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双护送江烈来到客馆酒楼,伏月岭的人正商议要带二人返回伏月岭,客馆酒楼店长之一花棋向他们道歉道:“江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胡越中午的时候出去会见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也许是喝酒正喝在兴头上,所以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不能亲自送别各位,实在抱歉,还望各位见谅。”
谢双很是疑惑,心里想到:“太奇怪了,客馆酒楼本身就是酒楼,为什么还要出去吃饭呢?还恰好是在我们到的这天。不行,我得留下探个究竟。”想罢,谢双说道:“江大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赶了两天的车,太累了,留在这里休息几天。”说完又对花棋说:“花大哥,打扰了。”花棋笑道:“这客馆酒楼本身就是住人的,又岂多你一副碗筷?不过,出入这里的人大多不是很正派,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谢双行礼道:“多谢花大哥。”
江烈离开后,谢双决定试探试探花棋,她露出一脸纯真的笑容,:“花大哥,你兄弟去见什么重要的客人了呀,是不是又要有大生意了?如果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花棋有些迟疑,顿了一下,答道:“胡越去见的人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以前有恩于他,这次偶然相遇,胡越就想着要好好报答他,他有什么难处也尽可能帮。”谢双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自己相信了这些话,但其实她心里仍有疑惑。接着,谢双豪爽地问道:“花大哥,我也不常来你这,既然来了,你让我帮你干点活呗?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花棋看着谢双真诚的眼神,笑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不过最近也不算太忙,就不用你帮忙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谢双略作思索,又道:“那我也不能每天都只是坐在房间里吧,那我帮忙跑堂吧!”当谢双听说胡越要帮他亲戚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开支问题,她想当跑堂,也就是想看看酒楼收入如何,每天入库的又有多少。花棋推辞道:“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客馆酒楼接待的不是一般人,大多都是地方豪强。酒楼每个人都接受过对付那帮客人的训练,你初次上场,只怕会出问题。”
这正合谢双的意料,她认定客馆酒楼的账目有问题,既然花棋不打算放到明面上说,谢双便决定在暗中好好查一查。
为什么谢双这么在乎客馆酒楼的账目有没有问题呢?因为客馆酒楼算得上一个联络点,几乎江湖上各路人马都和客馆酒楼有往来,一旦客馆酒楼的两位店长花棋和胡越有意联合官府,朝廷必定会抓住大批江湖人的把柄。
晚上,谢双摸黑潜进客馆酒楼的账目库,想要对比客馆酒楼近期的收入和以前的收入。谢双踮着脚,轻声走近桌前,她将蜡烛放在地上点亮,周围的杂物挡住了大部分光亮,让屋子看起来还是一片黑暗。谢双打开抽屉,翻着一本本账目,这些账目都是几年以前的了,最开始几年收入递增,到后来趋于平稳,这个趋势很是合理。她翻遍抽屉,也没找到近期的账单,谢双一边翻找着其他地方,一边想:“花棋居然把几年以前的账单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而把最近的账单藏了起来,这太奇怪了,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正在翻找间,谢双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谢双忙关好柜门,吹灭蜡烛,将蜡烛放回原处,躲进帘子后面。门开了,花棋走进来,关好门,点亮蜡烛,向帘子这里慢慢走来。谢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点心慌,她飞速地想着办法,她可以学着智化的样子,笑嘻嘻地走出去,编个借口混过去。但是谢双没有智化会忽悠,所以她打算学沈仲元,先站在这里,看看花棋会怎么说,自己再想该怎么回答,以不变应万变。花棋在帘子前停下来,谢双努力放松,调整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花棋举起手,打开帘子旁边的柜子,把几个盒子拿出来,露出里面的几本书。谢双从帘子缝里看到,柜子里是很多账本,她在心里惊道:“原来藏在了这里!”花棋翻开账本,看了一会儿,他将账本放下,背起双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叹了口气。谢双往外一看,花棋明显露出愧疚的神色,“这个人自己也觉得心虚了吧!”谢双这么想着。花棋走后,谢双翻起账本,账目果然有问题,前两年的收入还很正常,但今年的这几个月,客馆酒楼的收入逐渐减少。谢双走出房间,正想着:“花棋肯定是拿钱勾结官府,不行,我得让伏月岭和智化他们心里有数。”
