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还要再炖一个多小时,吴冕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告别史律师,去了28号楼。他把何勋和姜耀叫到一起,跟岳宁聊了语音通话,然后将史律师的建议说了出来。
吴冕说完后,征求三人的意见。他们听后,都表示了赞同,考虑到事不宜迟,还定了明早一起去房管局申诉。吴冕见事情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心里的郁闷总算排解了一些。他回到餐馆,见排骨已经炖好,于是就拎着王阿姨早准备好的大保温瓶,又带着米饭、炒菜和几份餐具,赶往了医院。
到了晚上7点多,郝希梦帮楚阿姨擦了身体,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吴冕才赶到。他进门后,因为来晚了一直表示歉意,楚阿姨也因为这么晚还麻烦他来而不住道谢。
郝希梦看着他们互相谦恭,忽然把保温瓶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拧开了盖子:“楚阿姨,你们要是再说下去,这排骨可就只剩汤了哈!”
“好好好,先吃饭……”楚阿姨笑笑,转头看向吴冕,“小吴,你吃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点?”
“阿姨,我吃过了。”吴冕诚实地回答,但他的肚子更诚实,闻到了排骨的香气后,立刻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吴冕晚上忙着商议去房管局申诉的事,原本也没吃几口饭,再加上来回折腾了几趟,难免就又感觉饿了。
楚阿姨注意到吴冕的窘态,连忙招呼郝希梦给吴冕盛饭。郝希梦应了一声,轻轻扯起嘴角,相继盛了三碗饭,又打开了其他几个菜的菜盒。之后三个人就坐在床边,一起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郝希梦讲了楚阿姨的情况。下午吴冕刚离开社区办公室,郝希梦就接到了楚阿姨打来的电话。
楚阿姨在电话里讲述自己不小心在小区里跌倒,站起后感觉左脚十分疼痛,甚至走不了路。她的老伴过世得早,儿子因为工作去了外地,亲戚也住得比较远。在孤立无援中,她忽然想起了社区的陪诊服务,于是就拨打了社区办公室的电话。
郝希梦了解了情况后,立即赶到了楚阿姨所在的位置。她仔细查看了楚阿姨的情况,果断叫了救护车。幸亏电力维修已经完成,路面也恢复了平整,救护车才顺利进到了小区里。郝希梦帮医生把阿姨送上车,又陪着老人一起去了渡城骨科医院。
到医院后,郝希梦又化身临时家属,全程陪同楚阿姨排队挂号、缴费、做检查,事后还耐心细致地为阿姨解释就医过程中的相关事项。经过医生的诊断,楚阿姨的左脚趾骨骨折,情况不算太严重,但也需要进行手术。
郝希梦不敢耽误,立即给楚阿姨的儿子打电话,讲明了情况,然后又征询他的意见。不过这位家属显然对此没有经验,又反过来向郝希梦咨询做不做手术的问题。
这就又涉及到了社工的伦理困境,郝希梦思考了片刻,在综合了医生诊断、检查结果,以及楚阿姨的身体状况后,做出了采取手术的建议。家属听后,认可了这个建议,立即转过来治疗费,并拜托郝希梦继续陪诊,跟进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我已经办完了住院手续,等明天家属赶来,我就功成身退了。”郝希梦讲完下午的情况,最后又看着吴冕和楚阿姨,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儿,楚阿姨立即拉着郝希梦的手,激动地说道:“小郝,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就算叫了救护车,我一个人也处理不好。”
郝希梦则摇摇头,真诚地回答道:“楚阿姨,要感谢您就感谢社区的陪诊服务。我只是社区的一员,在尽力完成工作而已。”
“对对对,应该感谢咱们社区开展的新服务。还是苏主任想得周到,为我们这些独居的老人提供了这么便捷的服务。”楚阿姨听后,也赞同地点点头,诚挚地附和道。
这时,吴冕已经三口两口吃完了饭,专注地听着下午的看病经过。这时,他也由衷地叹了一句:“可不是嘛,苏主任的能耐大着呢。任何小事,只要经她一点拨,就准能成!”
