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馆

虹桥三层的小酒馆,是唯一能够买到烈酒的地方。酒馆里的卧龙酒,用地龙骨泡制,喝时加入几滴地龙兽血一口饮下,浓烈醇香后劲十足。可惜酒馆中客人寥寥,唯有一人独坐,与店外人群成鲜明对比。

老板娘梅青看上去三十来岁摸样,常年不受风吹的脸,在素布衣裙衬托下略显苍白,而淡笔勾红后,凭添几分灵动风情,配上其婀娜身姿,让人望上一眼念念不忘。此时的她,正半依门框,眼神木讷的想着心事。昨晚的争吵让她久久不能平息。

她和丈夫结婚十年,一直没有孩子,她知道丈夫一直想要一个,认为无后为大,而她觉得让孩子出生在末日,是种苦难。生存本是负担,若再有了孩子,更是不堪其重。

其实丈夫是个很顾家的男人,又在虹桥任职,每月配发的公分,都能攒下一些。而他还要频繁出外勤,去挣那些奖励公分,说是想趁她还能生,多存些公分。他哪里知道,这正是梅青最害怕的地方,一旦有了孩子,他只会更拼命……

“梅姐…梅姐…显哥在里面叫你!”店口烧烤摊小杨叫醒梅青。

梅青不紧不慢走回屋里,往柜台上一靠也不说话,静静看着眼前喝酒的唐显。

唐显身上随意套着一件破旧背心,一头乌黑杂乱的头发,像足挣不到公分的乞丐。细看他蓬头乱发下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迷离眼睛下那道不深不浅的刀疤,在讨好的笑容下,散发出一股气人的痞帅气质。

“梅姐,别担心酒钱,一会儿有人送来!”

梅青嗔怒道“我是担心这个吗?喝多少了?店里的酒都让你喝了,还做不做生意。年纪不小了,也不知道捯饬捯饬,找个媳妇正经过日子,天天喝酒混日子怎么行!”

“我可不想找个姑奶奶天天唠叨我,再说,像梅姐这样漂亮的女人也不好找呀!”

梅青抻了唐显一眼“你就贫吧,慕訫那姑娘多好,看你的小眼神………”

“得得得——闸住!咋跟个絮叨的老太婆似的!赶紧打酒吧我的亲姐。”

梅青不情愿地走到里屋,随即听到外屋传来唐显的喊叫声“杨仔,我的串呢……”

梅青回到外屋,正好看到杨仔哭丧着脸,站在唐显旁边解释“显哥,你存的地龙肉,真的都让你吃完了,我最多偷吃一口…不…两口…现在只有这些蝗虫串,你还吃不吃?”

唐显夺过烤蝗虫串,一口撸下一只“没了你不早说!”拿起梅青摔在桌上的酒,猛饮一口,吧嗒着嘴说“虫肉哪配得上梅姐酿的好酒。”

说话间,一个矮瘦青年来到酒馆,直接坐到唐显对面,顺手拿起一串吃了起来,笑吟吟说道“显哥,我可没钱帮你付账,十天前就开始喝西北风了!”

唐显一把夺过他手中吃了一半的串“没钱你吃个屁。”

矮瘦青年刚想抢回串,正好看到出酒馆的杨仔和身形高壮的宋之辽撞个满怀,宋之辽赶紧搂着杨仔,低头问询……这一幕让他打一激灵,鸡皮疙瘩狂冒,把吃串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宋之辽扶走杨仔,来到他们桌前,自觉地掏出一个鸡蛋,问旁边梅青“梅姐,这个能抵显哥的酒钱吗?”

梅青眼睛一亮“这东西可是紧俏货——”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唐显夺过鸡蛋磕进酒杯,用火机点着杯中酒,混着鸡蛋一口吞下,打了个火嗝说道“你是不是傻,你这体格子还用补,买这贵玩意。”

宋之辽笨嘴笨舌地喃喃“我…我…没啦。”他见鸡蛋都没有了,也没有继续解释,一声不响坐到矮瘦青年旁边。。

唐显扒拉扒拉嘴评价道“你俩啥时候都指望不上,一个好赌,一个爱心泛滥,还得是老四——”正说着,一位扎着马尾的美女走进酒馆。

唐显看着美女走向柜台,忍不住赞叹道“这姑娘长的怪得劲啊!看那身段,那帅气的付款动作,真是划时代的江湖儿女。”

矮瘦青年附和道“确实让人一见倾心,不如哥把她娶回家?电力不足的时候,还能有个人暖床!”

唐显像是一下子被踩到尾巴,呛的一口吐沫没咽下去,咳嗽起来。

矮瘦青年继续添油加醋“哎,能够听到老大的夸赞,垫付再多酒钱都愿意,可叹我兜内空空——一身债呀!”

