月兔嘿嘿地笑。
“你们就认定我是凶手了是吧?”
“嗯,谁叫你是杀害蛋头先生的凶手呢?”疯帽匠说。
“我也没杀蛋头先生。”
“这是确定无疑的,有目击证人。”
“但是没人看到我对蛋头先生下手的现场吧?”
“嗯,这倒是。但在案发时间,只有你和蛋头先生在场,这足以作为证据了。”
“我没在场。”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证明啊。”
“如果你很确定,干吗不马上逮捕我?”
“放长线钓大鱼。”三月兔说,“说不定能掌握你旁罪的证据呢。”
“旁罪?”
“指的是跟调查中的案子不同的犯罪行为。”
“我不是问这个词的意思。我是说,旁罪是指杀害狮鹫吗?”
“哎,你杀了狮鹫?!”三月兔的眼睛都要飞出来了。
“我都说了没杀啊。”
“可是你刚才的确说了旁罪是杀害狮鹫哟。”三月兔紧咬不放。
“哎?她认罪了?!”疯帽匠欢呼起来,“顺利破案啦!”
“我没这么说。我没杀蛋头先生,也没杀狮鹫!”
“你可真能兜圈子,趁早伏法吧。”三月兔抱怨道。
“我才不会认根本没犯的罪。”
“我们要打破僵局。”比尔说,“我用了个很难的词是吧?帅不帅?还有我用对了吧?”
“用是用对了,不过单凭这句话,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那你给个方案呀。”比尔不满地说。
“唔,”爱丽丝陷入沉思,“总之,先跟我说说狮鹫死时的情形吧。”
“我还想问你呢。”疯帽匠说,“没有目击者,当时的情形只有凶手知道。”
“我说的是尸体的情形。”
“‘死时的情形’和‘尸体的情形’完全是两回事呀。”比尔说。
“是啦,”爱丽丝无力地说,“是我不对。”
“听到了吗,三月兔?”疯帽匠尖叫起来,“爱丽丝终于认罪了!”
“我说了好几次了,我没杀人,也没认罪。”
“但你刚才确实说了你不对。”
“说是说了,但那和蛋头先生谋杀案无关,也和狮鹫谋杀案无关。”
“什么呀,真没劲。”三月兔无聊地说。
“总之先告诉我尸体的情形。”
“没什么能告诉你的,只是狮鹫死在海岸上而已。”疯帽匠说。
“没什么具体特征吗?”
“谁知道呢。”
“你不是检查过尸体吗?”
“检是检查过,不过没细看,太麻烦了。”
“你要是不想干,干吗要接受调查的任务啊?”
“啊!谁接受了调查的任务?”
“你们俩啊。”
“是吗?”
“不是吗?”
“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你们又不是警察又不是什么的。”
“不是啦。”三月兔说,“这不是废话吗?你见过兔子当警察吗?”
“你见过做帽子的当警察吗?”疯帽匠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调查?”
“当然是因为好玩呀。”疯帽匠和三月兔彼此搭起肩膀。
“什么呀,原来你们什么权力都没有啊。”爱丽丝惊讶地说,“这么说,就算被你们俩盯上,也不用担心被抓嘛。”
“那可不一定。”柴郡猫的脸出现在爱丽丝眼前三厘米的地方。
“哇!吓我一跳。要突然出现的话,麻烦先打个招呼好吗?”
“打了招呼还怎么吓到你?”
“为什么要吓我?”
“当然是因为好玩呀。”疯帽匠和三月兔和柴郡猫勾肩搭背起来。
“好像很好玩,也算我一个吧。”比尔说。
“不行!”疯帽匠当即拒绝。
“为什么?”
“哪能跟蜥蜴勾肩膀?太恶心了!”
“真过分。爱丽丝,你也说句话呀。”
“你不需要跟他们一起吓我啊。”
“可是挺好玩的呀。”
“不能光看好不好玩来决定做什么啊。”
“好了,对你来说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呢,爱丽丝。”柴郡猫说。
“发生什么了吗?”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
“王后任命疯帽匠为连环谋杀案的搜查官了。”
“哎?那我呢?我呢?”三月兔大声嚷嚷。
“没你的事。发情的兔子只会吵闹,派不上用场。”
“可疯帽匠的脑袋也不正常啊。”
“这里大部分人都这样,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那三月兔不是搜查官,这就是好消息?”
