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宏伟的志向

这一日,又到了季汉二代们围炉酒话的日子。

然而如约到了河边凉亭,诸葛乂却发现早早就到了的关兴、张苞、赵统、赵广四个人远远退守在距离凉亭100米开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巴望着凉亭那边的动静。

诸葛乂:“你们,这是在干嘛——”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整齐做出噤声手势):“嘘——”

诸葛乂:“怎么啦怎么啦,难道是哪里来的无耻之徒把咱们喝酒吹牛的重要据点——凉亭占了吗?(戏腔)待我——前去退敌——抢了回来——”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一人伸出一只手捂住诸葛乂的嘴,强行把他按到在地,愤而齐声说):“小点儿声!”

这让此时霸占着凉亭一人独饮的刘禅猛然察觉到周围有人,继而起身警觉朝四面看了看,但终因为已生醉意外加眼神儿不好,谁也没看见。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外加诸葛乂五人此时匍匐在草地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刘禅坐回原处继续喝酒,才蹑手蹑脚爬起来,并共同朝凉亭以外“退兵50米”,相互压低声音交谈说:

诸葛乂:“陛下这是怎么了?”

关兴:“不知道,今天陛下来得早,一到了就在那儿阴着脸喝闷酒。所以我们一直在这里观察,不敢过去惹他。”

赵统:“陛下今天这般模样,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

张苞:“一般能让陛下郁闷到这种程度的,除了我大妹妹之外,就只有(指了指诸葛乂)你爹了——”

诸葛乂:“三哥,虽然我不反对你的观点,但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呢?!”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整齐做出噤声手势):“嘘——小点儿声!”

诸葛乂识相的自己捂住了嘴。

关兴:“宁远,你那位军师呢?”

诸葛乂:“谁?哦,你说伯约啊。他被我爹留下加班去了,今天可能要晚点儿到。”

张苞:“切,要是他在好歹还能给咱们出出主意,关键时刻掉链子!”

赵统:“今天陛下这样子,要不咱们撤了吧,改日再聚?”

诸葛乂:“不行,我都告诉伯约晚点来这里和咱们碰头了,结果咱们都走了,让他一个人怎么应对如此杀气腾腾的陛下?”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异口同声回答):“那你自己留下来等他吧!”

诸葛乂(两手拉住关兴、张苞,两腿勾住赵统、赵广):“不是,你们四个不能这么不仗义!你们一个个都忘了,以前你们被自己爹追着满院子打时,是谁替你们出头扛事的?”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异口同声回答):“是我们自己!而且这些年我们还帮你抗下过不少事儿呢!”

诸葛乂:“唉唉唉,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人!除了赵广之外,你们一个个都比我年长,好哥哥,陪我待会儿,我害怕——”

关兴、张苞、赵统(异口同声回答):“你这个样子我们看着更害怕!”

赵广:“要不,宁远哥你去劝劝陛下?好歹你爹现在是他相父,看在你们共享一个爹的份上,他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诸葛乂:“不,陛下从来都是秉承大义灭亲的理念,当然他灭不了我爹,只能灭了我——”

赵广:“可你和陛下不是都——私定终身了吗?”

赵统(惊恐的抱住弟弟,转头朝诸葛乂瞪眼):“宁远!我弟被你教坏了!”

诸葛乂:“谁教坏他了!上次这个词是三哥胡说的!”

张苞:“我不是,我没有,是陛下自己说的,你不是也应和了吗?说你们十岁那年就私定终身了啊。”

诸葛乂:“我和陛下没有私定终身!”

关兴、张苞、赵统、赵广(异口同声问):“那你们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诸葛乂:“好吧,你们答应陪我留下来等伯约,我就讲给你们听——其实当时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赵统(打断):“先说好,你这故事没有少儿不宜的内容吧?如果有我先把护国送回家去。”

诸葛乂:“我们两个当年还不到十岁怎么少儿不宜啊!给我安静听故事!不许打断!不许提问!”

于是五个人各搬来块石头当做小板凳,一起在月下听诸葛乂诉说童年往事。

那是发生在10年前一个晓春时节的往事,那一年诸葛乂不满10岁,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好动年纪,再加上天生臂力超群,喜好舞刀弄棒,自然拥有着超强的破坏力。

这一日,诸葛乂正在后院有模似样的耍弄着刚得来钢矛,便看到母亲黄氏一脸阴云密布朝自己走来。

黄月英:“乂儿,该来读书了。”

诸葛乂:“娘,我再练一炷香就去读书。”

黄月英:“这句话你已经说了第四遍了!马上放下钢矛来读书!”

