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投身北伐战争

1977年，袁殊回京探亲时，取出一个写着“鸿爪雪泥”[18]四个字的纸包，里面装满了旧照。其中有一张四寸以上的、褪了色的旧照片，摄记着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的全身相，照片背后用朱笔写着“1928年，泰安，胡抱一”。[19]袁殊曾对儿子曾龙说：“你记住这个人，我同他的关系要比同你祖父的关系更好。”[20]

少年的袁殊，正是跟随了胡抱一走南闯北，交友广泛，渐渐练就了博闻强识、阅历丰富的出世、处事能力，获得了许多混迹民国官、商、军、学各界的政治资本。

胡抱一，江苏淮安人，官职虽不大，却是人脉极广、资格很老的国民党政客，在洪帮内，人称胡二爷。其秉性忠纯，为人慷慨，爱国助友，出于至诚，故人咸乐与之交。据其好友胡耐安教授生前在台湾撰文说及，胡抱一“北伐期间于上海进行革命活动时，朝入千金，夕全数掷出，豪气干云，爱护朋友，救济青年甚于自己生命，相交满天下”。[21]1927年8月13日，蒋介石发表《告中央各执监委员书》:“本年七八月间，察知一般军人多不能认识党，不愿尊重党……中正以为情势至此，若再恋战，即非党所任命之总司令，而将成武力之傀儡。中正决不愿如此，故决然引退。”同日，蒋介石辞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14日，在上海发表下野通电。这是蒋介石第一次遭遇严重政治危机。12月22日，胡抱一自称奔走革命，垂二十年，九死一生，并无个人权利之想，是中国国民党于辛亥革命之忠实党员，追随孙中山先生有年，与蒋介石系多年老同志，为促劝蒋介石复职，特致书蒋介石。[22]为难之际，胡抱一如此力挺蒋介石，蒋介石上台后，自然不会亏待胡抱一。

20世纪20年代前期，胡抱一混迹于上海，曾在环龙路44号机关和袁晓岚共事，也很早就结识尚未发迹的戴笠。

戴笠（1896—1946）[23]，浙江省江山县仙霞乡保安村人，字雨农，1917年入浙军当兵。后离开军队在上海等地闯荡。1926年10月，戴笠考入黄埔第六期，编入入伍生第1团第17连。1927年，戴笠入骑兵营。“黄埔二期学长胡靖安，是戴笠在广州入伍时期的旧相识，风闻戴笠清党建立殊功，当时他正担任总司令蒋介石的侍从副官，负责蒋的警卫，兼侦报各地的军政要情，提供蒋参考。胡靖安对戴笠器重赏识，于是也邀他参与自己的情报工作。”[24]1932年戴笠等成为中华民族复兴社核心成员，后任复兴社核心组织三民主义力行社特务处处长。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发生后，戴笠随宋美龄赴西安，此举更使蒋介石信赖戴笠。抗战全面爆发后，戴笠领导的军统负责收集情报，破译日军密码，并策划刺杀投奔日本的中国军政要员，还在日占区设立秘密情报站和组织游击队，对抗战所作之贡献不小。目前学界比较客观公正研究评述戴笠的著述是美国历史学家魏斐德撰写的《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一书，该书揭示了戴笠是如何从20世纪20年代末逐渐上升到权力高峰直至1946年他的死亡。[25]南京大学中华民国史研究中心主任张宪文教授主编的《中华民国史》一书就认为，戴笠对抗战还是有贡献的，他的工作不是只有对共产党的特工斗争而已，他的工作很多是针对汉奸或者日本敌伪的。

1926年，北伐战争开始后，在胡抱一的怂恿下，袁殊毅然离开立达学园，辞别母亲，随胡抱一到各地联络无政府主义者，参加北伐部队。[26]

胡抱一组建了国民革命军江南别动总队，袁殊作为胡的小副官，替胡奔走联络、传递信件。也许是因袁晓岚的缘故，胡把袁殊当成自己的贴身小秘书。何应钦打下杭州后，胡把袁殊带到杭州，袁替胡抱一送信给胡宗南。胡宗南的副官何天风接待了袁殊，要他到上海转信给先行回沪的胡抱一，并送了20元路费给袁殊。[27]胡抱一接信后向袁殊吹嘘说：部队开到南京后，他就要成为副市长了。不久，成立不到两个月的国民革命军江南别动总队司令部解体，胡带着袁殊到南京谋出路，到处拜客。有一次他们去拜会戴笠，戴不在家。胡指着戴笠的照片告诉袁殊：“此人是戴笠，这位戴先生喜欢冒险，如今在上海搞绑票活动以筹资金，准备收集无职的黄埔同学成立一个秘密团体。”[28]这次的随访，袁殊记住了戴笠的面孔。[29]

在南京，胡、袁二人意外地遇到国民革命军第27师政治部主任的邵华[30]，胡抱一将袁殊托付给邵华，袁遂任国民革命军第27师政治部宣传股的少尉股员。[31]袁殊在宣传股股长孙祖基领导下，写标语口号、安民告示，内容主要是打倒帝国主义、拥护蒋介石之类；工余则给《芜湖日报》投稿。后来袁殊所属的第27军被蒋介石解散。袁经同事介绍转任程潜第6军第18师（师长张轸）政治部宣传科中尉科员，后下连队任中尉指导员。[32]连长袁国贤[33]对袁殊照顾有加，袁国贤与袁殊关系不错，以文相交。[34]后来，袁殊觉得北伐战争已沦为新旧军阀之间的争斗，遂“请长假”脱离了部队。[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