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参玄悟法 先天筑基

张显步入静室,服下一剂五谷散,体内瞬间流淌起一股暖流,些许饥饿感也瞬间消散。他端坐蒲团,凝神静气,不过盏茶功夫,便又睁开双眼,只起手一翻,一枚玉简便落在手中。

他看了一眼,识念倾注,开始研习起这门《太乙五相金书》来。

半个时辰后,张显睁开双眼,面露喜色。晌午在经阁之内,他不过是匆匆览阅,纵有所得,亦不多也。此刻他从头至尾,揭了一遍,越发觉得这门玄功极为不凡。

按上所载:道自虚元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阴阳再合化五行,五行生复万物昌。这本道书便是在阐述五行衍化生灭之道,按金书法诀,炼出五口五行精气,化作五道五行神光,进可无坚不摧,无物不破,退有五行轮转,护持性命,可谓之攻守兼顾。

不过,这本金书却只有金行神光的完整修持法门,火行神光只载述了最基本的导引之术,至于剩下的五行之三,却是一言半语都不曾提到。

张显眼中隐闪微芒,这门玄功虽说五行有缺,但却直指金丹,练出的金行神光也威猛霸道,酷烈绝伦,最关键的是,此法能淬炼元真,驱赶杂气,将他算不上圆融为一的境界磨合巩固。

他取出玉珠,意识下沉。随着他的境界更上一层,里间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撑起的空间大了三倍有余,分身也更为凝实逼真,不再是一道雾气笼聚,就连衣袍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他未有丝毫耽搁,席地而坐,结出定印,然后默念法诀。

修炼此法第一步,便是凝出一口先天内气。这所谓的先天内气,乃是先天虚无之气,即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祖气,人人有之,但却浑浑沦沦,虚圆不测,无形无状,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混杂着后天滓质,昧其灵光,若无法诀在身,如何能够寻得到?

他定下心神,小心聚意,抛弃一切杂念,法诀运起拨动窍穴,勾连五脏,神庭随之隐隐跳动,口中生津,庆云显露。

如此过了两日,他已寻到八十缕先天之气。按金书所说,六十四缕先天之气便可炼出一道先天真乙之气,有了这真乙之气,便可借助五行灵精,炼出五口五行精气,继而修出五行神光来。

到了这一步,张显却并未急切,他冥冥有感,若是将八十一缕先天之气尽数找齐,修持出来的真乙之气方才真正完满,只是这最后一缕先天之气,任由他反复探查,依旧不见其踪。明明有道书法诀在手,按部就班下来,却始终不见功成。

张显停下修行,自玉中退了出来。他走出静室,来到书房,反复查览起道书,希望能找到解决之法,一来二去,倒真是让他寻到一门可用之法来。

他来到院中,寻来一口大鼎,又吩咐下人送来薪炭,这些薪炭乃是山门灵木烧制而成,看去只是小小一堆,却是足够燃烧数个时辰了。

这口鼎三足两耳,古朴自然,以往他只当作是摆设,也没多去查看,没想到这时候却是能够派得上用场,上手拍了一拍,音质沉闷,显然是坚固异常,不过以他眼力却看不出是用何等材质铸造。

不多时,鼎中清水开始沸腾,他又自房中取来诸多药草灵液,逐一放入,直至鼎中变作赤色,好似火云沉聚,方才脱去衣物,一跃而入。

此法便是‘药炼法’,乃是一门外药滋补之法,放置的药草非是温补之药,反而尽是些酷烈之物,依靠鼎火之力熬煮,便能将药力攻入内腑,再运功行气,催炼杂质,去死腐而动生机,从杂气中淬出先天之气。

其实,《太乙五相金书》之中还记载了另一种相对稳妥的办法,便是让上境修士在旁护持。但这对于张显来说,却是难上加难,除了李冲和外,他并不认识任何一位修道人,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鼎中热力越来越重,他顺其自然的搬运内气,内气转动间,周身窍穴也微微跳动起来,丝丝外药淌入其中,上冲天谷,下达曲江,流通百脉,灌溉三田,塞满五脏,充斥六腑。

