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道征途,兰斯加冕

卢瓦尔河的一系列战事告一段落后,英军在南部的主力彻底被击溃,至少在一两个月后才能再集结大规模部队,与法军的主力正面交战。而勃艮第公爵现在还处于自闭中,自然是不会去作死拦截法国人的进军。因此在6月29日,一万人的法兰西大军护送着瓦卢瓦的查理王储,从卢瓦尔河畔默恩出发,踏上了前往兰斯的王道征途。

一路上法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戈卸甲、以礼来降。短短五天,法军部队就来到勃艮第城市欧塞尔。

虽说欧塞尔城内也有近千人的守军,但这在一万人的大军面前显然不够看。经过了一天的“友好谈判”,欧塞尔的指挥官非常“情愿”地代表当地签署了中立条款,宣布不会干涉接下来法军的任何行动,并允许法军在城外短暂驻扎(这算半个叛国,因为勃艮第公爵还未同意和平)。法军在当地进行些许补给之后,继续朝北方进军,于两天后抵达特鲁瓦城下。

在短短四天的围城后,特鲁瓦宣布投降,开城门允许法军进入。

期间,特鲁瓦还发生了一件趣闻。传说此时奥尔良少女结识了一位名为理查的修道士,理查修士长期以来在特鲁瓦宣扬世界末日将近的警告,而使当地的农民改种植豆类—能够早熟的农作物,在法军到达时豆实刚好成熟并被收获,原本远征军潜在的粮食危机顿时得到了解决。

法军继续朝北方前进,一路上进一步收复阿尔西、沙隆等原法国城市,击溃并驱逐了当地的英格兰人与勃艮第人。法军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毕竟那群该死的强盗入侵者是被他们赶走的。

由于士气高涨且补给充沛,法军的前进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在7月16日,法兰西的军队抵达兰斯城下。

兰斯的守军没有进行任何的抵抗,几乎在一万大军抵达的那一刻就主动打开了城门。

7月17日早晨,加冕仪式召开。

……

在太阳升起之后,查理王储在十二名王室骑士的簇拥下离开了居所。骑着一匹白色战马,查理王储穿过了战神门,一座古罗马时期的凯旋门,沿着中央的大道缓缓前进。成百上千的民众聚集在道路两边。许多人仅仅是注视着这位瓦卢瓦的王储,但很快,有几个人率先脱帽致敬,同时高声喊道:

“天佑法兰西!天佑瓦卢瓦!”

一开始人们只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但很快的,又有人开始效仿起来,也纷纷喊着“天佑瓦卢瓦”的口号。而这些声音逐渐从零星的叫唤,变成了集体的浪潮,最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开始朝查理王储高声致敬。

查理王储一开始被这种声势慑住了——他生性多疑谨慎,这种群体狂热让他有种自己要被围殴的错觉。不过他很快就反映了过来,这不是暴民,而是开始拥护他的民众,而在未来,将会有更多的法兰西人像这样朝自己致敬。想到这里,查理王储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并也挥着右手朝两边的民众示意。

“瓦卢瓦万岁!”

“向查理王储殿下致敬!”

在民众热烈的欢迎下,查理王储终于来到了兰斯圣母大教堂前。这座高大的哥特式天主教堂,自从公元498年的圣诞法兰克国王克洛维于此接受洗礼并加冕为王后,就成为了历代法兰克国王的加冕地点,而作为西法兰克继承者的法兰西王国,也是承传了这个习俗,历代法国国王只有在这里进行加冕仪式后才会被承认。

查理王储翻下了坐骑,几名王室骑士也是跟随着他朝大教堂走去。

在教堂前的广场上,查理王储的功臣们早已等候于此:迪努瓦公爵、波旁公爵、王室统帅里奇蒙、阿朗松公爵、拉海尔、让·波东·德·桑特拉耶、吉尔·德·雷,以及最后的,也是查理王储所有效忠者中最耀眼之人,“奥尔良少女”贞德。

见王储走来,他们全体转身面朝,整齐地向他单膝行跪。

曾几何时,他还在图尔的城堡里苦苦谋划、等待时机,不敢直面英格兰人的淫威。而如今,面前这些忠诚而勇敢的人不但为他带来了胜利,还将他护送至此,亲手为他捧上了王冠与权杖。想到这里,就连查理王储这种不多愁善感的人也被触动到了。他深了吸一口气。

“诸卿。”查理王储环视着面前的所有人,停顿了许久,然后继续说道,“感谢你们的忠诚,感谢你们的浴血奋战。我,瓦卢瓦的查理,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你们都将得到应有的奖赏。”

听闻此言,许多将领顿时露出笑容。得到未来国王的承诺,他们便觉得自己先前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之后也必然会更加忠实地为国王而战。

“王储殿下,”这时候,依旧身穿盔甲长袍的少女起身说道,“大主教已在教堂内等候。事不宜迟,请您动身吧。”

“好。”

……

兰斯大教堂内部要比在室外明亮得多,修长的束柱共分三层,巍峨壮观。沉重的石头在建筑师的配置之下,于华丽中显出轻巧、明快的韵律。透过浮窗,几束阳光从照射在教堂内部,而墙壁上的浮雕和壁画、唱诗班的吟诵,则是进一步地烘托出神圣气氛。