第二天一大早,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来到客馆酒楼,帮住花棋和胡越,其中一人道:“有人控告你们开设地下赌场,昨夜在你们这里赌博的人也已归案,由于他们都是朝廷命官,现在特来拿你们去京城。”几个人兵分两路,分别押送花棋和胡越。谢双心里奇怪,跟在他们后面。
客馆酒楼的伙计去伏月岭向江烈求援,江烈听闻来的人不多,便派了几个人前去救人。那几个人在城外救下花棋,谢双一想:“花棋遇难,去伏月岭,理所当然。难道这是一出戏,花棋是为了去伏月岭打探消息,和官府里应外合打下伏月岭?”谢双追上伏月岭的人,向他们说了自己的担心,让他们多留个心眼。随后,谢双顺着去京城的另一条路,去追抓胡越的那路人。
这天,大家一起在鸿栈里闲坐着,徐庆兴奋劲上来,把他和夜轩传信的经过又讲了一遍。他讲完后,蒋平说道:“你们这信确实送得不错,只不过我们这么干,难免不了有一天会被官府或者是敌对的人问话,我们得先弄个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白金堂开口道:“我曾经听人说过,一旦被人问话,不要急着反驳,要先把有用的东西告诉队友,串好必要的口供。”蒋平又说:“如果有别人在,我又想传达给被问话的人什么东西,那我就站在问话的人的身后,为了不引起注意,你们就看着那个问话的人,或者微微动一下头装作在想事情,然后用余光看我动作。”白玉堂接着说:“如果我想表达肯定的意思,我的头会明显低下,然后抬起来。如果是否定的意思,我就会平着动一下头。”夜轩皱了皱眉头:“啊?余光怎么可能看得到啊?”
徐庆急着说:“这个你可得练,眼观六路用的就是余光。你平常试试,看一个东西的同时也用余光看它周围的东西,练久了就好了。”蒋平又说:“另外还有,一旦对方问的话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反驳,我们必须摆出某种样子,让对方相信我们没有听懂他的话,接下来对方就会再说一遍话,这样可以为我们自己也为我们队友的反应争取时间。我可以随便转移个话题。你们呢?”
徐庆先说:“好办,我就装发火瞎嚷嚷。”白玉堂道:“那我也发火给他怼回去,但我可不是瞎嚷嚷啊。”白金堂接着说:“我就再重申一下自己的见解。”萧泠川接话道:“那我也好办,我就拿自己是个姑娘家说事儿。”韩彰道:“那我也再重申一下我的原则,然后语气尽量硬点。”展昭接着说:“江湖自有规则和道义,到时候我就跟对方说说这个。”卢方道:“我更好办,随便和个稀泥,说说自己治下的人的不是,他们只道我是搪塞。”夜轩看了看其他人:“要不我也拿自己是个女孩儿说事儿?”蒋平道:“不行,你和萧姑娘一旦一起这么说,对方不会太信服。要我看啊,你装傻吧。”
夜轩一懵:“装傻?”徐庆兴奋道:“对对,就你现在这样。”蒋平又说:“不过你装归装,千万别随意调侃戏谑对方,万一激怒他们就不好了。”白金堂又说:“也不能做容易让人误会的动作,比如说手放在外摆里,这会让对方以为你在掏暗器。”夜轩听说可能被人问话,心里先害怕起来,白金堂看出来了,又说:“不管怎么说,被人问话,首先就是不能慌,还有就是说出去的话不能改口。”
蒋平看了看白金堂,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暗暗思量:“去找卢莎那天晚上,他想得也太周全了,居然想到要对口供。但是他这么帮我们想对策,不像是有二心的人。他知道得多,大概只是因为经历得多吧。”
一天晚上,蒋平水瘾上来,跳进河里玩水。好一会儿,忽然刮起暴风,蒋平游到陆地边缘,暂时在这里躲风,只见远处一个人驾的小船没禁得起风浪,连人带船一起沉到水底。蒋平也不着急,这个时候去救人只会被对方狠狠抓住,他等了一会儿,约摸那人已经失去意识,才纵身跳入水里,将那人救到陆地上。
那人醒后,看着蒋平问:“你是?”蒋平不想显得那么厉害:“刚才看你晕倒在这块,我就来看看。”那人看了看周围,这里虽说是陆地,但却是一块小孤岛,没有船他去不了其他地方。那人又问:“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蒋平也不跟他说实话:“我乘船来的,结果船翻了,就被困在这了。”那人连连叫苦,一边又渴望有人来救:“唉,这莫不是报应啊,我偏偏要今天走这条水路,正好赶上这怪风!这真是天意所在啊!”