这些药气勃勃而发,似一条条炎龙火蟒,吞吐热力,不断灼烤着经脉窍穴,只须臾间,张显已是浑身通红,头冒白气。但其气机却愈发凝练,原本浮躁的气机,渐渐沉淀下去,如龟之藏,如蛇之蛰,如蟾之纳息,绵绵续续,自然旋转,照顾不离。

约莫两个时辰,张显自定中醒来,他眼中充斥着不加遮掩的喜色。这所谓的‘药炼法’功效喜人,一番熬炼下来,果真让他寻到了这最后一缕先天之气,原来是藏在心窍之中。

心窍乃是窍中之窍,为胎息之根,呼吸之祖,藏在本源真息之内,若以内视行气之法来寻,无论如何也寻不到。

他微微一笑,跃出大鼎,鼎中赤液早已清澈透明,不见丝毫异常。至此,他已将八十一缕先天之气完全找出,到了修持金书之时了。

张显步入静室,默默坐有片刻,将自身气机心神都是调和运顺之后,便不再迟疑,把心念拿定,神念随之注入玉中,《太乙五相金书》之上记载的法门立时逐字逐句的在脑中显现。

金书分作上下两卷,上卷对应着开光境界,下卷则是灵真境。而每卷又分作三层,修至六层,便到了金丹门槛,这上卷第一层便是凝炼先天真乙之气。

玉中分身往地下一坐,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便开始默默运转金书上的心法。

按照法诀所述,先天之气本源同一,但因分散在周身各处,沾染了不少外气,而凝炼先天真乙之气便是要祛除杂气,使其回本还源,便可自发聚结,变作一道真乙之气。

看去极为简单,但其中困难却远超想象,修炼之人需将六十四缕先天之气同时引动,配以不同的运转法诀,榫卯一般,不可稍有差错。至此,便要剔除杂气,使其不可有一丝外气沾染,这一过程要同步完成,有先有后便会导致外气参杂。

张显凝神屏息,努力控制,调运起早已寻到的八十一缕先天之气,以念迫摄,挪转起来。如此,勉强走过第一步,然而到了第二步时,其中一缕先天之气竟不知为何不服管束,自行重回窍穴之中,他急忙起念控之,奈何全身气机顿时为之大乱,胡乱窜向了身体各处。

他浑身猛得一震,霎时间意识分身退出玉中,再起念看时,发现分身已是窍穴破散,命已绝也,如果此刻是他真身修炼,恐怕也是一般下场。他摇了摇头,平定心潮,再起念沉入玉中,重新修持起来。

不过,第二次依旧如此,行至第二步时,依旧有一缕先天之气自行散去,分身结局也如开始一样,如此试了七遍,用尽办法,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一缕先天之气自发溃散,依旧是一般结局。

张显不由得陷入沉思,他起身踱步,思来想去。这金书之上并未记述会碰到这般困境,饶是玄门道书多有盘中打谜之事,但也决然不会一言不明,任由后人自行揣测。

倏尔,他却是想到一点不同之处,书中所说的乃是引动六十四缕先天之气,而他却是笼聚了八十一缕,非有一缕遗漏在外。大道之数穷有五十,而自遁其一,乃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也。

莫非是自己力求圆满,反而落入了下乘?

想到此处,张显又重新盘坐,敛神定息,再入玉中。因是熟境,顺路而归,他轻而易举地便迈过了第一步,至第二步时,果不其然,一缕先天之气又腾腾而去,重回窍穴,但张显却视而不见,万念引动,剔除杂气。

随其所作所为,八十缕先天之气逐渐汇聚,外气尽除,那一缕早先溃散的先天之气竟又像是受到吸引一般,自发从窍穴之中引动,且无有一丝杂气,自然而然,汇聚为一。

张显眼中精光大闪,玉中分身訇然自散,他微微一笑,诸般门道已尽在心中,如今便可正身修持了。

他紧闭门户,虽然他早在玉中摸熟了功法,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引导着气机在经脉中行走。不过有了玉中经验,他毫不吃力,一柱香的功夫便将八十缕先天之气聚在一起,随着剩下那缕不出所料自行汇聚。

