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晓手一顿，没有拒绝，跟着她去。
脑子里思量着这个时候给她看，还会不会吓到她。
肖家宜其实没见过严晓的身子，每晚他都穿着里衣，她只隐约看过他身上透出来的伤痕。
她是他的妻，迟早要看见那些伤痕。
可即便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会被吓一跳。
他上身，竟没有一块巴掌大完整的皮。纵横交错疤痕，最长的从前腰绕过肩膀直达后被，疤痕两边圆形针孔是缝起来留下的痕迹。
圆孔形状的痕迹，还有烫伤的新皮，有些地方活生生少了一块皮肉。
一个个，都预示着他曾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
“怕了？”严晓背对着她问道：“若怕了，你且先出去，我自己洗。”
以前在边城，他偶尔去楼子里留宿，身上这些伤，也吓得见过世面的窑姐儿往后缩。
肖家宜这种深闺小姐，刚刚见了手上有血，都吓的脸色苍白。
肖家宜摇头，又想起他背对着她，随即道：“怕什么？这可是我相公勋章，是圣上青睐的根源。”
这些伤，让她当了将军夫人，给她挣了荣华富贵，给她撑起京中官太太的面子。
肖家宜取下他头上戴的玉冠，解开头发，让他靠在浴桶里，拿皂角给他洗头。
“你就是因这些伤，夜里才着里衣睡？”夏日严晓像个大火炉，再热他都穿着里衣，有几次她夜里恶梦吓醒，发觉他不穿里衣睡，可到了第二日，她一清醒，他便已经穿戴整齐。
严晓没回答，闭着眼享受妻子的伺候。
没杀她，还是有些好处。
越是靠近，肖家宜发现越多的伤痕，他后颈子处有一道极细的伤，蔓延至头发里，伤口两边，已然生出几根白发。
他还不到三十，却有了老相。
他们说他是少年将军，天之骄子前程似锦，这背后付出远比想象中巨大。
……
肖家宜给严晓梳头，带上前两日才绣好的发带。
趁严晓不注意，把自己美容养颜的香膏挖了一大块，抹在他脸上。
“什么东西？”一股子香味袭来，严晓只觉得脸上油腻腻的，不太舒服。
“自然是好东西，你这张脸可是费了我几十两银子呢。”这香膏有价无市，再粗糙的脸用了它，都能变嫩变白。
严晓在朝中被和元老相提并论，可见他有多显老。
“日后要多给将军补一补，否则再过几年，旁人会以为你是我爹。”他们本来就相差十岁，严晓再显老下去，指不定有人背后说他闲话。
这一个“爹”字，戳到严晓心窝子里。
“我若成亲早，指不定就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严晓故意说笑：“因此，这张脸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整日里涂脂抹粉，年轻也没什么好处。”
“你怎么也胡说起来，今你就是十四就成婚，还能有比你小十岁的女儿？除非你当的后爹。”肖家宜反驳他，幼时娃娃亲，也有十三四岁就成婚的人，但子嗣也不会那么快就有。
见严晓难受，伸手拿帕子要擦掉，肖家宜威胁道：“不准擦，否则以后，我可不和你一同往人前站。”
现在说他老都是好的，若旁人说她不打理他，才是给她天大的冤枉。
这是嫌弃他呢？
严晓被她这么一斥，笑道：“你就不怕将我打扮成翩翩公子，日后红颜知己，削尖脑袋往将军府里挤？”
她每日每夜，最怕的就是这个。
“没办法，防也防不住，单看你这人良心了。”她也不恼，幽幽看了他一眼。
拿起新做的中衣给严晓换上，这么一打扮，倒有些公子哥儿的味。
“明日给你做些深色的中衣，以后回来必须先给我看看，受了伤也不许瞒着。”带血的衣裳她迟早能习惯，但他不能瞒着她。
“好，都听夫人的规矩。”严晓笑道：“明日我没事，陪夫人解闷儿？”
……
说到解闷儿，前几日京城首富赵家，向她递了帖子邀她去赵府的别院游玩。
肖萍特地起早为她梳头，梳头时莫瑶也在一旁打下手。
说是游玩也不是游玩，再过几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商会，全国有头有脸的商户人家都会前去参会，到时，一定会有很多新鲜玩意儿亮相。
赵家作为京城首富，又是皇商，每年都会办几次这样的聚会，各家家主们相互引荐合作生意，夫人们则当是游玩散心解闷。
前几年赵家花下巨资在京城南边建了一座山庄，请了不少能工巧匠将山庄建的美轮美奂，有专门请着花匠种得百花园子，花开时可真真是百花争艳。
山庄建好之后，每年都会请些达官贵人和其女眷前往，共襄盛举。
肖家宜曾经跟着谢如锦参加过这类聚会，赵夫人和肖家宜也有些交情。
此次请她目的本是请严晓，可严晓压根就不收这些杂七杂八的帖子。
只怕写着严晓大名，门房都过不了。
直接递帖子请严晓没希望，所以这次，赵夫人借着一点和肖家宜的交情，以肖家宜散心的名义请他，就是希望严晓也去。
至少在外人眼里，肖家宜还是受些严晓宠爱的，否则她也不会是在严晓身边伺候的最久的女人。
肖家宜想去见见赵夫人叙叙旧，前些年她因着谢如锦总爱带柳诗婷出去，自己就尽量避免见外人。
后来嫁给严晓，总在京城被尚书府的母女三人针对，严晓没回来，她不好招摇，赵夫人递过好几次帖子，她都没去。
如今诸事安定，这一次她想凑个热闹。
“明日，陪我出去转转可好？”肖家宜把帖子给严晓，撒娇道：“自你忙起来，许久都没带我见世面了，外面都说我又要失宠了。”
这话是真的，眼前只要严晓不露面，总有人揣测他在家中折磨女人。
只能说，他的“威名”莫名其妙的传播开来。
“不怕旁人说我像你爹了？刚刚那股彪悍劲儿呢？”严晓调笑，她刚刚给他下规矩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娇软模样。
肖家宜小声嘟囔：“你又不真的是我爹，爹最多陪我十几年，你是相公，相公要陪我一辈子。”
严晓被她说的心情大好，抱起肖家宜往里间走。
“那夫人，何时给相公一点甜头尝？”严晓问，她满口相公，但每次两个人有点进展，她总是往后缩。
弄得他怕不好来硬的，到现在都还没圆房。
肖家宜脸烧红，背对着他，往床里面缩。
严晓见她缩，便熄了心思，脱了中衣，抱着她睡。
里面的肖家宜却睡不着，这个木头！非得她明说才明白是不是？！
他就这样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