蒋平倒不着急,他打算歇一会儿就游回去找船。那人见蒋平不吭声,便跟他说话:“你别不说话,我们两个说点什么,总不能就这么无聊地等死吧!”蒋平一笑:“大哥,你往好处想想,没准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呢!”那人苦笑一声:“你可真想得开!真好,还想着安慰我。我们也算有缘,要是有人来救,我们要走也一起走!一起走出去。”
说话间,一艘船隐隐约约出现在远方,那人一下子站起来,兴奋地喊道:“有船,有人来了,他们看到我们,肯定会救我们的!”说着,那人冲着远方的船边招手边大声喊:“这里,这里有人!”[1]蒋平也是水性好用不着这船来救,他只是看着那艘船慢慢走近,他本来想让旁边那人省点力气,但看他那么投入,就没好意思打扰。
船员将船开到岸边,那人看到船上的人,兴奋道:“是你们啊,我就知道,我没有按时回去,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说着便往船上走,一个船员说道:“怎么还有一个人,这船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啊。”那人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好意思麻烦船员再跑一趟,便说道:“没关系,一会儿也许还会有人来,会救他的。”那人又对蒋平喊道:“兄弟,不是我不带你,实在是没办法。你放心,一会儿有人来会带你的。”蒋平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人转过身,由着船将他带向远方。
船没走多远,蒋平站起来,略微活动一下,跳进水里,潜在水里游近那艘船。蒋平把住船身,双腿向旁边一伸,船只被水的力量一打,摇摇晃晃起来,船上几人险些落水。蒋平也没多干什么,只身游回古杈镇。
两天以后,高棚带着卢方等人走出县衙,卢方他们不知道要去哪,也不能问。当高棚冲进中兴医馆,卢方他们还有夜轩和萧泠川都很摸不着头脑。蒋平见这架势,忙走近高棚,在他斜后方停下。夜轩看见蒋平的位置,知道他会给自己暗示,便开始用余光注意他。
萧泠川上前行礼道:“不知高知县来访,有失远迎,不知阁下有何指教?”高棚开口道:“几天前,夜姑娘去了趟外地,请问你是去哪里?”夜轩表面上盯着高棚,实则在注意蒋平的动作,她看见蒋平低着的头抬起来,便实话实说道:“相州。”这种事是瞒不住的,只要实地调查,相州一定会有不少人说见过夜轩。高棚点了点头:“有人向我告发说你去相州是给伏月岭的人通风报信,帮助他们营救江烈。”在场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但是蒋平却在想,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这么精准地告发?
萧泠川急着说道:“这不可能。我们两个女孩子,怎么会和伏月岭扯上关系呢?”蒋平见夜轩愣在原地,想给她壮壮胆子,便说:“高知县,怎么会有人告发两个女孩子呢?那个人可靠吗?”高棚说道:“伏月岭的人并没有拿走药壶,那人已将药壶奉上,这药壶和中兴医馆的药壶一模一样。那人说,夜轩拿的桂花茶就是暗号,她不知道对伏月岭的人说了什么,以致伏月岭的人救走了江烈。”
蒋平这么一插话,夜轩突然想起来其他人教过她的东西,便不急着反驳:“那天我是受病人朋友所托,去相州客馆酒楼给病人送桂花茶,问过店长以后,我见到了那个病人,我告诉他‘这是你朋友在古杈镇给你送的桂花茶’,他道谢后,我把桂花茶和药壶一起留下,然后就离开相州了。我的相州之行仅此而已。”
高棚又道:“既然有人告发,你必须跟我们回县衙。另外,萧姑娘作为中兴医馆掌柜,恐怕难逃同党之疑,也请跟我们回去。”夜轩急着说道:“高知县,我去相州的这段时间,萧泠川一直在医馆,她没有做任何事,再说,现在的证据指向的人是我,你抓她不合适吧?”高棚想了想:“也有理。不过,徐庆与你一同前去,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如此说来,徐庆也有嫌疑,也要接受调查。”徐庆抢先说道:“查就查,怕什么呀?夜轩,我陪你一起让他查,让他查去吧!”
