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人走了过来,张建新能够看得出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化肥袋子,里面装着东西。
“曹博成,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建新的复习班同学曹博成。
听到张建新的声音,曹博成有些意外,“我来这里能干什么?”曹博成把自己手里的袋子在张建新面前甩了甩,“当然是在这里卖猪娃了。”
卖猪娃?
上世纪90年代,像张建新这么大的农村孩子,干什么的都有,打工的,种地的,卖猪娃的,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当然了也有像张建新这样一门心事读书的。
你能卖麻花,我就能卖猪娃,谁也别笑话谁?
“你在这里干啥?”曹博成随口问道。
张建新脸皮薄,如果是其他同学问这话,他或许会撒谎,但面对曹博成也就实话实说了,“跟你一样,帮助家里做点小生意。”
随后,他指着自家的麻花摊子对曹博成说道:“你吃麻花不?”
曹博城会心一笑,“你忙你的,我进去卖猪娃了。”
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上学,早就到了该做生意的年龄。
不大一会儿,曹博成就把他的两个猪娃卖了出去。走到家畜市场门口,曹博城对张建新说道:“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个话。”
张建新看了一眼张振奎,用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摊子。”张振奎对儿子说道。
两个人来到一块空地上,曹博成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张建新一看烟的牌子是羊群。
这盒烟的价格是九分钱。上世纪90年代大多数农村人都是自己卷烟抽,上年龄的老人自己带着烟锅抽旱烟。像曹博城这样能够抽盒装烟的人并不多。
曹博成撕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张建新,“抽烟不?”
张建新连忙摆手,“我不会吸烟,你自己抽。”
曹博成也不客气,直接将烟塞到嘴里,从衣兜里掏出火柴点燃嘴里的香烟。
“啥时候学会抽烟的?”张建新好奇的问道。
“好几年了,过去自己偷着卷烟抽,没有烟叶的时候也抽过桐树叶子。”曹博成毫不隐瞒地说道。
那时候,学生们把抽烟当做时髦,上初中的时候,张建新也偷着抽过烟,趁爷爷不注意的时候,把他的烟丝偷出来,用作业纸卷起来。
孩子们把这种抽烟的方式叫做抽卷烟。
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抽烟技术一点都不老练,将卷烟点着之后猛吸一口,烟气直接进入肺里,差点没把他呛死。
一次痛苦的经历,让他记忆犹新,现在就算曹博成递给他他的香烟有多高档,他也不想抽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张建新问道。
“跟你说个事。”曹博成吸了一口香烟,表情凝重地对他说道:“过完年我就不去学校了。”
他不去学校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打算在家里自学?”张建新知道过完年之后距离高考就没有多长时间了,这个时候学校对他们管理的比较松,愿意呆在学校里的继续在学校里学习,愿意在家里学习的,学校也不会强迫他们按时到校。
许多城里学生会一般会采取在家里自学的方式进行复习。
曹博成摇摇头:“我不准备上学了。”
不准备上学了!这么说他要直接退学?
“咱们读了几十年的书,目的就是为了参加高考,眼看高考就要临近了,你为啥要退学呢?为啥不在试一次呢?”张建新不由得说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陈老师说了你,你怕大家笑话你。”
“我不怪陈老师,之所以不愿意上学,是因为我不打算再参加高考了。”曹博成正儿八经的说道,:“你也知道,我的学习成绩也就那样了,参加的次数再多,成绩也不会提上去。这一回我是真的不想参加高考了。”
张建新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这一次曹博成是执意不打算上学了。
不参加就不参加,反正每年到高考的时候总有好多的怪事发生,有的人要退学,有的人要复读,甚至还有人要回家结婚。
张建新很清楚曹博成的学习状况,前几次考试,他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全班中游的水平。以这样的成绩,如果不是超常发挥,根本就没办法考上大学。
“不上学,你打算干什么呢?”张建新问道。
“打工挣钱盖房子,然后就娶媳妇,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曹博成故作潇洒的说道。
如果不参加高考,今后的人生之路也只能这样了,这一点曹博成早就想到了。
“我今年已经25岁了,如果不早早盖房结婚,过了30岁之后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了,这一辈子就完了。”说这话的时候,曹博成显得非常成熟。
说的也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也就是说再过几天曹博成就26岁了。就算明年他考上大学,三年或者四年之后大学毕业,他已经是30岁的人了。
上世纪90年代,年轻人结婚都比较早,绝大多数人会在30岁之前结婚生子了。那时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过了30岁,找对象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既然曹博成把什么都想好了,张建新还能说些什么呢?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祝你找一个让你满意的媳妇,过上幸福的生活。”张建新笑着对曹博成祝福到。
“你的学习成绩不错,我也祝你早日考上理想的大学。”说完这话,曹博成把装猪娃的蛇皮袋夹在左胳膊下面,右手夹着烟,转身向镇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吸烟,烟雾笼罩下的曹博成显得那样成熟,但似乎也有些颓废。
回到自家麻花摊跟前的时候,张振奎已经开始收拾摊子了,看到儿子回来,随口对他说道:“我这边已经卖完了,我收拾完摊子就先回去了。你过去看看你妈他们卖的咋样?如果需要,你就在那边给他们帮帮忙。”
“好的。”张建新来到街道南边,找到马凤莲的麻花摊子,“妈,我们那边已经快卖完了,你们这边卖的咋样?”
“差不多快要卖完了。”马凤莲对儿子说道:“再剩几天就要过年了,卖完麻花,我给你们弟兄几个一人买一身衣裳。”
马凤莲知道,自己的三个儿子其实挺乖得,一般不会给家里提过分的要求。自从自己去西安换衣裳以来,三个儿子的衣服都是从换回来的衣裳里面挑挑拣拣,这几年三个儿子几乎没有穿过新衣裳。
今年的生意做的还不错,加上今天卖麻花的钱,该考虑给孩子们买身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