张显心神陡然爬升,只见那一团无杂无垢的先天之气,倏尔化作一点如露如电之阳,勃勃然,入玄门,透长谷,而直上泥丸,化为甘霖而降于五内,他之身躯,俨如水晶塔干,表里玲珑,内外洞彻,心华灿然,灵光显现。

这一刻,他只觉万籁俱静,端拱默然,万虑俱忘。所谓灵和寂照,虚空不住,由此进进不已,及其无上可上,通贯云汉,以高跻穹冥而俱合。他顶上冒出一团庆云,隐有五彩,却一闪而过,继而变作玄幽,茫茫渺渺,不可揣度。

张显双眸一睁,眼中射出两道精光,整个静室都闪了一闪。他长身而起,哈哈一笑,举手投足,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仿佛换了一具身躯,神气具足,以往之沉疴,尽数而散。

自此,他便算是一位真正的开光修士,寿愈三甲,超凡脱俗,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修道之门。

他活动了一番手脚,走至院中,看了眼相隔数步的那尊大鼎,举手一拍,掌心竟有光芒绽放,‘砰’的一声,大鼎立时破裂开来。

这便是真正的开光之境,流淌于经脉中的内气,能够破体伤人,是人体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的初步交融,随着修为愈发精进,威力也会更加宏大。他不过初入开光,使出三分劲力,便有这等效果,恐怕是比之那些大族精英,也不遑多让。

张显又拿出观中赐下的佩剑,使起观内教授的《正清剑决》来。这剑诀不算高深剑法,观内所有弟子均曾修习,总共三十六式,由刺、挡、扫、劈等十三种基本招式组合变化而成。

以他如今修为,稍一出手,运气催动间,只见剑光森然,举重若轻,一刺一劈,居然带出层层重影,往常极难使出的剑招,竟也能轻松施展,俨然是剑中好手。

……………………

道朴宗,太清小界,上极殿。

殿中瑞气浮沉,清灵环绕,玉台之上高坐四人,分别是当代掌门座下四名弟子,岑、狄、童、苏四位元婴真人。掌门真人领了正殿之位,又分设左右偏殿,令这四人共掌右殿,处理山门俗事。

四位真人身形模糊,好似水雾云霞,光影朦胧,如真似幻,显然都是分光化身在此。

此时,居中而坐的岑真人眼眸下视,道:“董真人收徒法会在即,下院可是布置妥当?”

闻言,侍立殿下的李冲和迈步上前,躬身道:“禀恩师,弟子亲自走了一遭,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岑真人微微一笑,道:“甚好,董真人之事,关乎重大。掌门师尊亲下法旨,万万不可有所闪失。”他微微一顿,见一旁童真人似有话说,便对李冲和摆了摆手,道:“冲和,你先下去吧。”

李冲和行了一礼,道:“是,恩师,弟子告退。”便缓缓退出大殿。

童真人振了振袖,道:“大师兄,董真人有意收徒,本乃一件喜事,只是为何非要这般麻烦?我世家大族,多有少年俊杰,难不成都入不了其法眼?”

岑真人心中哂笑,他与这殿中几人虽说师出同门,但到了他们这等高位,早就另有跟脚了。

原来,岑真人乃是掌门真人座下首徒,出身微末,拜师之时,掌门真人尚未发迹,二人感情甚笃。而狄、童、苏三人,则是出身世家,乃是掌门真人被上任掌教收作弟子后,方才收入门下的。

彼辈自有家族牵扯,虽说不至于与敌视自家师尊,但许多事情关乎立场,却也无可奈何。

闻言,狄真人皱了皱眉,道:“师弟何必如此轻佻,你我门下弟子,不也是亲手挑选栽培的吗?”

童真人不以为意,笑道:“师兄言之有理,师弟受教了。只是可惜,我家有一晚辈,丹道之学颇有禀赋,如今看来是无缘拜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