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为从小的习得，我会不经意冒出一两句“反动言论”，譬如王阳明的“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或者瞿秋白的狱中自述：如果人有灵魂,何必要这个躯壳！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何用？大意如此。想当初因人废言极其普遍，但翠花并不知道典出，自然会照单全收。石头经常窃笑，说她鹦鹉学舌。她气不过，骂他骄傲自大、不学无术。石头免不了据理反击：“你知道他说的都是谁的话吗？不是封建卫道士口实，就是‘左’倾机会主义言论。”

“谁说的？”

“我刚刚说的。”

“你说了不算！”

他们你来我往，图口舌之快。那时候天总是蓝的，草木是由衷的绿。春夏季节会突然打雷下雨，雨点像温暖的冰雪，晶莹剔透，落地即碎，入地即化。我们在屋檐下或山洞里躲雨，并指指点点，遥望着山中倾泻的水流和翻滚的云雾，还有雨后那横空出世的七色彩虹……到处散发着青苔味儿和泥土的芳香。

这时，总有知青会信口开河，借稗官野史、灵异志怪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