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只有顾臻一人,麦茫茫丝毫不关心进男洗手间是否合适,跨步进去,把顾臻抓了出来:“你怎么在这?”
顾臻站定,观察着她的表情:“你今天的气性有点大。”
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慢条斯理地说:“我有必要关心你一下,不是吗?”
“不用你关心。”麦茫茫拿开他的手,“你以为你是谁?”
麦茫茫是一副古代美人的长相,却没有与世无争的柔婉性子。她时刻保持着准备交锋的凌人姿态——至少在顾臻面前的时候是这样。
顾臻笑说:“听起来你很不屑。”
“何止听起来?”麦茫茫点头,“我就是很不屑。”
“原来麦大小姐品位已经如此低下,可以和一个自己不屑的人保持这么久的……”顾臻一顿,似乎在寻找准确的词。他弯起唇角道,“情侣关系。”
虽然麦茫茫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和顾臻确确实实是情侣,并且还是她主动提出的交往。其他人表面针锋相对,私下里谈情说爱,是为了追求隐秘的刺激感,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像是情侣,更像是敌人。
麦茫茫无法反驳,顾臻得寸进尺地说:“所以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有没有资格关心你呢?”
麦茫茫冷哼:“你最好是在关心我。”
“你不用这么看我。”顾臻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我没想过和你争的,那也不是什么值得争的东西。”
“不值得和我争你倒是让给我啊。”
“我为什么要让给你?”顾臻捏了一下她的脸,“你以为我们的感情深到了什么程度?”
麦茫茫抬手,指着他,眼神同今日在礼堂时的眼神一样:“你——”
顾臻握住她的手:“况且你这么争强好胜,是不会想被让的。”
“我是来拿资料给你的。”
顾臻从书包里取出商业模拟挑战赛的资料,递给她说:“反正你不需要我,我有事,先走了。”
麦茫茫好奇地道:“你有什么事?”
顾臻不答反问:“你不舍得我走?”
在她快被惹怒之前,他才说:“我要兼职。”
麦茫茫第一次觉得顾臻有点意思。她贴近顾臻,笑道:“何必去做兼职呢?你缺钱,我可以给你。”
麦茫茫取下手腕上的白金手镯递给他,做无辜状:“这个够吗?就当是我养你……”她说的话意味深长。
顾臻也不恼,对她昂贵的手镯视而不见,任由她的手腕悬空。
麦茫茫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即使是和他你来我往地争持,被气得不行的也只是她。
她一瞬间更加烦躁了。
气氛沉抑,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屏幕照亮麦茫茫白净的面庞,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电话:“喂?”
来电人是她青梅竹马的朋友——蒋临安。
夜极静谧,所以顾臻能听见蒋临安温润的声音。蒋临安关切道:“茫茫,你在哪?刚才我去你家,张姨说你还没回来。”
麦茫茫挺直的脊背慢慢塌下,她柔声道:“我在学校做实验,做得晚了,你别担心,司机会来接我。”
蒋临安继续说着些什么,顾臻没注意听。顾臻揽着麦茫茫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她讲着电话,不方便挣扎,他便安然地把玩着她的长发。
黑色的发丝在顾臻的指间缠绕,他间或会扯痛她的头皮,那痛感很微妙,她能感知,也能承受。
麦茫茫瞪大双眼,边应承着蒋临安,边用目光威胁顾臻,用口型说“你有病”。
顾臻冲她勾唇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不客气。他不准许她抽离,在她的腰间轻轻挠痒。
麦茫茫迅速地闭上嘴抑制声音,迅速到她差点咬伤舌头。
“茫茫,你怎么不说话?”
麦茫茫尽力回应着蒋临安:“嗯……没什么……”
顾臻因为恶作剧得逞而愉悦地轻笑。他注视着麦茫茫的忍耐表情,眼睛像无澜的湖泊。
声控灯熄灭了,月光呈淡淡的银灰色,在门口投下一块规则的光区。只有朦胧的月光在廊内浮动时,他们才能看清彼此。
起风了,门被来回吹动,光区被压缩成一条细线,后又还原成四边形,明暗往复,亮的时间短,暗的时间长。
几番往复后,咔嗒一声,门锁被轻巧地扣上了。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深夜,校园里空荡荡的。麦茫茫和顾臻都是昳城人,在学校有宿舍住,偶尔会回家住。今天两人离校,她没有特地避讳和顾臻一起走。他走得不紧不慢的,但人高腿长,她还是落后了几步。
路灯昏黄,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投射在地面上,这种差距让麦茫茫有了不好的联想,她不太高兴地道:“顾臻,你跟别人一起走的时候能不能走慢点?这是绅士风度。”
顾臻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吗?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各走各的,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麦茫茫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她想做到的事一定要做,于是趁着顾臻说话的工夫,她上前扯住他的手臂:“就这样走。”
这姿势不是什么甜蜜的依偎姿势,而像是钳制,顾臻皱眉,轻轻挣脱她的手。
下一秒,麦茫茫就干脆搂紧了他的手臂,用命令的口吻重申:“别动,我说了就这样走。”
顾臻低头扫了她一眼:“你确定?”
麦茫茫反应过来,脸颊绯红,幸好夜色浓重,她的表情才没被他看到。她嗔了一句:“有病。”
路旁的绿树在月光的照射下投下浓重的黑影,顾臻牵着麦茫茫往里面走了几步,把她压在树干上,凑近道:“是我的问题吗?”
麦茫茫微微侧过头,他靠近的动作有一刹那像是要吻过来。
“这么爱戗,”顾臻顺势咬上了她的耳朵,“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麦茫茫直接踢他:“走开。”
顾臻放开她:“那你别靠着我走。”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麦茫茫嘴上可不饶他,讽刺他道,“你先走,我等会儿再走,行了吧?”
顾臻走后,麦茫茫独自在树林里待了一会儿,才出了校门。
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麦茫茫走过去,坐进后座,道:“对不起,张叔,我今天出来晚了。”
车辆平缓地行驶着,麦茫茫把车窗降到最低,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景物,心里感到一阵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