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刺客

红色的军服是最好的保护色。

从镇上前往塞勒姆村的路程，不用担心原住民的袭击。

到目前为止，原住民在森林中发动袭击的记录几乎都是针对平民和民兵，尤其是人数较少的时候。公然袭击一支七八十人，且训练有素、带有指挥的军队，实在是过于不智了。

马队穿过树林时，提蒙斯格外注意了一下上次自己杀死原住民的地方。

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了血迹，只有一块铲土的痕迹——土路的边缘不正常地凹下去了一块，但还称不上一个坑。

马队走到此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提蒙斯还以为血腥味会经久不散，然后被马闻到，引起一阵骚乱。

不过想想也是，士兵们骑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应该也不会被血腥味吓到。

两匹马为一排并肩行进，提蒙斯的位置在队伍的中间，前面是帕里斯牧师。负责安排队形的军官是个虔诚的国教会信徒，见帕里斯牧师没带随从，便命令自己的事务官照顾他。

本杰明在右侧，他的马——多利——似乎很不喜欢提蒙斯的新坐骑，三番五次地想要将提蒙斯基础队伍。

昨天便到的少部分士兵、塞勒姆村剩余的民兵在村口列队，其余的民众也推搡着，欢迎和辱骂的话一起飘进提蒙斯的耳朵。

众人表面上情绪热烈，但回想起帕里斯牧师的描述，提蒙斯很快便意识到他们各怀鬼胎——团结派在昨天的先遣部队身上看到了希望，认为丹弗斯副总督的到来可以严惩私刑，制止混乱，而猎巫派则希望这位长期服役于军队的副总督能够展现出自己的强硬一面，不要因团结派的干扰而动摇。

意识到此刻出现在此的人包括了村子的大部分村民，丹弗斯副总督在村子中央驻马，帕里斯牧师、提蒙斯和本杰明骑着马位于广场之侧，将正面的空地留给士兵列队。

待随行的士兵列好队后，以洪亮的声音开始发表一段简短演讲：“塞勒姆的村民们！上帝的子民，兄弟姐妹们！我，托马斯·丹弗斯，蒙召前来此地，与你们一起对抗魔鬼！”

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通过官方，以及私人途径获知了前段时间发生在塞勒姆村的一系列来自地狱的暴行！虽然，一个巫师已经殒命于此，还有一个慑于光明的威严而仓皇逃窜，但魔鬼的翅膀仍未被完全折断！这当然是通过此时此地正在遭受折磨的不幸受害者而得出的判断，但我们更应当注意的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不仅直接加害于人的肉体，还通过暗中的诅咒影响人的心灵！”

他咳嗽了几声。

被杀的那个是伏都教的，提蒙斯在心中暗道。

不过认为是来自地狱的也勉强说得通，不然还有什么人会使用巫毒娃娃呢？

他看着丹弗斯副总督重新提了口气。

“堕落、恐惧、愤怒、暴虐、混乱、自相残杀……这全都是正直之士的所不齿的品格，然而，魔鬼却毫不乐于见到人世间的安宁祥和，正因如此，撒旦才派出了巫师，在人间播撒邪恶。但他们不会得逞，撒旦的计谋也不会得逞，因为巫术只能造成一时的混乱，而上帝赋予我们坚信、团结、勇气与毅力——”

一个衣服脏污，披散着头发的男人从人群中跳出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站到了丹弗斯副总督身前！

“你是什么人！”

丹弗斯副总督带来的士兵惯于野战，但在守卫方面却是外行，见此人没有携带武器，因而只提起了一般的警惕，虽大声喝问，却再没有什么其他动作。

“大人，总督大人！我的妻子玛莎被人杀了！”

是贾尔斯·科里！

他声音嘶哑，看起来面色憔悴，动作也有些疯疯癫癫，作势要再上前一步。

这下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一起上前拦住了他。

演讲被打断，丹弗斯副总督有些不悦，但还是强压住怒火，从马上翻身下来，示意拦住贾尔斯的士兵退开，想要借此机会拉近自己和民众的距离。

几个士兵退到一旁，手却搭在佩刀上，警惕地看着来者。

贾尔斯扑通一下跪在了丹弗斯副总督的面前，嘴里大声控诉着玛莎的悲惨死状，任凭丹弗斯副总督怎么拉都伏地不起。

无奈，他只好示意两个士兵将他强行扶起身来。

“失火了！失火了！”

突然，广场后面的一栋房子里升起了浓烟，一个不似人声的尖利声音高声惨叫着，向全村报告失火的消息。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声音的来源吸引，纷纷向浓烟升起之处望去。

安静的人群再度嘈杂起来，众人纷纷推搡着散开，想要前去参与救火——尽管塞勒姆的房子之间距离不小，但火灾绵延的风险依旧很大。

架着贾尔斯的士兵微微走神，使他趁机挣脱开来，伸手便要去拉丹弗斯副总督的手。

两个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贾尔斯将惊诧的丹弗斯向后拉了一步，似乎是担心副总督也不顾安危，投入到救火中去。

提蒙斯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直觉。

这场火灾发生的蹊跷，而火灾中的惨叫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反而令人觉得像是另有目的。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墨西哥城，针对重要人物的安保措施都已经较为完备，但在新英格兰，贵族和官员们大多喜欢无拘无束的感觉，这些细节还十分粗糙。

难道是有人要趁机行凶？

他将目光从火灾现场移开，转头开始环顾四周。

浓烟反方向的屋顶上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弓弦击发的脆响。众人正被火势吸引，几乎没人注意到那里还有人存在。

一个戴面具、穿宽大斗篷的人正举着一支弩，瞄准的正是广场中央的丹弗斯副总督。

提蒙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目视着弩箭破空而来。

丹弗斯副总督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想要挣脱贾尔斯的手。

射箭者似乎没有算到这一变数，在两人的拉扯中，弩箭先击中了贾尔斯。

箭头穿过贾尔斯的身体后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前飞去，但贾尔斯却仿佛被吸干了生命一般，半张着嘴巴，皮肤以极快的速度转为青灰色，直挺挺地向前扑倒过去。

失去生命的贾尔斯的手也不再有力，丹弗斯副总督轻松地将其甩开。他向后跳了一步，红色军装被锋利的箭头刺破，但也仅此而已。

“有刺客！抓刺客！让开，让开！”

一队士兵翻身上马，怒吼着叫人群让开。

众人彻底乱作一团，士兵们掩护着丹弗斯副总督就近退到一栋房子里，民众则尖叫着四散开来，纷纷跑向家的方向。

提蒙斯看着屋顶上的人仅射出了一箭，便凭空消失在一阵淡淡的烟雾中。

是和莎拉·古德同样的法术！

他也纵马上前，跟在士兵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