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落

空旷无垠的深空,一个黑点从无到有,由远及近漂浮来,形似一个黑色石块。石块看似漂浮缓慢,转眼便消失在深空之中。它像是有着自己目的地,直线行进着……突然而来的小块陨石撞在黑色石块上,撞的粉碎,也把黑色石块撞的翻了几个跟头。然而黑色石块好像有思想般,自行调整后继续朝着原定方向行进,突然,“嗖嗖”声接连响起,大小不一的陨石从黑色石块旁快速划过,在一块巨大陨石的撞击下,黑色石块彻底改变了航线,成为陨石雨中一份子。

陨石雨坠落的方向,是一颗表面斑斓的星球。陨石雨在大气层中起火崩裂,纷纷化为乌有,唯有一团火球冲破层层云雾,直坠而下……

这是一个寒冰覆盖、灰雾蔽日的冰寒世界。一望无际的冰雪大地上,裂开一条绵延不知多少里的巨大地缝,像是一条伤疤,展示着这块土地曾遭受的苦难。顺着地缝下沉而入的冰河,又如一条准备腾飞而起的冰龙,趴伏在地缝之中。

与地缝相连的凹湖,表面早已冰冻如铁,任由寒风刮掠,偶尔掀起阵阵雪雾涟漪。一块浅陷冰面,被寒风掀起浮雪,露出镜子般晶莹的冰面。冰面猛的破开,从中钻出一只丑陋长尾兽,口中叼着一条扭动大鱼,没等它把大鱼吞下,冰面下又钻出几只长尾兽和它争夺起来。此时,一团火球划破长空,拖着一条长长火线,远远滑落。

长尾兽们停止撕咬,朝着火球坠落方向追去。

它们顺着湖床跑入山涧,说是山涧,其实是地缝的龙尾之处,此处宽约数百米高千米,虚弱阳光洒入其中,仍显昏暗。它们奔跑到一处漆黑阴影处,驻足昂首嘶吼起来,嘶吼的方向,赫然有一座拱形钢铁建筑,横跨于山涧正中,悬挂在它们头顶之上。

嘶吼几声后,长尾兽继续奔跑在山涧中,山涧的冰面逐渐变得宽而陡深,崎岖不平起来。前方冰壁突然落下大片雪雾掺杂的冰块碎屑,跟着跌落另外几只长尾兽。奔跑中的长尾兽随即改变方向,顺冰壁攀爬而上。

长尾兽攀爬跳跃的速度极快,片刻工夫便到达山涧上方,迎面撞见一辆白色装甲车,正顺着崖边与它们擦身而过。没等它们反应过来,车后方尾随而至的一群长尾兽与它们撞在一起,其中几个倒霉蛋,搂抱着跌落山涧。剩余长尾兽略一迟疑,合二为一追赶起装甲车……

装甲车和长尾兽高速奔跑掀起的冰雪,拖出长长雪雾。雪雾中一声枪响,离装甲车最近的长尾兽应声跌倒,翻滚几下后爬起,继续追赶,子弹仿佛对它们造不成多大伤害。

随着枪声不断响起,两者间距离反而越来越近,眼看长尾兽就要扑到车上,一阵急促枪声后,车速猛的一提和长尾兽拉开距离,及时开进一座白雪覆盖的长T形堡垒,并迅速落下铁门。紧追而来的长尾兽纷纷撞在铁门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未来及撞向铁门的长尾兽,顺着铁门攀爬而上……

铁门内空间极为宽敞,排列着各种车辆和拖挂装备。沾满冰屑的装甲车刚刚停稳,一位配合接应的内勤跑来,拉开车门兴奋地说“二位这次回来的动静够大啊!后面乌泱泱一片地龙兽,看着都瘆人!”

驾驶位跳下的中年人,一边脱着防寒服,一边回应道“还得是你们闸门开的及时,不然我俩只能和地龙兽肉搏啦!”

