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

所谓的理想的大学生活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对于这个问题，不管回答的人自身经历的是什么，是埋头苦学的灰色，还是在四叠半的宿舍里虚度光阴的黑色，抑或是参加了各种大学活动，为了满足各种需求，回应各种期待而变成了白色，他们或许都会给出一个相近的答案。

所谓理想的大学生活，应该是虹色的。

所谓的虹色，指的是彩虹的颜色，既丰富多彩，又相互独立。而所谓理想的大学生活也即使如此，既要体验多种的人生经历，又不能相互影响。

要是因为参加什么电影社团，而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都要经受社长的压迫和嘲弄，那还不如选择在自己的四叠半空间里虚度光阴来的舒适。

张雪峰站在校舍的天台上，这座学校近年来虽然以新潮的专业设置出名，但本身还是一座于大正时期建立起来的老牌名校，在光鲜亮丽的新教学大楼外，在校园的不少角落还隐藏着低矮古朴，带有强烈时代记忆的旧校舍。

“要是因为靠在栏杆上，把栏杆压坏了的话，会不会因为破坏文物被要求罚款。”张雪峰站在天台的边缘，手上端着一杯明显是加了过量砂糖的咖啡。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可是地狱哦。

张雪峰之所以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思考人生，主要是因为这个新生的校园游戏开发公司目前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比较闲。

作为知名原画师的樱井樱正忙于完成出版社安排的工作，在留下了“接下来一个星期会呆在编辑小姐那里”的话后，就被气冲冲的小说编辑拉上了车。

而明石在夜晚长谈后，虽然照常出现在学校里，但因为她本人的专业过于繁忙，除了午休时间会有打招呼的机会外，剩下的时间基本见不到面。同时据观察，她的姐姐这几天下午都会到学校把明石接走，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张雪峰也觉得很羞愧。

非要走这条路吗？

旧校舍并不高，即使是天台也大概是三层楼的高度，站在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不远处的球场上，足球部的男生们正在进行友谊赛，而球场的旁边则坐满了围观的女生，不少低年级的女生还会因为某个帅气前锋的进球而兴奋的大叫起来。

非得是我不可吗？

在张雪峰的上一段大学生活中，因为经济形势和就业压力的原因，从大一开始，就不得不沉浸在技术学习中，虽然自己的大学本身也过于无聊，但最后变成一个没有朋友，每天宅在宿舍里编写程序的人，把大学过程了高中生活的延续多少也是自己的责任。

特别是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如此努力的结果依然是进入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公司成为一个996的社畜，似乎放弃了那么多也没什么意义。

是不是应该换种思路，去享受一下没有享受过的美好生活呢？

“你不觉得最近便利店的咖啡太甜了吗。”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不知何时也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了天台上，站在张雪峰的不远处。

“我还以为是学校的特色。”张雪峰觉得这个老人有些眼熟。

“最近的学生总喜欢搞一些需要熬夜的工作，但很多人不太擅长喝咖啡，就只能选择多加糖。”

说归说，老教授还是面不改色的把杯子里几乎称得上糖水的饮料淡定的送进自己的胃里。

“教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张雪峰小心翼翼地发问，免得自己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虽说长时间熬夜对记忆力有影响，但直接把我忘了，我还是会有些伤心的。”意外的，这位看上去一脸严肃的老教授却很有亲和力。

“我们前几天不是才见过嘛。”

听到这句话，张雪峰才反应过来，因为当时自己是坐在靠后的位置，看到的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背影。这位教授正是那位最后给了自己满分的教授。

“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个时候我正在最后一排补觉。”

张雪峰一边说，一边挠头，就像他曾经在大学里面对自己的教授一样。这种多年养成的习惯，果然不是随便就能改掉的。

“年轻人还是要少熬夜啊。”老教授只是笑了一下，继续和张雪峰打趣，“毕竟大学时期是你最后能好好睡懒觉的时光了。”

“毕竟要做出点成绩，就得努力嘛。”张雪峰回想起了自己刚进入公司的时候，需要一边熟悉公司的框架，一边满足策划提出的需求，每天都得工作到很晚才能下班，几乎是纯粹靠着意志力和对金钱的渴望才能坚持下来。

那现在还有没有必要像那么拼命呢？

“你一个平成年间的小孩子，怎么说话那么像昭和的老头子啊。”教授的咖啡终于喝完了。

已经是平成了啊。张雪峰自己在心理重复了一边这句话。

“所以，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付出全部才是最重要的。”教授像是意犹未尽的又舔了一下咖啡杯的杯沿。

“毕竟，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在当下。”

教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远处的球场上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大概是某个人竭尽全力完成了一记关键的进球吧。

前面可不是什么地狱呢。

张雪峰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教授的名字，赶紧请教。

“我是学校里教授核物理专业的人吉尔朗。”人吉教授没有摆出丝毫的架子，反而像是找到同好一样兴奋。

只有这条路才能通往我一直想要到达的终点。

“教授您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玩电子游戏吗？”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在美国留学的，那时候游戏机在年轻人里可是时髦玩意。”

既然这里的那些人都不在了，那就只能是我去完成这件事。

“所以您才会对我们做的游戏那么感兴趣？”

“是啊，我好多年没玩到这么有意思的游戏了。”

其实，我真的是很喜欢做游戏。

“那教授您愿意当我们的指导者吗？”

