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里面老道士很多，小道士也很多，我师傅很卑微，座下就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我，一个是他的亲儿子张易。
我师傅从小就教我画符结印，可是对于张易，就只教他扎马步外加跑步。
所以张易痛恨我，对于我是师傅的私生女一事深信不疑，视我为一生之敌。
这天，张易趁着他爹不在，非打发我下山买菜。
我看着厨房里堆得快烂掉的菜，又看了看能给我胳膊拧断的张易，拎着篮子就下了山。
市集上人很多，其中有个摆菜摊的老头子，干枯柴瘦，长相略怪异。
见我走到摊前，招呼道：“小姑娘随便看看，都新鲜。”
我一看，莴笋绿油油的，还沾着露水，确实新鲜。
买了菜，付了钱，那老头将找的零钱递给我，我也没数，就塞进口袋，拎着菜蓝子走了。
还没等我走两步，张易就带着几个人把我拦了下来。
张易指着我的鼻子说，“小爷莴笋过敏，全道观都知道，你不知道？你存心要害我是不是？”说完撸起袖子就要来揍我。
眼看着拳头挥过来，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啊一声尖叫出来。
张易怒道：“你喊啥喊？我还没打呢！”
我也纳闷，表示道：“又不是我喊的。”
只见菜摊子的方向，有个人跌跌撞撞一路喊着冲过来，不由分说就往我和张易的身后躲。
这个人，正是卖我莴笋的那个老头子。
没等我们搞清楚状况，后面又跟上来一大-波村民，其中有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们，粗声粗气嚷嚷。
“你们和这老不死的是不是一伙的，不是的就给老娘让开。”
让开就让开，我立马往边上一站，留着张易加老头和那妇女对峙。
张易一听妇女这话，黑着一张脸，把脖子都拧出了咔嚓声，“小爷要训人，你他TM的跑出来打岔，惹小爷不痛快是吧！”
对面妇女一看，张易也不好惹，后面好像还带了一波人，才略微收敛了语气，说道：“这个老头子卖菜缺斤少两就算了，还多收人家菜钱，一笔生意坑人两回，缺不缺德啊！”
那老头从张易身后伸出头来，喊道：“我没有！你们冤枉人，不安好心！”说完又灰溜溜把头缩了回去。
这句话给妇女气的差点蹦起来，“这么多人冤枉你一个糟老头子，我们都是闲的啊！当初要不是看你一个孤寡老头，可怜巴巴的，一个外地人，凭啥让你搁我们村集市摆摊子！”
那老头也嚷嚷起来，“你们要不是图我的菜，就是坑我的钱，你们全村都不是啥好人！”
我心道，这老头怪不得被全村人追着打。
果然，老头说完，村民们群情激奋，吵着要张易把人给交出来。
人人一张嘴，吵的心烦意乱，张易用手堵着耳朵，憋极了，大怒一声，“统统给小爷闭嘴！”
人群稍微安静了点，张易看向我，我一猜就知道没啥好事，可还没等我撒腿，张易单手就给我直接拎到了两拨人中间。
“张小五，把你在老头那里买的菜和剩下的钱都拿出来！”
我知道张易想干嘛，可我看了一眼老头笃定的眼神，心里却有了另一个猜测。
这时，张易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把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菜的斤两和钱都核对了一遍。
原本应该三斤的菜，结果一斤还不到。
找零的钱，也少了好几块。
证据确凿。
村民们七嘴八舌开始指责老头，骂老头是个骗子，面对铁证，老头偏偏还是不肯承认。
村民就开始拿着烂菜叶砸老头，谁知道那老头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干枯瘦长的脸沾满了眼泪，又可怜又可怖。
“我没骗人……我就是没有骗人……”那老头抽泣着，一边重复着。
村民们被这有些诡异的一幕惊吓到了，纷纷停了手上的动作。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冲着老头装作随口一问：“老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年有几季？”
这问题问的一点没水准，三岁小孩都知道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可偏偏老头却答：“一年三季。”
我心一沉。
定了神以后，我装作若无其事，转身对村民说道：“行了，大家都听到了吧，一年有几季，他都糊里糊涂的，就是称错斤两算错钱，也是正常的，一个老人家，何必为难呢？”
刚才气得跳脚的妇女却不依不饶，“你个女娃娃，说他糊涂他就是糊涂了？我看他就是装的，他要是真糊涂，就把地上的土吃了，我就信他。”
“对，就让他吃！”刚平静的人群，又跟着开始起哄。
“不给他吃点苦头，以后肯定还会到处骗人！”
“这种老不死的，就是活的命长了！估计全家都死完了，就剩他一个人了！”
“全家肯定都是被他克死的！”
村民是越骂越起劲，没有骂就好像不合群似的，那老头一人瑟缩着，身体发抖，头上全是烂菜叶子，狼狈不堪。
看来这帮村民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我刚准备结印，谁料张易直接给我一拳头，打的我两个眼睛冒星星。
“想趁乱搞偷袭？”张易啐了一口，“张小五，你今天能耐了！”
说完张易举着拳头冲妇女和村民吼道：“你们TM是真能给小爷找茬啊，有完没完了？看见没？老子还要训人，再不给我滚，别管小爷对你们不客气！”
那妇女见状，恶狠狠撂下句狠话，“坑蒙拐骗，断子绝孙才好！”说完，才带着一堆人走了。
村民走完了，张易看着我冷笑道：“天天跟我爹后面学本事，一记拳头都挨不住，废物一个！”
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沫子，一脸无所谓道：“张易，如果不是你给我这一拳头，那老头跑不了，不过现在说啥都没用了，大不了就一起等死！”
张易听完，才后知后觉，原先站在他身后的老头，早已没有了踪影。
一个老头，几乎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易再迟钝，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
这时，我冷哼一声，抬眼冷声问道：“张易，你可知道你放走了个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