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目的地:奥尔良

1429年4月26日,法兰西王国,布卢瓦。

年仅十七岁的少女贞德,此刻身穿白色盔甲、骑在一匹白色战马上,手中高举着一面绣着金色鸢尾花和十字的洁白旗帜,腰间挎着一把精致的银色长剑,头上还戴着一个倒三叉戟状的银色头饰。这些都是查理王储亲自命人为贞德定制的装备,而当这位美丽的金发少女换上这些装备后,看上去就如同一战斗天使降世,圣洁而又充满斗志。在安茹女公爵的资助下,她的麾下很快就拥有了六百人的精兵,而她与两天前从图尔启程,沿着卢瓦尔河来到了布卢瓦。

当这一支军队在贞德带领下来到布卢瓦时,这座小城市顿时沸腾了。

“是圣女!她是预言中拯救法兰西的圣女!感谢上帝!”围观着经过的部队的人群中,有人高喊道。

“她是天使!”

“她带来了军队!主啊,你没有抛弃我们!”

在人群的欢呼与簇拥下,贞德的军队来到了布卢瓦的部队驻扎地,并在那里会见到了在布卢瓦的一名将领,让·德·布罗斯元帅。

“传闻居然是真的……一位姑娘居然担任了将领……”布罗斯暗自嘀咕道。

“是的,布罗斯元帅。”贞德对布罗斯的话语不置可否,“皇太子殿下已任命我为战争总指挥,将会全权指挥支援奥尔良守军的战斗。”

“是吗……”布罗斯表现得失望,而且不由地显露出轻视之意,少女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布罗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状态,并讲解了当前远征军的准备状况:“我们在这里囤积了一批物资,准备送往奥尔良城内,但是护送队伍的数量并不足……”他最后故意拉长了语音,等待少女给出回复。

少女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给出了回答:“我会亲自随从部队护送这批补给。”

“好的,好的。”布罗斯连连点头道。他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是想着另一套:她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军事?她的手下军官肯定不服从她的管理,到时候联络一下,把这个小姑娘架空了就可以了。战争还是应该交给他们这种有经验的人。

不过少女并没有看出布罗斯的想法,继续交谈了一会战况后就重新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归队后,贞德就立刻宣布这六百人负责将护送补给车队至奥尔良。

4月28日,援助车队以近宗教游行式的队伍,在五百人的队伍带领下离开了布卢瓦,前往奥尔良。在两天前,她向仍旧围攻奥尔良的英军发去了公文:

“我是受主指引前来的少女(La Pucelle),栋雷米的让娜·达尔克。我以上帝之名,向你们发出最后通牒:离开,或者是我逼你们走。”

英军指挥官在收到公文后,肆意地嘲笑了那位少女,并称将在攻陷奥尔良后烧死她这个魔女。

贞德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嘲讽和强硬态度而气馁,塞尔芒的情报让她十分清楚,这些英格兰人只是在虚张声势。她因此要求指挥官从英军密集的北部进入奥尔良。不过运输队指挥官虽然答应了,却实际上已经修改了前进路线,准备从奥尔良的南部迂回,避开英军进入城内。而不熟悉奥尔良附近的贞德,则被指挥官蒙在鼓里。直到4月29日早晨,车队来到距离奥尔良东部四里的谢希时,贞德才意识到指挥官欺瞒了自己,擅自更改了前进路线。

——

“这是擅改军令!你们怎么敢——”贞德此刻正愤怒地朝车队的指挥官斥责道。

“这位少女,恕我直言。”指挥官冷冷地回答道,“我们的军队数量不足,根本无法对抗那些英国人。况且这批辎重十分重要,我们不能承受任何风险。”

“风险,哪里都有风险!”贞德驳斥着对方的话语,“这只是单纯地害怕而已!勃艮第人已经撤离了,英格兰人的兵力分散,如今正是将他们逐个击破地好时机!你作为一个指挥官,居然连挥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这并不是我的临时起意,达尔克小姐。这是上面给我下达的指示。”法军军官面色不改地说道。

“上面?可我就是查理殿下亲自任命的统帅!”贞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如此……你们想要直接架空我吗?”