“老魏你可真谦虚,能让地龙兽跟在后面吃屁,也只有你的驾驶技术了!怎么样,这次任务完成了吗?”

魏姓男子没有回答内勤,反而看向从后座下来的年轻人。

内勤转而看向身挎长枪,手抱无人机的小王,伸出拇指说道“这么快寻回鹰眼,还是你们师徒厉害,这东西可比咱哥几个加起来都贵重!”

魏姓男子侥幸说道“还好去的及时,没被地龙兽破坏掉。”

“奇怪了,鹰眼好端端怎么会失灵?”

“故障原因是通讯组的事,咱们这些跑腿的,干好自己分内事就行。”随后岔开话题道“对了,猎渔队那边情况怎么样?”

“新渔坑位置还算安全,没被地龙兽发现,他们的运气比你们好,回来路上没遇到地龙兽。不过收获嘛,是越来越惨淡啦!”

“哎,没办法,这些地龙兽变得越来越聪明,也更加难缠。占据之前的渔坑后,竟然学会自己捕鱼!而且对鱼腥味越来越敏锐,现在的猎鱼队,反而成了外勤组最危险的部门!”

“是啊,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位猎鱼队的兄弟出事。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把猎鱼队改成猎龙队,专门捕杀地龙兽,说不定收获还大一些。”

“哼,那只会伤亡更大!地龙兽致命伤在眼睛,其它部位中枪,只会激发它们凶性。它们向来成群结队,哪那么容易捕杀,想要灭掉一群地龙兽,得需要多少弹药支撑。别想这不切实际的事情!”老魏扭头要走,又转回来说道“要是真成立猎龙队,第一个让你加入,看你小子还敢不敢这么想!”

内勤脖子一缩,谄笑道“我就这么一说,魏老哥还生气了。”

“哪有工夫跟你小子生闲气,忙你的吧,我们得赶紧回去复命。”魏姓男子说着话,已经和小王往电梯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拐进中间通道,内勤摇摇头低声道“啧啧,都快忘了地龙肉的味道喽,想想都让人咽口水……”

电梯缓缓下行,透过镂空电梯的玻璃,魏姓男子木然地望着对面崖壁,虹桥另一头,同样有一座镶嵌于崖壁上的透明电梯,连接虹桥直达山涧底部。一阵急促警鸣声,骤然响起,把魏姓男子从愣神中拉回。随即,正在下行的电梯悬停崖壁半空。

就在这时,一只地龙兽猛的扑到老魏二人眼前,趴在玻璃外的钢架上,张牙舞爪的抓够着,冲二人狰狞嘶吼。

小王被突然窜出的地龙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侧身瞥见岿然不动的魏姓男子,眼神平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龙兽,没有一丝慌乱。他脸上立刻露出羞愧之色,赶紧收回退后的步子,愤恨的瞪着对面的地龙兽。

警鸣声戛然而止,电梯井外钢架上电光闪过,地龙兽身体跟着一僵,从半空坠落而下,远远传来几声沉闷的砸落声。片刻后,电梯重新恢复运行。

魏姓男子扭头望了一眼小王,没有言语。

电梯停靠在第三层,电梯门打开,他们往山腹里面走去。

山腹内开凿出的警备区空间不大,但是该有的部门都有。小王不用魏姓男子吩咐,自行拐进通讯部,而魏姓男子径直走到最里边一间门口,整了整衣领,敲门而入。

“老首长!”老魏进门后敬了个标准军礼。

“魏岩回来啦,座吧。说过多少次,大灾难时期,礼仪一切减免,净耽误时间——鹰眼找回来了?”