夜轩说道:“高知县,我们两个的确是一起去的相州,但是我们没有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所以他不应该被查。”高棚问道:“你们中间离开过?”夜轩板起脸,提高音量:“难道高知县觉得,我们晚上睡觉也在一起吗?”高棚惊讶之余,也想不出别的话:“也好,那你跟我们走吧。”夜轩径直跟着他走出医馆。
蒋平一想,知道他们目的的人,除了伏月岭的那几个人,就只有花棋和胡越了。但是他们名声在外,可能是他们告发的吗?又或者,这只是有人发现了药壶,然后故意栽赃以获得钱财?蒋平飞速地思考,无论如何,都要从告发的人入手。
众人来到县衙,高棚再次询问夜轩,夜轩知道,说出的口供绝对不能改,便把原话说了一遍。蒋平问道:“高知县,告发的那个人是亲眼目睹吗?”高棚答道:“那是自然,否则耳闻之言怎能相信?”蒋平又道:“那就请告发的人好好说说细节,比如说夜轩去相州带了多少桂花茶,是一壶还是两壶,包括他们是什么时间到的,如果那个人真的看到了,那么他的话和相州人看到的应该是一样的。”高棚想了想道:“也好,不过我们要密谈,还请各位回避。”蒋平忙道:“谨遵知县命令。”
高棚派出的衙吏刚出门,蒋平示意展昭跟上去。展昭动用轻功,翻过县衙城墙,悄悄跟在衙吏身后。衙吏来到了马强宅邸外面,扣开门,展昭没有办法进去,只能守在外面。马强正在里面和其他人说话,有伙计来小声告诉他衙吏来意,马强稍作思量,将伙计拉到外面,说道:“你去问清答案,再告诉衙吏,然后让衙吏去县衙回话。”展昭见只有衙吏自己出来,明白对方是不想露面,赶忙回到府衙,告诉其他人衙吏去了马强宅邸。蒋平一听,露出笑来:“这么说,告发的那个人不是针对夜轩,是针对伏月岭或者客馆酒楼,这就好办了。金玉不是在霸王庄吗,我们请他帮帮忙,想办法让那个告发的人自己改口。”
智化和沈仲元来鸿栈吃饭,陈玉形一边给他们上菜,一边装作无意地说:“这高知县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到任,就接到人举报说夜轩去相州送桂花茶是为了给伏月岭的人报信,紧接着就抓人。”智化忙问:“那夜轩承认了吗?”陈玉形看了一眼两个人,故意说道:“没有。不是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两人正诧异间,白金堂冲进房间,又关好门,走近三人道:“夜轩被人告发了,刚才白玉堂来找我,他说他们要求对质的时候,高棚派人来了马强的宅邸。还有,招贤馆的人今天晚上一起来这里吃饭,我是来订位子的。”
智化思索道:“马强为什么要告发,他犯不着针对夜轩,不可能针对伏月岭,那就只剩下客馆酒楼了。”白金堂接着说:“对,客馆酒楼一直表示不接纳霸王庄,所以马强就存心报复。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该对马强动手了?”沈仲元不紧不慢地说:“你晚上不是还有个酒局吗,等你喝完酒再下结论吧。”白金堂不停地思索着今晚该说些什么。
[1]这是正确的求援方法,最好发出光亮吸引对方,千万别学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