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世之前,也同这位老人般,总会挑着扁担走十几里的路,去集市里卖些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我奔跑过去想帮她,只是,人行道的灯却蓦地变红了。
你瞧瞧,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好巧不巧地偏偏要与你作对。
我苦笑着继续走着自己的路,在这座灰白两色的城市里我淋了很久的雨,也路过了很多的人。
有那么一个瞬间,脑海里冒出个念头——大不了直接冲进车流里,死了算咯。
没过半秒我又果断放弃甚至还有些抵抗——这个死法未免太过于惨重了些。
可小予不也是吗?我突然又想起了她。她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竟从十五楼纵身一跃啊。
我佩服她,但更多的是心疼。
就我而言,活着承受痛苦或是面对一切未知数的痛苦等等痛苦暂且不说,有时候死亡真的也需要鼓起勇气。
死亡意味着从此你与这个世界脱节,你从众多人的视野消失,成了别人记忆里、偶尔口头谈起的一个人。
多年以后,和你有关的几个人也入土为安,谁也不记得你,你仿佛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你又没对社会做出什么巨大贡献,也没有什么出版的读物供世人观看,你只是路人中的甲乙丙丁,你怎能祈祷永恒?
以往的我想象死亡而非用实际行动去接受死亡,是不想承受痛苦,不想面对一切,可后来我痛苦地活着,白手起家造成现在的我,我想象死亡,但又开始权衡利弊。
——我为了三两碎银而放弃了今天的行程,得来的是什么呢?我以往为了生活放弃的东西还少吗?就算我现在被炒了鱿鱼,垃圾公司如果不支付给我工资,我也死不瞑目啊。
我如此想着,低着头擦了擦眼泪,自暴自弃地用力踩着路面的积水。
水花溅在我身上,我并不在乎,因为反正我也已经淋湿了。而且我那堵在胸口的情绪也稍稍得以发泄了不少。
我几乎每走一步就踩一次水坑。只是下一秒,我愣在了原地。
——一把伞突然出现在我头顶,堪堪为我遮住住这偌大的风雨。撑伞那人干净的裤腿也被我溅了不少水花。
我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望向他。这人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眉眼温润又清澈,是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瞥了他那颜色明显深了一个度的裤腿,想说句抱歉,但我知道,但一开口,我的嗓音就会乱颤。
我并不想让陌生人看到我的狼狈,于是只好沉默着加快步伐走出他的伞下。
没料到他又追了过来,伞面微微偏向我这边。我感觉莫名其妙,有些不爽地望了他一眼。他正好也低头看着我,唇边弯起浅浅的笑。
“我看你一直往这条路走,又没撑伞……我们应该是顺路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迅速从我脸上离开。
我没理会他,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无言。他撑着伞,和我一同到了小区门口。
“到了。”我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卡,努力将声线保持平稳:“谢谢。”
他愣了愣,有些惊讶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和我一样的卡:“我还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住同一小区。”
我在那一瞬明明也很惊讶,只是悲伤更大,其他的情绪在对比之下就早显得我很是波澜不惊。
“哇塞我们这缘分。”他仰头望着这场暴雨,小声感慨了一句后,忽然眉眼弯弯地转头看向我。
“不如加个联系方式吧?不认识一下,我感觉很难收场。”
我下意识想拒绝,但又想着人家毕竟也是为我撑了一路伞。我目光一扫,落到他那被雨水打湿的肩上。我顿了顿,心软了些许:“行。”
他询问了我的名字,又将我送到了我住的单元楼楼下。我毫不犹豫地大步往里走,他又突然喊了声:“小宋同志!”
我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回过头。那一瞬间我幻想着的是,穿着白裙的明媚少女,撑着伞站在门前,蹦蹦跳跳地朝我挥手。
可事实却是一个少年,在门外撑着一把黑伞,身形高挑又清瘦。
他冲我喊了一句:“注意保暖!当心感冒啊!”
我毫不犹豫地转过头,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