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岚端触电般猛地睁开双眼,抢过针拔掉针套,往自己手上扎去。一只纤细雪白的手擒住他手腕,另一只来夺针管。言岚端挣脱不了,顺势而靠,往任幸身上扎去。任幸反倒停手不抢,任针扎在手上。任幸悄悄吸口凉气。凝视着少年黑夜般无神的眼眸。
任幸一点反应也没有,让言岚端愈发暴躁,下手一次比一次重。这下直接把针头对准任幸白皙的脖颈。
快速打量过后,任幸暗地里往后移,针头擦着脖颈划过。带出一条极细的伤口,细密的血珠一颗颗从皮下沁出来,沿颈而下,淌成密密的红色丝线。
鲜艳的血红色使言岚端恐惧。手颤抖起来,脸变得煞白,额头有层薄汗润湿鬓角。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言岚端拿针管的手。若不如此,针管也该握不住掉地上了。
言岚端看向任幸,不明白她的行为。
“怎么?想杀人么?你要知道。杀了我可不只是一条命的问题,你还毁了一个家。想想亲人为我的死悲痛的样子,我没有勇气让我去死。你可真勇敢,担了杀人犯的名头,还毁了我的家。”一字一句如寒冰刺在言岚端的心头,脑袋中的疯狂想法退离,后怕浮起。
任性幸握得紧,他费了好大劲才抽回手。针管被留在任幸手里,现在这东西他也不想要了。
任幸挺直腰板站立,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言岚端,被盯得心里发毛。又望那颈上红色细流,言岚端坐不住了。翻身下床,打开床头的柜子。拿出医院配置的医药箱,轻轻的放在任幸面前。
对于任幸的不为所动。言岚端接近崩溃,开了金口,“麻烦你包扎下伤口。”
“也麻烦你动动手、动动口,把药吃了。”任幸语气冷淡,没有初时的好言好语。
言岚端何曾遇到任幸这样反常的人,一点应对的法子也没有。狂暴的小狮子变成乖顺的小绵羊,不甘地服了药,然后畏畏地看这个初来乍到的任医生。
“以后还会有杀人的念头吗?”
“这个我无法保证。”言岚端实话实说。
“必须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意念,不许再有杀人、自杀的念头,不然就要进“小黑屋”(特殊隔离病房)。另外,以后如果你不吃药我还会来。”
一语毕,房间再次陷于寂静。最后被重新缓和的语音打破。“晚安,祝你好梦。”医药箱被任幸原封不动的放回柜中。轻合上门,负伤离开。
锐气被挫的言岚端,反常的一觉睡到天明。起床后,自己把自己郁闷的不行。
从此,心疾传出惊天新闻。某某终于肯吃药了,并且最近变得很听话。照顾他的护工笑容多了起来,其他护工都羡慕极了,护士也爱往言岚端病房跑。
这天,言岚端才跟着保安从病房出来。走到楼梯口没遇到人,但远远听见任幸的说话声。言岚端一个激灵,转头就往回跑,把保安吓得半死,急喊道,“站住!”还以为他是又发病了。
跑进病房,言岚端直接倒床上。保安大叔忙过来确定无事,喘着气问:“小伙子你跑什么,又发病了?”
言岚端脑袋充血,胀得慌,根本不想动,没回保安的问题。
“什么情况?”一道成熟稳重的女声传入。
保安像是见了救星,神情激动。“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话还未完,言岚端鲤鱼打挺坐起,向任幸投去目光。一瞥后又匆匆移走。
任幸被他反应逗到了,带着笑问,“你又怎么了?”
“我在控制自己的意念。这几天我情绪不太稳定,不适合出去。能呆在房间里吗?”言岚端编谎。想着不出去,应该就遇不见任幸了。现在他可怕她了。
不料任幸爽快答应了,还叫他什么时候想出来再出来,近几日他也没什么要做的检查。言岚端高兴地给了笑脸,一天的心情也不错。
翌日,门被打开,耀眼阳光,穿透进来把言岚端从午觉中叫醒。待看清进来的人,他都傻眼了。
出于本能的扯了扯被子,愤怒地问,“你来干什么?”
“例行查房。”来人心平气和的回,走到他面前来。
“副主任还要查房?”
“我才来,从基础工作做起,能更好的了解和治疗病人。”
任幸说得有理有据,言岚端干脆装死,任凭任幸给他做常规检查。任幸扔出一个大消息。除夕之夜,爸妈要来看他,让他调整好心情,做好准备。言岚端没什么想法,不难过,也不激动。不见面反而对双方都好。
除夕前几天,心疾张罗起春节的事宜,张灯结彩,一派新气象。不少人为此感到感动、高兴,也有对外界的想念。
护士拿了年画来,问言岚端不想亲手贴。言岚端拒绝了,却在护士走后盯着窗上的年画和窗外明亮的红灯笼出神。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在他家过年,从来也不贴年画,也不挂灯笼,连碗饺子也没有。唯一像过年的就是坐在松针叶上吃年夜饭,拜拜供桌上的老祖宗。那些荧幕上的新年,言岚端却在这里看到了。傍晚,护工送来了大碗热乎乎的饺子,有好几种口味,还全是按个人喜好做的。硬币食堂没敢包,但是言岚端吃出红樱桃、蓝莓这些喜运来。
吃过小憩后,几位保安和医生一起带言岚端去了会见厅。
言父母早等在那里,贴近着透明板呼唤他,医生让他们坐下说话。
会见厅是一个很大的休息室,被透明板从中间隔成了两个空间,但并不影响看、听另一个空间。
“岚端最近还好吗?”
“岚端你妹妹想你了,让我带了信来,医生会拿给你。”
“岚端,新年快乐!好好治疗,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妈给你买了毛衣,天冷了要记得穿。要照顾好自己……”
相反于父母的热切,言岚端缄默不言,好像父母关心的是别人似的。
医生刚要走近来,让他态度好些。言岚端把一直埋着的头抬起,站起身,不带温情的说,面也见过了,你们走吧,天要暗了。”并转身离开。
言母含泪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爆发了,吼道:“言岚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有想过要康复吗?每次见面你都这么冷漠。我们是谁呀?你的仇人吗?我们是你的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