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醉美的古诗词里重逢
- 吴礼明
- 938字
- 2022-08-11 11:25:05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写其登上当年燕昭王所建的黄金台,遥思古代并及当下,又忧虑于天地之浩瀚,而感慨自己像个时间的遗孤、空间的渺物,不禁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诗作以“千百年眼”开篇,展现了巨大的历史空寞感和现实荒芜感。诗人说,古代那些圣君贤主、志士仁人,他们的英雄事迹超越时空,让人无限神往,他们的历史遗迹还在,仿佛就在昨日,可是,彼时君臣功业皆已无法相遇。诗人回顾历史,再思当下,考察历史兴废,又曾游走楚燕,喜纵横、好王霸大略,期待于天道“五百年一转运”而大干一场;可现实中,这位被后世王夫之《读通鉴论》称为“非但文士之选”,且是“大臣”之才、可“驾马周而颉颃姚崇”的国士,却备遭冷遇,其直言敢谏、指陈弊政,却一再遭受陷害和打击,并因好友乔知之所谓“逆党”而株连下狱。
现在,武后万岁通天元年(696),36岁的诗人随武攸宜出征蓟辽,而此人不过鼠窃之辈,乱逞淫威,于是诗人接连受挫,苦闷异常。此武氏诸辈,怎么可能就是诗人苦苦求索的“来者”呢?《唐诗快》谓此诗“胸中自有万古,眼底更无一人”,可见其眼界之高和郁愤之深。在时间的长河里,诗人为错失于历史上的圣君贤主、志士仁人而痛苦,更为“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当下现实而深感悲哀。
再看第三句“念天地之悠悠”,仿佛后世杜甫诗作中常见的阔大意象,在巨大的物象与无限的空间面前,人到底只是“蜉蝣”与“海粟”而已。这种空间的渺小,又让诗人产生巨大的内压和焦虑。凡读过庄子《逍遥游》者,皆知人生的境界在制御外物之中。而诗人对参禅、修仙和学道也一直深有兴趣,当然知道自己缺乏一个研修与提升境界的必要的平台,也由此无法获取一个所谓的精神超能。接连受挫的现实,让诗人痛苦而无奈。但儒家的建功立业的意识,在诗人的心中又是那么强烈。于是,此情此景,诗人登蓟北楼,空怀一腔报国之志,感人生短暂,觉宇宙无限,于是孤独苍凉,慷慨悲吟,“独怆然而涕下”,不觉而洒下深情的热泪。这莫大的悲怆与孤独感,又有谁人能理解与劝慰呢?
全诗四句,以时间开篇,以空间作结,以念想充盈宇宙,又以深情倾诉内心。全篇慷慨苍凉,浑朴刚健,境界壮阔,意境沉雄,读来苍茫遒劲。《唐诗快》谓“此二十二字,真可泣鬼”,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