“怎么可能,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太棒了。这么说,还有好消息?”爱丽丝两眼放光,“是什么消息?”
“公爵夫人反对王后的决定。她说,疯帽匠从一开始就怀疑爱丽丝,这样的人不可能进行公正的调查。”
“嘿,她还挺不错的嘛。”
“你跟公爵夫人很熟吗?”柴郡猫问。
“虽然跟这边的公爵夫人不熟,不过最近跟另个世界的公爵夫人说过话呢。”比尔说。
“什么意思?说仔细点。”疯帽匠说。
“就是说——”比尔准备解释。
“比尔,先别说。”
“没关系,说说看嘛。”疯帽匠瞪了爱丽丝一眼。
比尔有点犹豫。“为什么不能说呀,爱丽丝?”
“因为告诉了他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样。”
“到底是什么事啦?”疯帽匠焦躁地说。
“等时候到了我会说的。”
“为了你自己好,还是老实说吧。”
“多谢关心。不过这跟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忘了吧。而且你的搜查官任命已经被驳回了——”
“不,这个没被驳回,被驳回的是公爵夫人的反对。王后训斥了公爵夫人,还是任命了疯帽匠做特别搜查官。”
“这算什么好消息!”爱丽丝都快哭了。
“对疯帽匠是好消息啊,他一直想做搜查官。”
“太好了,这样我就是真正的搜查官了!”
“你说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是疯帽匠的好消息和坏消息?”
“没错。”
“这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说起来不是很拗口吗?”柴郡猫鼓起了脸颊。
“我也这么觉得,”比尔赞同道,“还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说起来顺口多了。”
“那就别再纠结这个事儿了。我也接受了你是搜查官,疯帽匠。”
“你终于认输了?”
“你希望我认输吗?”
“当然。”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了你就认输吗?”
“等我听过你的回答再决定。”
“你想问什么?”
“就是我刚才也问了的问题,狮鹫遗体的情况。”
“我已经回答了,狮鹫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特征。”
“没有特征的尸体是不存在的,就像没有特征的人不存在一样。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嘛,硬要说的话……”疯帽匠摸着下巴,“就是牡蛎。”
“牡蛎怎么了?”
“还在它嘴里。”
“狮鹫是牡蛎中毒死的吧?这样的话,牡蛎还在它嘴里就很奇怪了。难道它一直在吃牡蛎,直到毒性发作?有那么多牡蛎吗?”
“准确地说,它不是牡蛎中毒而死,是因牡蛎而死的。它一下子塞了很多牡蛎在嘴里,堵住了喉咙,结果就噎死了。”
“这是谁解剖后发现的吗?”
“不是,是听说的。”
“听死掉的狮鹫说的?”
“你说什么傻话,死人哪会说话啊?”
“虽然狮鹫不是人。”三月兔说。
“那就是有目击者咯?”
“说起来也不算目击者,是凶器。”
“我没懂你的意思。”
“别在意,这家伙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三月兔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帽匠愤愤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到底是谁提供了证词?我认为这个证人非常重要。”
“不,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是谁啊?”
“是这家伙。”疯帽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那东西还滴着黏糊糊的黏液。
“这是什么?”
“牡蛎。瞧,这儿还剩了一点碎掉的壳。狮鹫想生吞,结果噎住了。它很难受,拼命想把它们咬碎,结果幸存了这一只,勉强还能说话。”
“那它说了什么?”
“它说狮鹫被骗了。有人告诉它:‘将一把活牡蛎一下子塞进嘴里是无比的美食。’”
“谁说的?”
“牡蛎啊。”
“不是,我是问谁告诉狮鹫的。”
“告诉它什么?”
“‘将一把活牡蛎一下子塞进嘴里是无比的美食。’”
“真的吗?爱丽丝说了个好点子,”比尔说,“我下次试试看。”
“别乱试,比尔,会死的。”
“啊?为什么呀?”
“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将一把活牡蛎一下子塞进嘴里会死’,爱丽丝,这是凶手才知道的事吧?”疯帽匠记了下来。
“这谁都知道啊。”
“不,狮鹫和这只蠢蜥蜴就不知道。”柴郡猫说。
“啊?蠢蜥蜴在哪儿?”比尔东张西望寻找蠢蜥蜴。
“别管蠢蜥蜴了。更重要的是,谁把这事告诉了狮鹫?”