苏慕訫在柜台付完酒钱,冲着矮瘦青年说道“元淼,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把你门牙打掉,看你以后说话跑风,还怎么贫。”

元淼明显然有点怕苏慕訫,低声嘟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苏慕訫坐到元淼对面,狠狠瞪着他。

唐显见人到齐,轻咳一声说道“该出去干活了,我已经跟守卫打点好,后天就能出发。大家没问题吧?”

唐显先看向元淼“小猫,车辆、拖挂设备提前准备好。”

小猫兴奋说道“摩拳擦掌等着呢!天天盼着你把钱喝光,好出发。”

唐显看向宋之辽“猴子,弹药备齐没?估计这次我们要跑的远一些。”

“放心吧老大,我还弄了几个硬家伙。”

唐显满意的转向苏慕訫“老四……”不等他问,苏慕訫已经回道“我没问题。”

唐显知道,这几个好斗青年血热,一说出去捕杀地龙兽就兴奋。反而是他,担心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不是到了揭不开杯,尽量不去外面冒险。旧事重提道“交给你们的功法,都坚持修练了没有?”

小猫首先发起牢骚“显哥,你逼我们练那衍气诀,几年了一直在第一层徘徊,也就在强身健体上有些效果。猴年马月能像你一样,凝练出真气,突破到第二层?”

“衍气诀是师父家传的古法,虽然修炼艰难,一旦修炼到第三层小成,就会有大威力在身,赤手空拳灭掉一只地龙兽,都不在话下。”

“又画大饼,我仨早吃饱了,说点实用的。”

苏慕訫也抱怨道“老大你说过,若能吸纳大量天地灵气,会更快凝炼出真气,然后一步步突破到第三层。可是在大灾难前,有天地灵气的地方也是极少。在现在的环境下修练那衍气诀,不是在做无用功?猴子最用功,现在还不是和我俩一样,还停滞在第一层。”她说着看向宋之辽。

宋之辽见老四和小猫都看向自己,坚定的说“老大说的,一定有他的道理。”

唐显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不是把衍气诀修炼到第三层!所以,只要肯把铁杵磨成针,一定会成功。师父说过,在没有天地灵气和外力的辅助下,同样可以靠不断厮杀,在命悬一线中寻求突破。”

小猫敏感的听出什么“不对,有猫腻。老大你说漏嘴了吧?”

苏慕訫像是也听出哪里不妥,疑惑的看向小猫。

小猫审犯人般问唐显“你以前可从没提起过还有外力一说,外力是什么?”

唐显装糊涂的说“什么外力?我说了吗?”

“别装了,已经说漏嘴了。原来除了吸纳天地灵气,还可以借助外力,怪不得你能轻松修炼到第二层!是不是老爷子留给你的那块石头?对啦,好几年没见你拿出把玩,是丢了吗?”

小猫鞭炮连竹般一串连问,问的唐显端起空杯喝起来“把我自己丢了,也不会把它丢了。”

“以前从不离手,说不见就不见,不是丢还能是当下酒菜给吃了?”

既然已经败露,唐显也不在狡辩“好吧好吧,那是玄石,里面蕴含灵气,修炼衍气诀时吸纳里面的灵气,可以帮助凝炼真气。但是里面蕴含的灵气有限,一旦灵气被吸纳干净,便会粉裂碎掉。”

小猫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气势更盛,毫不留情给出最后审判“唐显啊唐显,我们一直非常佩服你,认为你是修炼方面的奇才,没想到你有外挂。还瞒着我们,太让我们失望了!”

苏慕訫瞪了一眼小猫“怎么跟老大说话!”

小猫幡然醒悟“对不起老大,刚才气氛到那了没收住,忘了自己地位。”

唐显这时才反应过来,胸脯一挺“靠,你小子把我吵的都忘了谁是队长!”

苏慕訫眼睛放光、语调温柔的问唐显“老大,老爷子在哪得到的玄石?他能找到,说不定我们也可以。”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那个地方我们暂时去不了,等时机成熟,我一定带大家去找玄石。相信我,把第一层基础打好,会有用武之地。”

小猫急了“你就告诉我们呗,这藏着掖着的不揭晓谜底,多挠心呀!”

唐显脸露严厉之色道“不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私下跑去,把小命丢到那里。别再问了!放心,我也急需玄石,到时一定带上你们。”

几人知道唐显的臭脾气,不敢再就此事追问。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时,唐显眉头一展,对着柜台后喊道“梅姐,姐夫哥回来了,好像还给你带了好东西。”

“就你的狗鼻子灵,谁管他回不回来。”梅青嘴上说着,还是整了整衣裙,往店外迎去,远远找了一眼,脸一红,快步躲回里屋。

唐显爽朗笑出声来,把旁边三人,弄的云里雾里。

苏慕訫疑惑的问道“梅姐这是怎么了?”