法军军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看着面色阴沉下来的少女。

她现在心中除了被欺瞒的愤怒,还有着被不信任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明明主选定了我,明明王储殿下也认可了我……少女在内心不断地问道。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见贞德一直沉默不语,神情变幻,军官在简单行礼后便离开了。但贞德却没有任何走开的意思,她现在依旧沉浸在不被理解、认可后的负面情绪中。

“不,他们需要我,至少需要有人给他们带来希望。”想着燃烧的栋雷米,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惊慌失措的平民,还有奥尔良城中等待着她前去救援的人们,少女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她有勇气、也有能力去为拯救这个国家而战,就算现在不被人认可,甚至是将来不被人认可,她也不会放弃这条道路——因为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她能看到的是不再燃烧的村庄、不再荒废的土地和不再哭泣的人民。她不是因为神谕,而是为了让受苦受难之人得救才选择去战斗。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农村少女,但自从她那天得到了“神谕”之后,她的道路就已经明确了。少女还突然想起了那个有一面之缘和救命之恩的神秘旅人莱茵:那是一位为了拯救他人而前行的英雄吧,希望还能再见到他并肩作战呢。

贞德握紧了手中的旗帜,望向了西边隐约能见到的奥尔良。

……

下午,奥尔良守军的指挥官让·德·迪努瓦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沿水路秘密出城,前来会见运输车队的带队者,贞德和那名法军军官。

“很高兴听说援军的消息。”迪努瓦与军官握手之后,随即转头看向了一旁这位身穿盔甲的少女,“这位少女是?”

“受主指引,单纯为拯救法兰西、从洛林而来的一位少女而已。”贞德回答道。

“洛林的少女?”迪努瓦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那些家伙难道不是瞎说的?传言是真的?”

“是的,如果只有我一人请求参见王储殿下的话。我此次前来帮助奥尔良解除危机,并且会接着协助皇太子殿下获得属于他的王位。”少女蓝紫色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的贵族元帅。迪努瓦想要看出她的眼神中是什么,但除了坚定和真诚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迪努瓦在审视了眼前的少女许久后,最终缓缓地点头。“也好,你的到来将证明那个预言,对于振奋奥尔良民众和守军的士气再好不过。那么在明天凌晨,你们可以趁着天未亮带着辎重走水路进入城内……”

“迪努瓦指挥官,”贞德打断了迪努瓦的话,“我认为我们不应当拖下去,今天必须得有一支援军进入奥尔良。”

“为什么?”

“勃艮第公爵的军队早已撤退,相当于围城部队少掉一大半,英格兰人为了填补空缺必然兵力分散。因此在城头,只需要一支精锐的部队就可以突破英格兰人的封锁,进入城内。”贞德解释道,“这支部队将会由我亲自带领,而我将会举着旗帜冲入城内,您只需让城内的守军接应即可。”

“这样风险太大了,而且城门的敌军虽少,却不贫弱。”迪努瓦思索了少女的想法,觉得并不稳妥。

“英格兰人此刻狂妄自大,会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围城上,而对于后方的防备会相当薄弱,尤其是在兵力并不充沛的情况下。如果成功,这将打击英格兰人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分散兵力、扩大防守,这样能减轻奥尔良城内的围困压力。”贞德继续说道,“而且此举更重要的是振奋军心。如果城内的人亲眼见证预言中的少女前来,并且得知继续得知法兰西的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那民众和守军将会重拾信心、继续支持着我们。总的来说,由我带领一支精兵突袭,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先前小瞧贞德的法军军官,此刻已经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这位乡村少女了。这些是一位没有军事经历的少女说出的话?看起来那些人并不是把她当作花瓶送过来的,她的军事才能很可能不亚于那些贵族骑士和元帅。

迪努瓦在与法军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朝贞德点了下头:“我觉得你的方法可行。如果是这样,那我将会亲自前往布卢瓦,督促他们派出援军。”

“麻烦你了。”贞德也点头示意。

……

傍晚,一百五十全副武装的重甲士兵和三十名骑士被召集到了贞德跟前。贞德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便立刻握着旗枪站到了一辆运输车上。

“士兵们,你们都是法兰西最勇敢、最忠诚的战士!”贞德用她有些稚嫩却充满英气的声音高喊道,“虽然经历了许多失败,但是你们没有失去战斗的意志。正是有你们这样的人,尊敬的王储殿下才能够一直抵抗英格兰人与勃艮第人的庞大攻势。但我们已经防守的够久了,战场需要作出改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我们将对奥尔良城门外的英格兰人发动突袭,并且一鼓作气进入城内。不需要惧怕那些入侵者,因为他们如今兵力薄弱,却还狂妄地以为自己能一直将我们踩在脚下。他们错了!

“今天,我们将会让这些英国佬跪下屈服!让他们知道他们脚底下这片土地的主人到底是谁!

“在上帝的保佑下,我们必将取得胜利!天佑法兰西!!”

似乎少女有某种带来士气buff的主角光环,在贞德极具感染力的演说下,一百八十名法兰西战士热血沸腾,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给出了最响亮的回应:

“誓死追随少女!”

“查理殿下万岁!!”

“法兰西万岁!!!”

战争前夜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