“这么说,漏水的事也解决了?”郝希梦转头,望向吴冕,发觉他的精神状态又有了变化,想必事情也有了转机。
“嗯……比你们这事稍微复杂点吧……”吴冕组织了一下语言,寥寥几句就将他下午谈判失败,然后在苏主任的指点和史律师的提议下,说动几位相关人去房管局申诉的事说了一遍。
郝希梦感觉时光仿佛回溯,又回到了她和吴冕刚认识的那几天。那时的吴冕说话也是如此简练,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然而此时却不同,吴冕虽然仍是一语带过,但语气中却给人一种反复揣摩的责任感。吴冕说得简短,而她也听得淡然,两个人都对这件事的讨论点到为止。
这两人看上去极有默契,然而想法却各异。漏水的问题虽然有了处理方案,但毕竟还没有结果,变数难料,吴冕并不想过多谈论。而郝希梦的心里还记挂着吴冕要一个人战斗的宣言,也不想过度关注这件事,打算留给吴冕一些独立面对工作的空间。
之后,三个人又闲聊一阵,一转眼就到了晚上9点多钟。因为转天早上,楚阿姨还要进行术前指标监测,所以他们就决定早点休息。
不过这一晚,吴冕也没有回家,只给家里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陪床只有一张,他借口不困,等楚阿姨和郝希梦都睡着之后,才悄悄出了屋,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走廊里不算冷,气氛又幽静,他拿出手机,打算玩两局游戏,但却忍不住点开了手机里的文档,又看起了居民的情况表。
看着看着,吴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身上还盖着医院里的薄被。他知道是郝希梦帮他盖上的,于是拿着薄被回到病房,果然看到郝希梦和楚阿姨都已经醒了过来。
三人准备妥当后,楚阿姨的儿子也正好赶了过来。昨天接到电话后,他就果断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凌晨3点多上了车,经过了4个多小时才到了渡城。
郝希梦和家属交接好了所有的就医情况,就和吴冕一起离开了。他们在街边吃了早点,然后赶回社区,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几天后,姜耀他们的申诉起了作用。房产中介公司在房管局的积极管理下,同意继续履行协议,并迅速找来了施工队,对漏水的地采暖和厨房的防水系统进行了维修。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楼上楼下的业主和居民都对吴冕的工作态度以及处理问题的方式表示满意。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吴冕在做这段时间的工作总结时,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社区工作的处理过程中,有时调解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首先要以为居民解决困难为目标。其次要做好应对各种问题、多次面对同一问题的思想准备。另外考虑到社区的职能特殊性,在工作中要时刻注意方式方法,还要学会积极利用社区的各种资源,做到从实际出发,并多方面地为居民服务。
又过了几天,楚阿姨也手术成功,出了院。家属亲自到社区办公室,表达了感激之情。苏主任热情地接待了居民,并衷心地表示,社区的成立就是为了居民服务的,让每位居民健康平安,让每个老人都能享受到幸福的晚年,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不过考虑到楚阿姨独自居住在社区,手术后生活回有些不便,郝希梦和吴冕还时常登门探望,帮楚阿姨打扫卫生,整理家务,照顾生活起居。他们甚至还联合了王春梅的邻家菜馆,提供了送餐服务,为楚阿姨变着花样,每天送去荤素搭配的营养餐。
在所有人的细心照料和温暖守护下,楚阿姨的病情恢复迅速,很快就可以拄着拐杖,自己走路了。
看着逐步恢复健康的老人,郝希梦的心里也是感慨良多。在她看来社区工作其实都是一种陪伴,陪诊诊断的是病症,调解处理的是纠纷,但最终都是在陪伴居民,以各种方式抚慰他们的心灵,解决他们的困难。
只要社工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居民着想,就会让居民的心灵得到莫大的安慰。而这对他们社工来说,也不啻为一种自我救赎,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有点明白主任说的“自助助人”是一种什么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