唐显笑而不语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魏岩身影出现在酒馆门口,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他看到酒馆中几人,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唐显也在啊,太好了,一会儿咱们喝一杯。”

“那敢情好!不过酒得你请。”

“看你说的,我是酒馆老板,还请不起你们喝酒?”

“那可不好说,你一把年纪,脸都不要了,捧这么大束花招摇过市,估计犯的错不小,还是先搞定真正的老板,再说喝酒的事。”说完,向里屋努了努嘴。

魏岩不好意思的把花往身后藏了藏,快步走向里屋,还不忘示意他们等一会儿。

唐显听到有免费酒喝,立马来了精神,趁着等待的空,开始教育小猫“都说不赌怡情,小赌伤身。你要是把精力都放到练功上,估计早突破到第二层。赌吧,就赌那仨瓜俩枣,还欠一屁股饥荒。就那破赌技,咋好意思去赌,要点脸不!”

“我那不是寻思着赢点钱,请老大喝酒,可惜,总是不随人愿。”

“我一说你,你就在那里明里暗里埋汰我喝酒,欠揍吧你。”

“我哪敢呀老大,说实话,我真挺支持你喝酒的,真心滴。要是你不喝酒,我们出去干活的频次最少减半。那还不得把我穷死!”

苏慕訫和宋之辽会心一笑。

“嘿,你小子又埋汰我!”唐显伸手欲打,小猫笑着躲开。

唐显收起调笑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烈酒可以帮助身体调动血气,这时再修炼衍气诀,大有益处。”

“唬我们的吧?炼醉拳呢?等老四也喝出酒瘾,看以后谁还替你付酒钱。”

一语惊醒唐显“老四,我刚才瞎说呢……”

“你们唠啥呢?唠挺起劲!”

小猫抢话道“唠你呢哥。魏哥你在虹桥身居高位,还有这么大一个酒馆产业,公分挣的花都花不完,是不是有点飘,跟哪个小寡妇眉来眼去让抓现行了?”

“这话唠的没法往下接…来来来,一人一杯我请客。”

“这光有酒没有菜也不齐备呀!”

“你嫂子正在里面整下酒菜呢,要不…再挣点串?”

“还是魏哥敞亮,说吧,你看上的是哪家小寡妇,放心,不能让嫂子知道,我拼着挨揍帮你给绑来。”小猫嬉笑着冲外面喊“杨仔——上十个串。”

“这家伙,加菜还加出事了——我去端菜……”魏岩笑骂着逃进里屋。

唐显叮嘱小猫“收着点,别让梅姐听见,老魏可真就说不清了。”

小猫点头道“平时老魏抠搜的厉害,自家酒都不舍得喝一口,今个大方的有点过头,这酒敢不敢喝?”

“老魏是个稳重人儿,有事找我们帮忙,指定在我们能力之内,真开口我们也不好推,这酒啊,不喝白不喝。”

宋之辽突然说道“我还是不喝了,不好这一口,还是给老大留着吧。”说着把酒杯推给唐显。

小猫愕然一下,怼了一句“你可真会接话。”

唐显也生气说道“猴子你咋回事,白给你取这么聪明的外号,一点儿不会办事。主家刚倒好酒,菜还没端上,就往我这一推。你是一点面子不给主家留呀,怎么滴,就显我没皮没脸抢酒喝呗?”

宋之辽一时弄个大红脸,尴尬地把酒杯往回拉。然而唐显接着的一句话,又让他往回拉的手,停了下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相让我帮你喝,也得等酒下的差不多,再把酒倒过来,那样显得多和谐。”

苏慕訫看着宋之辽憨憨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猴子别管他们,酒先拿回去,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留着,最后一定不会剩下。”

“还是老四通透。”

魏岩端上来的凉调萝卜缨和清炒土豆丝,都是虹桥一层培育基地栽培出的蔬菜,经过梅青巧手加工,新鲜可口。相对于虹桥里的平民来说,白米饭能天天吃饱,已经是奢望,拿这些顶级食材下酒,想都不敢想。培育基地只会留下有限空间,培育一些有营养的蔬菜,来奖励那些对虹桥站做出贡献的人。

魏岩摆出如此奢侈的一桌,当然可以提出合理要求。

“唐显老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唐老爷子在世时,曾去过地渊深处的地龙兽巢穴,应该跟你说过一些里面情况。站里刚好有个任务,是去那里寻找坠落陨石。那种危险的地方,肯定是了解的越多越好,你把知道的跟哥说说呗。”

魏岩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看着唐显。

“那我不能说!”唐显有些激动的回答。

唐显的回答让其余三人有些愕然,魏岩的要求不过分呀!唐显接下啦的话,让他们更愕然。

“这趟任务我接了!顺便问一句,站里的装备可以随意挑吗?”

“应该可以吧,那得站长定。”

“妥了,我去找那老头谈——老四去把酒钱和串钱结了,今天这事得谢谢魏哥,不能让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