“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会尽一份力的。”教授笑眯眯的答应了张雪峰的请求。

“毕竟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年轻的我，那时候我们也去做游戏，只是还没成功，就赶上了雅达利大崩溃，最后只能放弃。”

毕竟我现在不是独自前行，而是和其他人一起上路。

终于有时间和明石见面的时候，她的黑眼圈比以往更加严重。

大概除了需要完成繁重的学业外，她还花了很多的功夫在这个尚未起步的小型游戏公司里。

“投资人的三成预付款已经打到指定的账户上了。”明石站在白板前，简单的写下了“三成预付款”。

这里需要插一句，因为人吉教授的缘故，最后张雪峰得到的是一间位于校园东北角的老旧校舍三楼的教室。

虽然教室因为长期没有人使用，但也因此囤积了很多有用的杂物，比如白板，大量的文件草稿，很多舒服的椅子，被堆起来没人使用的桌子，摆满了两边墙壁的各种玻璃柜以及一张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宽大的会议桌。

而最让张雪峰满意的，是放在角落里被沙发罩精心保护起来的黑色沙发，不管是坐还是躺都十分舒服。

曾经有位知名的小说家写过，关于一个人的品位可以从他选择的沙发上看出，能选出好沙发的人一定有着不错的品味。

而这间办公室里最大的惊喜，则是夹杂在大量的书柜中一个摆满了各种威士忌和白兰地的酒柜。尽管教授说没有到饮酒年龄不能喝酒，但却对于在红茶里加入白兰地的做法并不反对。

“只有三成啊。”此刻张雪峰就端着一杯加了白兰地的红茶，坐在黑色的沙发上听明石说明现状，作为指导教师的人吉教授则只是在沙发的另外一端看着一本漫画杂志。

“不过最新的合同里倒是加上几个额外条款，要是完成的话可以追加投资。”明石又在白板上写下了条件和追加投资两个词。

思路错了。张雪峰心里想，明石完全被她母亲的思路带着走。就像她过去一样，她想要做点什么，结果被她母亲提出新的要求，结果为了完成这个要求，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她母亲要求的样子。

“不要理会合同后面写了什么，反正已经有三成的钱落袋为安了。”张雪峰放下自己手上的茶杯，拿起了一支笔，走到白板钱。

“她不是策划，我们也不是玩家，这个博弈里如果总是她提出什么要求我们就去想办法，结果就是我们永远都是处于被动状态。”

张雪峰在白板上写下了“统战价值”四个字。

“我的目标是让她意识到，如果不继续投资我们，我们就会去她的竞争对手那边。”

“所以我们的核心反而是要快速的制造出声望，让所有对游戏行业有兴趣的公司都注意到我们，然后来接触我们，化被动为主动。”

张雪峰把白板擦干净，写下第一条方案：展现市场需求。

“我们得先让所有人看到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人的人需要玩游戏，让那些观望的大公司下定决定进入这个行业。”

“我觉得你才是学经济的。”人吉教授放下自己的漫画书，也摆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而明石则有些不知所措。

完全不在意自己母亲的需求，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不管是她还是她姐姐，这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张雪峰又在白板上写下了第二句话，证明自己的人气。

“市场就在那，但能够占据的，只有我们，我们需要证明自己在玩家里很受期待，一旦发售就会有很多人来购买游戏。”

最后，张雪峰写下了第三句话，让玩家坚信我们能够做到。

“光产生期待还不够，还要让玩家坚信我们能做到，不会怀疑我们的能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忠诚，这样就可以用玩家去反过来胁迫那些投资人。”

虽然是那三套话术的翻版，但张雪峰实际上进行了一定的改良，显得更加的有可行性。

“桐谷君，你以前是不是在一些诈骗公司干过。”人吉教授听完这番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在看到最后写在黑板上的时间“一周”的时候差点把咖啡喷了出去。

“没有兑现的承诺是谎言，而兑现了的是预言。”

“那你的具体计划呢。”明石已经被张雪峰套了进去，大概是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彻底换个思路试试。

“很简单，就是做一个demo，然后在各种媒体上宣传出去，比如推特收集10万个赞，在最近的漫展上收到1000份预定。”虽然理论上一套一套的，但最后的方案反而是十分的简单，就是用数据说话。

“最近的漫展的话，是两周后。”明石拿出手机搜索一番，“两周后有一个一万人规模的漫展，好像有几家同人游戏开发组也申请了参展。”

“两周啊。”张雪峰思考了片刻，“两周拿出一个能玩30分钟的demo还是可以努努力的。”然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申请一个展位吧，我们要在两周之内完成两个目标。”张雪峰伸出两个手指，“放出一个预告的内容，在推特获得十万点赞，然后拿出一个能玩30分钟的demo，在展会上拿到1000份预订。”

“你难道是什么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吗？”人吉教授摇了摇头，但明石却坚定的盯着张雪峰的眼睛。

直到这场会议结束，明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人吉教授却和张雪峰热情的讨论起了游戏的设计，从开放世界，到动作格斗游戏，直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家。

“其实我很羡慕樱井。”张雪峰和明石一起站在地铁的站台上，明石突然打破沉默开口。

“她和你还有人吉教授其实是同一边的，而我站在你们身边，却没法插入其中。”

电车进站的声音响起，明石站在人群中，轻声的说，

“能不能，为我开辟出到达你们那一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