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针尖对麦芒

  • 针锋相对
  • 镜子
  • 2142字
  • 2023-09-22 18:04:27

英语早课

麦茫茫手里攥着厚厚一沓拍立得照片,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一张张翻看着。照片里曝光过度的男孩和女孩的笑脸千篇一律,背景模糊不清。

麦茫茫的好友魏清甯终于赶在最后一分钟做完了阅读题。铃声敲响,她凑过去,靠在麦茫茫的肩膀上,犹豫了半晌,还是指了指照片问:“最近和他怎么样?”

麦茫茫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不像是在叹惋,反而更像是感到倦怠后的一种发泄。她把照片随手往抽屉里一扔,白花花的照片散落开。她平静地说:“还是那样吧,一潭死水。”

麦茫茫有个朋友,两人青梅竹马。随着长大,她越来越漂亮、优秀,以全市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昳城大学。她考上大学后,双方家长一直在推动他们成为情侣,在她强烈的光环之下,她的朋友不免相形见绌。

顾臻收试卷收到这一桌时,正好看到麦茫茫在神游天外。他弯起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试卷。”

麦茫茫头也不抬,把试卷从抽屉里抽出来,啪的一声拍在他的手上,试卷中间夹着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落在顾臻的脚边。

顾臻弯腰将照片拾起来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同眼前这脸上阴云密布的女孩可不太一样。

“郎才女貌,很般配。”他笑道。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别乱丢垃圾。”

这两句话都算不上什么好话,偏偏顾臻说得泰然自若,像是在建议她吃什么午餐一样。魏清甯在一旁尴尬得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她担心顾臻会惹怒麦茫茫。

麦茫茫这才把眼神投在顾臻的脸上:“这照片是不是垃圾我不知道,不过我不小心把照片扔到了垃圾桶边上倒是真的。”

“茫茫,陪我去趟洗手间吧?”魏清甯急急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从顾臻手中拿回照片,把照片妥帖地放进麦茫茫的书包。

见顾臻没再说话,魏清甯很是感激地朝他笑笑,他点头表示理解,神色温和。

“两副面孔。”麦茫茫冷哼一声,然后被魏清甯搂着手臂拖着离开座位。

他们两个人总是这样。

顾臻和麦茫茫虽然平时交流不多,但只要在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两个人的梁子从高中开始就结下了。

麦茫茫和顾臻是高中同学,他们从进校起就开始争夺第一名,高考的时候,她以一分之差败给顾臻,痛失“状元”的头衔。

本来,脱离了高中的评价体系,成绩不再是唯一衡量一个人优秀与否的标准,昳城大学人才辈出,麦茫茫也没必要针对其他优秀的同学,可偏偏她和顾臻同院、同系、同班,于是,他俩又开始了新的明争暗斗。

在所有和顾臻同时出现的场合,麦茫茫都有意无意地对他发难,例如当着同学的面拒绝老师让他们合作的决定,又或者在集体讨论的时候质疑他的思路……不过顾臻都轻松化解,大部分时间他不会把麦茫茫的刁难放在眼里,偶尔有心情了才会还击。

麦茫茫和魏清甯刚出教室就听到了学院广播发的通知:“同学们,早上好,新学期开学,我们将在礼堂举行开学典礼,请辅导员组织学生准时到场。”

麦茫茫回头的时候,恰好撞上顾臻的目光,他朝她微微挑眉。

在麦茫茫眼里,这无疑等同于挑衅。

开学典礼按照流程进行着,当顾臻穿着一身整齐的制服登上台时,整个礼堂似乎更安静了些。

发言完毕,顾臻还不能下台。作为学生会主席团的成员,他要进行上学期学生工作的总结和答疑。

提问的人很多,问题琐碎也好,犀利也罢,顾臻都一一耐心地解答了。

“还把自己当成外交部发言人了。”麦茫茫很看不惯顾臻的做派,尽管她说这话很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她正是因为没有竞选上主席团的副主席而退出学生会的。

实际上,无论是作为代表发言还是当学生会副主席,这种注重形式又充满程式化气息的东西,麦茫茫都不感兴趣,可是为了自己背后那“最优秀”的标签,她必须去争。

魏清甯笑着宽慰她:“也就是看在顾臻那张脸的分上,才会有那么多人问问题。”

麦茫茫不屑地道:“肤浅。”

话筒落在最后提问的一个女孩手上。

“我想问,”停顿的时间稍长,她似乎是在积蓄勇气,“顾臻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麦茫茫无言以对。难道她度过沉闷漫长的青春期,升上昳城大学,不是为了追求卓越,而是为了看这些她在叛逆时期也不会看的类似少女漫画情节的场面吗?

全场哗然,很多好事者直接起哄,礼堂里人声鼎沸。

暗红色的幕布不聚光,做了顾臻的背景板。在大家的注视下,顾臻大大方方地说:“没有。”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自我调侃:“家里人管我管得比较严格,说在大学谈恋爱还太早。”

麦茫茫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在说谎。

大家开始笑起来,气氛轻松。顾臻放下话筒,从台侧悄然离开。

麦茫茫就坐在附近,台下晦暗不清,从光亮处望过去,总需要聚焦的时间,顾臻隐约地瞧见她双手抱胸,神情倨傲,向着他——不知是为这出庸俗的闹剧,还是为他本人——翻了个白眼。

女孩家家的,戾气真重。他想。

麦茫茫修了生物专业的双学位,这专业和她的本专业——经济学专业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她从很小的时候便对生物感兴趣,所以愿意将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耗费在生物上面。

周末,她独自在实验室留到很晚,解剖小白鼠时神情冷静专注。

管理员来敲门提醒她:“同学,还不走?整栋楼就只剩你一个人了,我要下班了。”

麦茫茫手上动作不停,嘴上答道:“您先走吧,我弄完了会锁门的。”

直到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到“10”,麦茫茫才收拾好,出了实验室。走廊幽深,她慢慢踱着步。

疏落的星光凝在夜空中,麦茫茫走到了走廊尽头。

左侧昏暗的洗手间里有幽微的亮光,她脚步一顿,盯着那处辨认。

她眯了眯眼睛——从拿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到分明的轮廓,再到懒散闲适的姿态,那人不是顾臻,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