教堂的中央,站着一位身穿白金长袍的老者,兰斯大主教雷诺·沙特尔。贞德率先走上前去,恭敬地将圣油瓶交给了他。老者微微点头,少女随后退回到队伍中。

整个加冕仪式因当下的政治环境下不得不大幅简化:因为王冠、权杖、宝球都存放在圣但尼,那里还未被收复;负责观礼的六位传统贵族代表皆不能到场,只能临时由其他六名贵族代理;六位教会代表也只有三位参与,分别是兰斯大主教雷诺·沙特尔,拉昂主教威廉·尚波与沙隆主教让·萨尔布鲁根,其他三位则由斯姿主教、奥尔良主教和特鲁瓦主教代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在兰斯大主教的主持下,查理王储完成了最重要的受膏仪式。涂抹圣油,象征着他的王权得到了天主的承认,是神圣且合法的。虽然没能戴上冠冕,也没有拿起正义之手与鸢尾花的权杖,但无可否认的是,他已经不再是瓦卢瓦的查理王储,而是瓦卢瓦的查理七世。

“……承蒙主之洪恩,瓦卢瓦的查理,你如今成为法兰西岛、诺曼底、阿基坦和加斯科涅的正统君主,法兰西的国王。你的王权现在被天主所承认,神圣且合法。”

“国王万岁!”

“查理陛下万岁!!”

“法兰西万岁!!!”

教堂里的所有人都高声呼喊道。这一天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从未想过,如果在半年前,可能还有人会称之为妄想,但现在,这成为了现实。他们正在见证这一切,瓦卢瓦再度登上法兰西的王座。

全程观礼的少女贞德,也在加冕的最后时刻上前向国王致意道:“高贵的王,现在正是上帝喜悦之时,祂期许我解放奥尔良之围,并送您进入兰斯完成神圣加冕以证明您是真王。整个法兰西王国必将归于您。”

“荣耀归于查理陛下!”王室统帅里奇蒙带头喊道。

“荣耀归于国王陛下和法兰西!”

然而就在一切都达到最高潮时,大教堂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名身穿红袍的人大步走入。许多人看到这一身红袍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红袍的神职人员,名为枢机。

眼前这位红袍枢机的地位,仅次于罗马的教宗冕下。论权力与影响力,他甚至超过了刚刚加冕为王的查理七世。而这种重量级人物没有预兆的到来,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且不解。

“枢……枢机大人,您……”兰斯大主教有些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紧张不已,结结巴巴地说道。但显然枢机阁下没有心思听他说话,而是缓步走到了这次加冕仪式的主角,新的法国国王查理七世面前。

这人可不在日程表上啊……查理七世暗自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揣测对方的来意。莫非,对方要代表教廷否认自己的合法性?虽说这不并不合乎规矩,但是罗马若是反对他的王位,那么能造成的影响无疑是毁灭性的。他还立足未稳,现在可容不得这种意外啊。

“查理陛下,不必担心,教廷不否认您王位合法性。”枢机主教过了良久后开口道。

查理七世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想了片刻,内心突然又燃起希望之火——既然教廷不否认他的王位合法性,那么这是否证明教廷已经承认了他的王位,而英格兰人是篡权者?如果教廷承认,那么英格兰人便失去了继续战争的合理宣称,虽说他们肯定不会因此停下,但肯定会带来巨大的战争优势。

“枢机阁下,您的意思是,教廷已经承认了我的王位?”查理七世谨慎地问道。

“承认?我有说过吗?”枢机主教反问道,“我只是说教廷不反对,并没有说承认。”

“那您……?”

“法兰西的王位归属权,是兰开斯特家族与瓦卢瓦家族之间的纷争。两者皆有合理宣称,因此,我们不会表态,直到王位争夺的胜者诞生。”

“这样吗……”查理七世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性地表示感谢。

“不过,查理陛下。”枢机主教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想要让教廷承认您的王位正统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意思?”查理王储诧异地看着枢机主教。

枢机主教随后从怀中抽出一张系着金色饰品的羊皮卷轴,随后将其展开。“教宗冕下在两周前召开枢机会议,并且颁布了新的金玺诏书。其内容如下:”

查理王储微微点头,准备聆听对方接下来要念出的内容。

“原巴黎英格兰军事总管,莱茵·冯·克劳塞维茨,自称为出身神圣罗马帝国勃兰登堡选侯国的贵族,如今已自封为‘执政官’、独掌大权。根据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波希米亚和匈牙利的国王西吉斯蒙德陛下,以及勃兰登堡的选帝侯阁下的考证,并未有过此名号的贵族。经枢机会议讨论,教宗冕下认定此人已被魔鬼所附身,是撒旦的信徒,地狱的行者。他伪装出高贵血统、谋害英格兰摄政王、污蔑勃艮第公爵、用诡计策反军队、用妖言蛊惑民众、建立暴虐专政,恶行堪比暴君尼禄。不仅如此,他还残害圣职、并欲图发动一场反抗天主的渎圣战争。为此,以主的名义,教宗冕下号召所有虔诚信徒,讨伐这名魔鬼狂徒,将他逐回地狱。”

“奉命讨伐魔鬼,自然是大功一件。倘若您的军队能够成功,那么圣座承认您的地位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