“这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啊?”
“问不问是我的自由吧?”
“问了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不问我也知道凶手是你啊。”
“唉,如果牡蛎还活着,我就能自己问了。”
“那就问呗。”疯帽匠把手里的牡蛎递了过来。
“死人不是不会说话吗?”
“应该叫死牡蛎。”三月兔说。
“不,不是死牡蛎,是生牡蛎。”疯帽匠说。
“啊?什么意思?”比尔问。
“它还有一口气。”
“不会吧?”爱丽丝倒吸了一口气,“牡蛎先生,你能说话吗?”
“……啊,爱丽丝,我能说话。”牡蛎说。
“你看到凶手了吗?”
“爱丽丝,我看到凶手了。”牡蛎非常艰难地说。
“凶手是你认识的人吗?”
“爱丽丝,我认识凶手。”
“你也知道凶手的名字吗?”
“爱丽丝,我也知道凶手的名字。”
“那请你在这里说出凶手的名字吧。”
“爱丽丝——”
“生牡蛎,归我了!”比尔把疯帽匠手里的牡蛎一咕噜吸进了嘴里。
爱丽丝呆呆地看着比尔,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汁液从比尔的嘴角溢了出来。
“啊!好吃!”比尔陶醉地说。
“比尔,你在搞什么!”爱丽丝惨叫起来。
“啊?我在吃生牡蛎啊,我超爱的。”
“你在搞什么!”疯帽匠怒吼道,“别突然舔别人的手!黏糊糊的脏不脏啊!”
“可生牡蛎的汁早就把你的手搞得黏糊糊的了。”比尔说。
“说的也是,对不起。”疯帽匠坦率地道了歉。
“它马上就要说凶手名字了啊。”爱丽丝呆呆地说。
“不,我已经清楚地听到了。”疯帽匠说,“牡蛎被吃前,清楚地说了‘爱丽丝’。”
“那不是凶手的名字。”
“你问了牡蛎凶手的名字,然后它回答了‘爱丽丝’。”
“那不是回答啊,是它先叫我名字,然后准备说凶手的名字。”
“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
“死牡蛎不会说话。”比尔说,“不过,牡蛎的嘴在哪儿?”
“你在说什么呀?你惹下大麻烦了啊!”爱丽丝微微发抖。
“我干了什么吗?”
“它没有恶意,”爱丽丝对疯帽匠说,“你也了解比尔的。”
“你说什么呢?”疯帽匠一头雾水。
“你准备以谋杀罪逮捕比尔吧?”
疯帽匠看了看三月兔和柴郡猫:“你们知道爱丽丝在说什么吗?”
三月兔举手:“我认为爱丽丝在说:‘你准备以谋杀罪逮捕比尔吧?’”
“这我知道。但我问的不是这,我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就那个嘛,因为爱丽丝认为你想以谋杀罪逮捕比尔呀。”
“这我知道。但我问的不是这,我是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三月兔想了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这不该问我,问爱丽丝比较快吧?”
“你居然难得给了个正经回答。”疯帽匠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你究竟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啊,爱丽丝?”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比尔当着你的面杀了牡蛎啊。”
“准确地说,是吃了吧?”
“嗯,准确地说是吃了。”
“吃生牡蛎要被捕的话,那就没法吃饭了。”
“唔,话是这么说,可牡蛎能说人话——”
“什么叫人话!这不是人类的自我中心吗?”三月兔说。
“就是。至少在这边,人类是少数派。”比尔支持三月兔。
“总之在这边,大部分动物都能说话。”
“真没礼貌,你们想只优待动物吗?”爱丽丝脚边的虎皮百合抱怨说。
“对,在这边植物也能说话,所以吃什么都是吃能说话的东西。”
“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吃能说话的东西就是谋杀,那现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要被判死刑。”
“也就是说,比尔无罪咯?”
“什么罪都没犯,当然无罪。”疯帽匠断言道。
“太好了。”爱丽丝松了口气,“可牡蛎死了,这就难办了。”
“你也该稍微有点常识了,”爱丽丝才注意到柴郡猫就在自己旁边,“吃了就无罪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