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没有教养的职场人士是“危险的存在”

为什么我这样一个并非哲学和思想方面专家的人要写一本面向职场人士的哲学和思想方面的书呢？如果用一句话来回答，那就是：

因为我更想让那些正在参与世界建设的职场人士去了解哲学和思想的精髓。

我曾在拙作《美感的力量》中提到，当今世界的风潮是，以哲学为中心的文科教育对于那些未来在社会上拥有巨大的权力和影响力的精英来说，变得越来越重要。

在此重提一下，从近代以来，欧洲承担培养精英重任的教育机构就一直把哲学和历史当作必修科目对待。时至今日，比如在政治和经济领域精英辈出的牛津大学招牌学部PPE，即Philosophy、Politics and Economics（哲学、政治与经济学科）中，哲学位居三大学科之首。在法国的高中课程中，无论理科还是文科，都把哲学作为必修科目。法国高考第一天的第一个传统考试科目就是哲学。恐怕在巴黎住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曾经在办公室或者咖啡厅听到过人们谈论法国高考出了什么哲学考题，如果自己是考生会怎么作答之类的话题吧。

或者我们把目光转向美国看一看。作为精英企业而声名远扬的教育机构——阿斯彭研究所（Aspen Institute）把世界上顶级时薪的全球企业经营管理干部候选人聚集在一起。在风光旖旎的滑雪胜地阿斯彭的山麓，这些人扎扎实实地学习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马基雅弗利、霍布斯、洛克、卢梭、马克思等哲学和社会学的古典思想。

哲学通常被人们认为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学科代表”，而他们为何要把哲学作为一种优先等级很高的学问来学习呢？阿斯彭研究所成立的契机是在1949年举办的国际“歌德诞生200周年纪念”大会上，当时的发起人之一，时任芝加哥大学教授的罗伯特·哈钦斯就“为什么领导者需要具有教养”这一问题发表了如下言论：

没有教养的专家，是对我们文明社会最大的威胁。

被人叫作专家的人，难道只需要具备专业能力，而可以没有教养，或者可以对于其他诸事一窍不通吗？

——摘自日本阿斯彭研究所主页

此话真是强劲有力。哈钦斯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学习哲学这件事不是因为它“有用”或者“帅气”或者“会让人变得更聪明”，而是如果不学习哲学就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那么这样的人对于社会文明来说是一种威胁，也就是说会变成“危险的存在”。

目光转向日本，日本当下的状况又是如何呢？很难得的一次机会，我有幸作为提问者参加了在2018年召开的关西经济同友会，可以在会上与那些代表着关西财界的企业经营者们就“文化与企业的关系”这一话题进行讨论。然而通过这次会议我发现，对这个话题能够恰如其分地阐述自己的意见的经营者，至少在当时的会场上一个也没有。大多数经营者都以“文化不赚钱”“我倒是想给祈园投钱呢，但是没有那个时间”等幼稚的点评来结束，没有人能够认认真真地就“文化对企业经营的影响”这个话题来进行探讨。

然而另一方面，由这些没有教养的“赚钱专家”（他们好像也没有赚到很多钱）所带领出来的多数日本企业，持续出现一系列连小孩子都会为之惊讶的违反行业规则和要求的做法。想想日本这样的现状，我们就能知道当初提议设立阿斯彭研究所的哈钦斯所提出的问题是多么具有预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