诸葛乂:“可是,娘,我喜欢练武啊,而且这矛是三伯父送我的礼物,我刚拿来两天还没耍痛快呢,娘,你看,孩儿这就给你表演一个马槊无双技!”

诸葛乂说着单手转动手中钢矛,但因为发力过猛,手速过快,一个没拿住将手中旋转的50多斤钢矛直接甩飞了出去,继而成功又一次砸塌了自家厨房。

于是1分钟后,诸葛乂一边哀嚎着一边被亲娘拎到书房聆听教诲。

黄月英(做了许多次深呼吸才稍微平复下怒火):“乂儿——今日娘不打你,只和你讲道理。”

诸葛乂(捂着脸,含着泪):“娘,你刚才明明已经打完了——”

黄月英(阴着脸):“那你是不是还想再来几下啊?”

诸葛乂(拼命摇头,假装乖巧,正襟危坐):“娘,孩儿听你说道理。”

黄月英(叹了口气):“乂儿,你知道为什么你爹给你取名叫宁远吗?”

诸葛乂(化身为毫无感情的背书机器):“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志远,爹希望孩儿用心读书,专心做学问,成就高远的志向。”

黄月英:“可你现在做到了吗?”

诸葛乂:“可是孩儿志向很远大啊,孩儿以后要当平定天下的将军!”

黄月英:“平定天下的将军也要通晓兵法、博学广闻,你爹曾经说过,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阴阳,不哓奇门,不观阵图,不掌兵势,不过只是庸才而已。娘希望你以后成为像你爹那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诸葛乂:“娘,你说的都对,可是最后那句——应该不是形容我爹的——还有,你穿越了,现在这句诗还没写出来——”

诸葛乂十分不懂得看氛围的接下茬行为,瞬间点燃了亲娘的怒火,继而随着一声“诸葛宁远你皮痒了是不是!”的咆哮,他只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从家里逃了出去。

逃出家门的诸葛乂觉得自己大约一时半会回不了家了,于是开始扳着手指头盘算去谁家寄住比较好。

诸葛乂:“三伯父现在远在阆中……二伯父在荆州就更远了,好像还有位子龙叔叔在川中,可是我跟他不熟啊……唔,娘也真是的,我喜欢练武有什么不好嘛,她刚才念的那句诗里面说的那个人,好像以前是东吴的大都督吧,听说人家13岁就当上水军大都督,我都快10岁了,我也想当大都督……对,我要把人生目标定得高远些,我以后要成为两川的水军大都督!”

刚刚定立好宏伟人生目标的诸葛乂,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诸葛乂:“可是,两川现在好像没有水军啊——没关系,等我长大应该就有了!可我现在就想当水军大都督,对了!荆州有水军!我要去找二伯父!让他教我怎么才能做水军大都督!”

这样下定决心的诸葛乂,当即决定现在就出发去荆州,不过他刚到城门附近,就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迎面跑来的少年撞在一起。

刘禅(捂着头):“好疼,你是谁啊,为什么挡我的路?”

诸葛乂:“明明就是你先撞过来的!”

刘禅(朝身后看了一眼):“啊,不跟你说了,有人在追我,我得赶快逃才行。”

诸葛乂:“有人追你?什么人?”

刘禅(心虚的嘟囔):“就是——坏人呗,他们天天把我关起来,也不许我出门玩——”

诸葛乂:“那真是太坏了!我来帮你摆脱他们吧!”

刘禅(打量对方一番):“你是谁?”

诸葛乂:“我叫诸葛乂,字宁远,是两川未来的水军大都督。”

刘禅(进入思考模式):“可是,两川也没有水军啊。”

诸葛乂:“等我长大就有了!”

刘禅:“不,以后也不可能,赵叔说过这附近就没水路——”

两人正在讨论之际,后面传来了一群人的呼喊声:

“小主人,快回来——”

刘禅(拉住诸葛乂就跑):“坏了!他们追上来了,咱们快走!先出城!”

诸葛乂(狐疑的跟着刘禅,边跑还忍不住回头看):“可是,那个声音听上去怎么有点耳熟——”

于是两人手拉着手气喘吁吁的跑出城,上了山路。

诸葛乂(问刘禅):“你叫什么名字?”

刘禅:“我叫刘禅,字……反正不常用,你叫我阿斗就好。”

诸葛乂(皱眉):“这名字也好熟悉啊,可我想不起来了。”

刘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诸葛乂:“荆州。”

刘禅:“什么!这么远!我才不想去什么荆州!我是出来抓蟋蟀的!”

诸葛乂:“现在是春天哪来的蟋蟀?”

刘禅:“这里是益州哪来儿的水军?”

诸葛乂:“荆州有水军啊!我就是要去那里学习怎么才能当水军大都督!”

