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故事结局
世纪公园的围墙外,绿树丛中,有一圈健身跑道,红色的塑胶跑道,一般早晚时跑步的人多一些,健步如飞,或者如飞疾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明人就是在这跑道上听见了两位快走男子的对话的。这天是周六,上午九时许,当年领袖说过的八九点的太阳,正在这个初夏的时空,勃发着生机盎然的光芒。明人虽已人到中年,但脚踩这鲜艳的跑道,头顶树枝间初绽的阳光,身心也沉浸在美好的意境之中。这时,他注意到了这两位男子的对话。起先,他们两人在明人的后面,大约有两米的距离,两人都是大嗓门,说的都是普通话,带点北方口音,步子不紧不慢,匀速地行进着。
“你每天都走吗?我是每天都走。”一位声音稍哑的说道。
“我每周走个三到四次,周末不算。”另一位声音稍亮的说道。
“我现在不走不行,一天不走,睡也睡不踏实。”声音稍哑的说。
“是呀,但有时太忙,还常有应酬,喝了酒,我就不走了。”声音稍亮的说道。
“我一天不走,就觉得对不起自己,觉得这一天白活了。”
“哦,这么强烈呀,你的感觉?”
……
之后有一段,明人没听清楚,因为明人虽也是匀速快走,可能步速与他们有一点差异,他们的距离又落后些了。明人有意放缓自己的速度。
……
“你也认得那个医药大王呀,他可真是英年早逝,太可惜了!”声音稍亮的感叹道。
“他在市场打拼,他的那位大学女同窗曾变卖资产,辞去公职支持他。他三起三落,终于在医药领域独树鳌头,公司还顺利上市。”声音稍哑的口齿清晰地叙述。
“那女同窗就是他太太吧?”另一位好奇地问道。
“哪里呀,人家跟他这样舍身打拼,他也没有娶人家。说是事业为重,个人成家放后面,他们一起同居了七八年。”
“他不是结婚了吗?”另一位又发问。
“是结婚了,公司上市之后,他就娶了自己的女秘书。他给了女同学一笔钱,就把她打发了!”声音稍哑的继续说道。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我真不知道。”另一个声音原本稍亮的,有点哑了。
“你这个也不知道吧?他猝死之后,他的老婆,也就是那个女秘书,带着属于她的家产,很快就嫁人了,嫁的还是他的司机!”声音稍哑的那位,嗓音有点亮了。
“真的?”另一位哑了,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会这样呢?”
“还有一些事……”一位还在说着,但明人在并肩与他们走了一会儿后,怕跟得太紧,令人生疑,故意停下片刻,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系弄了一下鞋带,有一段没能听见。他随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刚才,明人眼睛的余光看清两人了。现在从背后打量,也可无所顾忌了。
声音稍亮的那个男人,人高大壮实些,一身运动衣裤,蓝衣绿裤,膝关节紧绑着的护膝,已被汗水濡湿。声音稍哑的那个男人,个子稍矮瘦弱些,戴了一副眼镜,也是运动衣裤一身。均是白色的,显得特别干练,手上还抓着一副耳机,显然他是快走加音乐族,是与那位方才偶然相遇,且行且聊的。
“你说那位司机,与他的老婆结婚三个月,也提出与她离婚了?”声音稍亮的此刻正转脸面向同伴,脸上满是惊讶。
“是的,那位司机顺理成章地分到了一半财产,他的老婆,哦,应该说也曾是医药大王的老婆哭得死去活来,她实在想不通,她这么在乎他,他不过就是一个穷司机呀,她完全是下嫁于他,当时还受了不少不解、质疑,甚至辱骂。她是在哭了三天三夜之后,才想明白的。在去办离婚那天,她的一头乌黑的头发也白了一半。”声音稍哑的那位,介绍得绘声绘色,情节可谓是跌宕起伏。
明人力求保持着与他们相应的距离,但他身旁的跑道上人来人往,磕磕碰碰的,有时未免难以去专注倾听。还好风和日丽,明人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声音。他们俩的表情也能连蒙带猜地估摸个八九分。
声音稍亮、身材高大的那位,正摇头叹息着:“真是不可思议啊,这医药大王辛苦打拼那么些年,到头来却是为司机在打工……”
“他大学女同窗如此苦难相助,苦尽甘来时,却被女秘书给上了位……”声音稍哑、身材瘦弱的那位,也跟着喟叹。
“我还再告诉你这后面的故事。”他又说了一句,这一句声音不轻不重,却像颗炸弹,炸在了同伴的心里,也炸在了正与他们即将擦身而过的明人的心里。“啊!什么故事?”那位声音稍亮的惊问道,也道出了明人的心声。
“你不知道吧?那个司机后来又结婚了,你知道娶的是谁吗?说出来……”声音稍哑的那位最后几句话,明人听不真切了。因为已到路口,明人该过马路到家了,那两位还依然前行着,声音已飘忽朦胧,身影也渐行渐远。
明人只得收住了好奇。人生,有多少你所不知道的故事结局呀,为你所知所不知,是你能想不能想,因你发生亦并非,在你生前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