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很闲吗?”风霁月敏锐度降低了很多,她回头看见失神的风清昀,压抑着咳意问道。
风清昀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他忍不住笑了笑,但这笑里,怎么都透着一股苦涩,很是难看,他说道:“芸京的事,我都交给谢琳蓁和母亲处理了。是挺闲的。”
风霁月懒得纠正他的自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心头一哽,她身形晃了晃,脸色迅速白了下去,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风清昀脸色随之一变,他连忙上前扶住了风霁月。
“你怎么样?”
风霁月还来不及回复,她恍惚地抬眼,嘴角溢出点点殷红的血来,绽放于雪地中。
“月儿!”风清昀心底满是慌乱,他一把抱住风霁月,径直往房间冲去,“你别担心!我马上宣太医,我马上宣太医!”
“不……”风霁月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疼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握住他的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偏偏让他冷静了下来,“我没救了的,真的……不要再费心了,陛下。”
风清昀眼眶忍不住一红,垂眸苦笑间,泪水垂落。
“对不起,对不起……”
“咳咳咳——咳咳!”风霁月咳嗽着,唇瓣上全是鲜红的血,她无力地闭了闭眼,眼角溢出泪来,语气虚弱,“陛下,我死之后,将我埋在珑城梨树下吧。我叫风嫣……我不想再当风霁月了。”
“哗啦——”远在西梧国的江亭鹭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忽然心头闷痛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躁地跳动着,慌乱无比。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拂落了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清茶。
“陛下!”侍卫冲进书房,见江亭鹭看着还在颤抖的手,并且怔怔地落泪,一时愣住了,“陛下您……您怎么了?”
“……朕不知道。”江亭鹭茫然无措地抬眸,眼圈红通通的,一副凄惨悲痛的样子。他难受到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挤压着,闷痛着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风霁月涩然地笑了笑,她气息微浅:“我死之后,不必告知任何人……包括,包括江亭鹭……”
江亭鹭捏紧了胸前的衣裳,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猝不及防地吐出一滩血来,眼下的砖石暗了暗,他唇瓣抹了血红,眼神迷离而痛苦,吓惨了一旁的侍卫,他连忙退下去唤了太医。
怎么回事?江亭鹭难忍心脏剧痛,冷汗涔涔就算了,眼泪也不知为何止不住地流,在为谁哭悲似得。
哭悲?
江亭鹭一愣,心有灵犀般的,他心头尖锐的痛意突然像海浪在不停激荡吞噬,痛得他几乎昏厥过去,半跪在地。妻主……他勉强还带着几分清醒,嘴里不停喃喃着,妻主出事了,一定是妻主出事了……他慌乱地撑着桌案站起身子,却无力地跪了下去,摔倒在地。
“陛下不要埋怨任何人,更无需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风霁月目光逐渐涣散,她在恍惚间见到了江亭鹭温雅的面容,他正冲她柔柔一笑,手握竹简,莹润如玉。
这样的一幕真是美好啊。
风霁月释然微笑,浑身忽然轻飘飘的,那股病意的沉重如云消散,她感受不到掌心帝王的泪水,滚烫不已,不知它直灼烧得灵魂发热。
“月儿!”悲痛欲绝的呼喊回荡在整个房间。
江亭鹭呼吸一紧,闷痛不再,可他却哭声悲楚,几近昏倒在桌前。
他心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块般,已然预料到了什么。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已经恍惚不已,太医担忧而惊惧地为他把脉,他却抓紧了身边人,失神地喃喃问道:
妻主呢?
我的妻主在哪呢?
陛下,您清醒一点,您是一国之君,没有妻主啊。
胡说!我有妻主,可她不见了……江亭鹭手贴紧了心口,她从心上消失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