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热爱的是学习还是研究?

每年到了保送季与考博季,总会有几个同学跑来问我:“老师,你帮我分析一下,究竟要不要读博?”同学们关心的通常是就业问题、毕业问题以及婚姻问题,而我每次遇到这种问题,都要反问这位同学:“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认为,你为什么适合读博?”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是,我最怕的一个答案是,“我爱学习,我坐得住,我愿意终身学习”。当然,考虑读博的通常都是学霸,或者至少不是讨厌学习的人。不过,同学们往往会存在一个误区:你爱的,可能是学习;但是,读博要做的,是研究。

那么,学习和研究的区别是啥? 我举个例子给你看。我姑姑,芳龄55岁,在我家那个十八线小城市人民医院检验科做医生。她在50岁“高龄”时开始重新学英语,原因是单位新到了一批检验机器,全英文说明书,谁都不会用。

这是什么能力? 学习能力。为啥? 因为,我姑姑需要做的,就是把单词和语法整顺溜了,然后去琢磨机器的用法。这个过程中,既不需要她研究机器为什么能运转,也不需要她琢磨英文单词为什么这么拼写。最终,她老人家通过勤学苦练,终于掌握了亲子鉴定技术。这就是学习能力!

那么,啥是科研能力? 我再举个例子给你看。还是我姑姑。某次,我去医院照例进行血常规检查,挂号抽血送进去之后,她老人家挥舞着化验单冲了出来:“看到没?你的某某指标高! 而且只有这一个指标高! 我就想着为啥呢? 然后,放显微镜底下一看,都是某某成分! 好多好多好多! 你回家得多喝开水多吃蔬菜!”这,是科研能力,即不仅知道“血常规的正常值应该是多少”,还得知道“呀,这个不正常” 。然后开始问自己:“这究竟咋回事儿呢?”最后找到答案以及对策。这个完整的过程,其实就是科研的过程。换言之,知道一个东西是啥,这是学习;刨根问底研究为啥,这是科研。我姑姑替我做了个微型科研,因为,她是我姑;你要读博,得天天做科研,因为,你得毕业。

学习与科研的区分在本科乃至于研究生阶段其实都不那么重要,因为各种考试考查的基本都是学习能力而非科研能力。在工作当中,科研能力也同样并非所有岗位都需要,例如,律师不需要知道合同法立法背景,了解如何审查房地产买卖合同才是赚钱的关键。然而,读博,如果只喜欢探寻“是什么”,但不喜欢研究“为什么”,或者说,抱着“存在即为合理”的佛系态度,那就真是一场灾难。

再讲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我读博的那个学校,研究生院试图进行博士生入学考试透明化改革,希望各个招生单位考一些“有标准答案”的题目,例如“上市公司注册资本应当是多少”。结果,我们的老院长跑去抗议:“这样招进来的博士生怎么会写论文? 考试得考‘有限责任公司为什么取消了最低注册资本’这样的题目!”

因此,回到开头的这个问题。对于在考虑要不要读博的同学,不妨问一问自己,平时喜不喜欢琢磨事儿。或者说,在读书或者听课时,善不善于提出疑问? 而对于正在读博的同学,也同样不妨问一问自己,平时读书时是否不加筛选地全盘接受了书上的知识,而没有多问几个“为什么”,多想几个“这可能不对”,毕竟,只有爱琢磨的人,才能写出好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