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很短,玄慈走得很慢,虚心漫步跟着,两人都不发一言。
或许是扫地僧的一番点播,或者是玄慈机缘已至,此时此刻,他已经决定坦然去面对。
虚心能一语道破那伤口的来历,玄慈明白他肯定是与叶二娘打过照面,让他同行,就算事情暴露,也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影响,同时也算是言传身教,希望虚心不会重蹈覆辙。
走了半个时辰,只见路旁十几位豪杰横七竖八地躺着,哀嚎声不绝于耳,叶二娘手持短刀绰约而立。
见无人死亡,感慨万千的玄慈少了些负罪感,双掌合十唱偈道:“阿弥陀佛!”
二十余年未见,突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叶二娘呆立当场,眼中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手中的短刀径直掉在地上,转身望着魂牵梦绕的冤家,哽咽无语。
虚心身形闪动,将倒地的豪杰一一点了昏穴,感知左右再无其他人物,松了一口气。心中自嘲一笑,前世做键盘侠时,总是嘲讽当权者只会遮遮掩掩,但真发生这种突发事件时,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找个锅盖先盖住。
至于豪杰们醒来后会询问缘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过去了。
玄慈知道虚心这番动作的深意,自然不会阻拦。以他的身份,与叶二娘私通的事情暴露,除了一死,再无别的办法能挽回少林的声誉。
原著中,他能以带头大哥的身份号召群雄伏击辽国武士,收获巨大的声望,就知道他也是惯会使用手段的人物,所以对虚心的作法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才是能挑起大梁的弟子。
叶二娘见到虚心欲盖弥彰的做派,收起沉浸在往事的思绪,冷笑道:“沽名钓誉地和尚,尽干些掩耳盗铃的腌臜事。”
虚心知她心中怨气已深,对她的指桑骂槐不理不睬。
玄慈苦瓜着脸,轻声道:“二娘,与群雄为敌,你这又是何必呢?”
叶二娘凄惨大笑,怒问道:“何必?你名满天下,你成佛作祖,可曾想过我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么?可曾想过咱们的孩儿怎么样了?不捅出篓子,你会下山么?”
玄慈叹道:“万般罪孽,由我所起,便由我所终。”
叶二娘内力运起,将地上的短刀吸在手里,手腕一转,卷成一圈圆光,冷笑道:“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以叶二娘现在的武功,心怀愧疚的玄慈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虚心上前拦住,朗声道:“叶施主,咱们有言在先,先杀了我,才能对付其他人!”
叶二娘不屑地嘲讽道:“我不过是一小女子,用不着和你们这些高僧大德一样言出必行。”
虚心一时语塞。
玄慈暗道虚心果然见过叶二娘,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纠葛,他认定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豁出性命也要了结此事,沉声道:“虚心,此事你不要多管了!”
虚心自然不会听之任之,正打算先动手拿下叶二娘再说,远处一道声音响起:“堂堂少林寺,也要以众凌寡么!”其语调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又灵动缥缈不可捉摸。
来人轻功极高,说道“少林寺”时,还看不清面目,话音刚落便来到叶二娘身边。
叶二娘听到声音,心中一惊,似乎没预料到此人会来,连忙行礼道:“见过大宫主!”
虚心顺着声音望去,见来人冰一样苍白冷酷的脸上出现玉一般晶莹柔润的光,身材娇小玲珑却有着无穷的力量,气质清冷高华,如仙似魔,又听叶二娘口称“大宫主”,朗声道:“原来是移花宫大宫主驾到!”
“阿弥陀佛!”玄慈心中一惊,知道这是虚心提醒他,暗道侥幸,如果不是虚心陪同,今天怕是要栽了。
邀月冷哼道:“你就是虚心和尚,本宫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怜星无功而返!”
玄慈不愿和大名鼎鼎地移花宫结怨,又担心虚心有失,忙道:“移花宫与少林寺井水不犯河水,大宫主何必拳掌相见!”
邀月一拂袖子,冷哼道:“你就是玄慈和尚,不守清规,还负心薄幸,也配称为正道领袖!”说完,玉足轻点,挥掌向玄慈袭来,冰冷的掌力中,带着冻彻心扉的霸道。
叶二娘久居移花宫,知道邀月的武功修为远超玄慈,担忧之下,急道:“大宫主,我自己来!”
向来霸道的邀月根本不会停手,玄慈面色凝重地看着她,正准备抵挡,虚心身形一动,出现在邀月的跟前,大金刚掌挥出,狂暴的炙热之气,对上邀月明玉功的玄冰之气,两种不同属性的内力,霎时间发生强烈地化学反应,巨大的能量,将方圆数十米的泥土直接掀翻。
仓促应敌的虚心,直接被邀月一掌震飞。
尽管虚心已经很重视邀月了,但还是觉得小看了这位大宫主,她除了武功修为远超怜星,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算计也出乎虚心意料之外。邀月攻向玄慈,其用意就是要引虚心仓促对敌,如果不是虚心的九阳神功已经达到圆满,内力自生,这一掌,他就要败下阵来。
邀月一招取得优势,倩影又紧随而至,移花接玉掌连绵不绝地向虚心攻去。
虚心沉着应对,掌随身动,大挪移身法幻化出数道虚影,与邀月斗得不可开交。
邀月身法灵动,如仙女散花,出招却是狠戾,虚心则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
叶二娘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见玄慈只顾着照看虚心,恨声道:“玄慈,拿命来!”身形晃动,短刀攻向玄慈,怀着满腔怨气,使出破戒刀法,招招都带着杀气。
玄慈收敛心神,一拂手,袈裟伏魔功使出,软绵绵的袈裟,蕴含着千斤力道,将叶二娘的薄刃,招招挡住。他只守不攻,与叶二娘斗得旗鼓相当。
听到动静的虚心,此刻无法分心,只能让玄慈自求多福。同样的明玉功,邀月用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她招招攻其必救,让人只有招架之功,积蓄的内力,每一分都用到极致,每一掌的威力都更胜过前一掌。
斗了上百招,久战不下的邀月,虽然占据上风,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见地上躺着的人还有气息,心生一计。
在她有心算无心之下,竟然慢慢将战场移动倒地的人群中,等虚心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就见邀月挥掌时,竟然带起一人。
“不可!”虚心一惊,这人要是被他掌力击中,绝无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