刘禅:“你学会了也没用,回来以后这里没这个工种啊!”

两人吵着吵着,忽然朝山下一看,只见方才追来那些人就在山脚下,并已经向山上来了。

刘禅(惊慌):“完了,抓回去一定又要被罚抄书!(一把抓住诸葛乂)你,你要是能帮我脱难,我,我以后封你当水军大都督!”

诸葛乂(皱着眉头打量对方一番):“你?真的假的?”

刘禅:“真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两川之主,到时候就封你做水军大都督!没水军也能当都督的那种!”

诸葛乂:“那一言为定!”

刘禅:“绝不反悔!”

诸葛乂:“好嘞!(左右看了看)我有办法了!我们丢一块大石头下去把路堵住,他们就追不上来了!”

刘禅(傻眼):“那要多大的石头啊?”

诸葛乂(指着一块比自己还大的石头):“那块就行!”

刘禅:“这么大?你推的动吗?”

诸葛乂(挽起袖子):“没问题,我可厉害了!单手就能举起上百斤的兵器,这块石头一定也——”

诸葛乂于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想搬起石头,然而石头只是微微动了动。

刘禅(惊叹):“好厉害,没想到你居然推的动!”

诸葛乂(喘大气):“这有——什么——看我——把它——举起来——”

于是诸葛乂“哇呀哇呀”的一通大叫,巨石还真被他双手高举了起来。

刘禅(拍手惊叹):“哇,你真的好厉害,话说你是不是三叔的亲戚啊——那个,石头朝他们往前面扔就行,往前扔,往前!我叫你往前扔不是往后!哎哎哎,你可站稳了,不要摇摇晃晃举着石头朝我倒过来!你,你别过来啊!”

故事说到这里,除了诸葛乂之外在场听故事的五个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或捶地或捂着肚子爬不起来了,就连笑得最文雅的姜维面部也在逐渐扭曲。

诸葛乂(皱眉):“伯约,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维:“就是你说想当——水军大都督的时候——”

赵统:“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后来怎么样了?”

诸葛乂:“后来?后来我才知道追他的人就是你爹!幸亏你爹眼疾手快把石头接过去了,那天我可是差点儿就被压死了啊!”

然而诸葛乂的牢骚无人回应,反而大家都笑得更大声了。

张苞:“这大概是陛下第一次找到了比他更傻的同龄人了吧?当时他一定感动坏了!”

诸葛乂(脸色当即红了):“你才傻呢!我是那会儿还小!智力发育得比较晚而已!”

所谓乐极生悲,众人放肆的大笑很快就吸引来了一个人,一个醉汉,一个喝高了的季汉怀帝——刘禅,他不声不响的摇摇晃晃着走近众人,一边直勾勾的打量每个人一遍,一边还在打酒嗝。

刘禅:“你们——嗝——居然在这里——嗝——开小会!”

诸葛乂:“陛下我们没开小会,我在给他们讲你以前的光辉历史呢。”

刘禅:“什么——嗝——光辉——嗝——历史——”

关兴:“陛下你今天喝了不少啊,谁又惹着你了?”

刘禅(一挥手):“那都——不是事儿——嗝——朕喝完酒——嗝——全忘了——你们——送朕回宫——嗝——”

刘禅说着就晃晃悠悠着往王宫方向走,虽然他这副样子其余六人谁也不敢贸然靠近,但也都不敢丢下他一人回去,于是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跟着。

直到众人进了皇宫,见皇帝一人醉醺醺的歪七扭八着大步朝前走,后面跟着六位至少是征西将军级别以上、神情全都一言难尽的两川“青年才俊”,这一路上竟无人敢拦,也无人敢问,大家全都十分默契的躲着这个危险的队伍不敢靠近,并怀着“非礼勿视”的心情,默默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于是刘禅就这样一直从凉亭走到寝宫,而后一头栽倒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关兴:“好歹总算是把他护送回来了,咱们快走吧。”

张苞:“就是,万一一会儿把咱们谁的爹惊动来了,那可就热闹了!别说爹了,把我大妹妹惊动了也招架不住啊!”

然而正在六人打算悄声离开寝宫时,榻上的刘禅忽然起身来了一记饿虎扑食,死死抱住诸葛乂的腰,迷迷糊糊的说:

刘禅:“爱卿,别走,陪朕抵足而眠——”

诸葛乂(惊慌失措):“我才不要!快放开我!你们几个到是别光看着快拉开他啊!”

然而诸葛乂此时抬眼一看,其余五人都已经跑远了,唯一带着些许愧疚向他回望的姜维马上就被边捂着弟弟眼睛边跑的赵统拽回去说。

赵统:“快逃,别看,看多了伤脑子也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