“是的站长,已经送去通讯部检测故障原因。”

站长露出微笑,随即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一个铁盒,抠出一块茶沫,放入玻璃杯中,缓缓打开保温瓶倒入开水。

缕缕热气从杯口冒出,让刚从冰天雪地中回来的老魏,倍感亲切。魏岩静静看着眼前老人忙活,没有说话,他知道,老站长拿出珍爱的黑茶招待自己,是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在他心中,老站长是个睿智果断、不拘小节,喜欢直来直去的人。如果需要黑茶来当开胃菜,一定是所说之事比较难办,在思考怎么说。

“喝吧,知道你也喜欢这一口。这东西可是喝一次少一次喽!”

魏岩捧起汤热的杯子,陶醉地喝了一口,把喝进口中的茶沫吐回杯中,砸吧砸吧嘴说道“站长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直说就行。我可是知道,你的黑茶不会白喝!”

“哦,我有那么功利?”

“嘿嘿,那不叫功利,是提前的奖励。”

“呵呵,你还把我的做风,整理出一套战略总结,看来以后我得反思反思才行。”老站长自我调侃后,直接转入正题“现在我站的通讯设备几乎全部失灵,跟无故失灵的鹰眼情况一样。你知道,要是和总站失去联系,失去总站补给,我们的储备口粮根本撑过不这个冬天。通讯部检查后得出,设备失灵是外部干扰造成。我反复观看鹰眼最后传回视频,干扰源应该是坠落的那块陨石。普通陨石根本无法干扰无线电,所以要尽快查明情况。”

“明白,我亲自带人去坠落点调查清楚……莫非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老站长也不会拿出您的黑茶让我喝!”

老站长骂中带笑“你个臭小子!”然后脸色一正的说道“通讯部分析,干扰源在百里外的地缝深处。”

魏岩眉头一皱“不会那么巧,落在地龙兽巢穴吧?”

老站长用沉默回答了魏岩。

片刻后,魏岩眉头一收站起身表态“魏岩保证完成任务。”

老站长微笑着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即摇头道“我相信你的决心,但你不适合。”

魏岩的脸一下子胀红,争辩道“您不相信我的能力?谁会比我更了解地龙兽?地龙兽巢穴那种地方,外勤组那帮小子谁去过?”

“纠正一下,你也只是在巢穴外围转悠过一次,真正去过那里的另有其人。”

“你说唐老爷子…可他早去世十来年,您想让他去也……难道你相让他家的疯小子去?”魏岩见老站长不承认也不否认,吞吞吐吐说道“那小子确实得到唐老爷子真传,比我厉害,可是他也没去过那地方呀,而且…您是知道的,当年他爷爷因保卫虹桥站重伤殉职,他一直对站里有怨言,宁愿当个平民,也不愿到站里任职。净干那些破坏规矩的事,要不是您私下传话,早不知处理他多少回!”

提起唐老爷子,老站长像是想起过往,脸露伤感“唐老哥是我们虹桥站的恩人啊,一身功夫无人能及,如果不是他,虹桥站十年前就不存在了。还好老哥后继有人,他一手带大的唐显也不差!听说他搞了个小队,专门捕杀地龙兽,整个虹桥里私下交易的地龙肉,都是出自他们之手——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他们毕竟是小打小闹,地缝深处太过凶险,我怕他们完不成任务。”不知道魏岩真的担心任务,还是担心唐显的安危。

老站长故作神秘的问道“你知道唐老哥去世时多大岁数?”

魏岩一脸迷茫“当然知道,唐老爷子收养唐显时入的职,当年五十五岁…去世的时候应该是六十六。”

老站长微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去世时的真是年龄是一百零三岁高龄。”

“啊——不会吧,他当时明明看上去五六十岁,身手还那么矫健……”魏岩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魏岩消化一会儿,老站长才慢悠悠说道“唐老哥可不是普通人,他的衣钵传人又会差到哪去!”

魏岩这次有些不信“那小子平日里吊儿郎当,十足一个酒鬼,难道深藏不漏?可是…平民有权拒绝过于危险的外勤任务,他又对虹桥站管理层如此抵触,愿意冒那个险吗?”

“一定会!你只要在他面前透漏出这项任务,他自然会跑来向我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