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禁地森严有人窥

中洲五山，分别为金系五龙山、木系终南山、水系凤凰山、火系乾元山和土系骷髅山。百年大比的主持以这五山依次轮换，此次正逢第十次百年大比，也正好是五山各轮完了两遍，又轮到骷髅山。

与山明水秀的五龙山不同，骷髅山地形极其险恶，到处是如刀如剑的嶙峋怪石，有几个山头更是还在冒烟的火山，还有熔岩流出，一不小心摔下去便是尸骨无存，因此除了修道之人，寻常人连登山的勇气都没有。

邵淇与另外九个通过了初选的同门从师父石矶娘娘所居的白骨洞中走出来时，天色渐暗。明天便是大比开始的日子了，今年又是骷髅山为主持，他们这些弟子省去了奔波之苦，自是趁着最后的闲暇去聆听师父最后的教诲。邵淇天赋极高，因此虽然是石矶门下年纪最小的弟子，却能后来居上，一举夺得初选资格。

一想到师父方才所言，邵淇心头就不禁有点激动。骷髅山自立山以来，千年间登仙录上一共就九人，也就是前九次百年大比的胜出者。与其余四山相比，骷髅山竟然连一个靠自身修炼得以飞升的都没有，所以对骷髅山弟子而言，百年大比是能够飞升登仙的唯一机会。

骷髅山虽然地形险恶，白骨洞一带更是显得狰狞，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如此，邵淇一干弟子所住的弟子居所在的三无岰便是骷髅山难得的一个清静之处。三无岰前立着一块黑色石碑，刻着“无君于上，无臣于下，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四行字，三无岰的“三无”二字正是取意于此。邵淇刚走到那石碑前，正待往自己住处走去，却听得边处有人叫道：“小淇！”

那是个少女的声音。邵淇怔了怔，抬眼望去，只见弟子居前有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子正在向自己招手。一见这少女，邵淇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便奔了过去，叫道：“慕慈姐姐，你怎么会来？”

这少女生了张鹅蛋脸，肌肤雪白，在斜晖下越发显得光润如玉，右手的中指还戴着个银色的指环。她名叫何慕慈，却是凤凰山门下。何慕慈比邵淇年纪要大得几岁，两人自幼便一块长大，后又同起修道之心，只不过何慕慈因为性情柔顺，拜在了凤凰山龙吉公主门下，邵淇却到了骷髅山。五山之间平时交流并不多，不过邵淇一直都十分想念这位自幼就很照顾自己的姐姐。现在见到何慕慈前来，邵淇实是开心至极。

何慕慈微笑道：“小淇，我是来参加大比的。”她打量了邵淇一眼，又道：“小淇，你长高了不少。”

当初两人分别入门时，邵淇个子还要矮很多，现在却是高了不少，而何慕慈更是态度娴雅，成熟了许多。原来每逢大比，因为五山相距甚远，因此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允许参与大比的女弟子提前一天前来，由当年轮值之山在弟子居中为她们提供住处。其实以何慕慈如今的道行，明天一早赶来也不会误事，只是她甚是想念好几年不见的邵淇，这才提前赶了过来。当初分手时邵淇年纪还小，人亦是又黑又瘦，现在不但个子高了，人也生得十分俊秀，一双杏仁眼更是明亮如朗星，配着一身绿衣，更增几分英气。

两人在那三无碑前刚说了几句，邵淇叫道：“慕慈姐姐，我们在这儿说什么？还是在上边边逛边说吧，我带你看看骷髅山的景致。”

何慕慈心中暗笑，暗想骷髅山在五山中便是以山势险恶著称，若非修道之人，旁人连住都没办法住，哪来什么好景致？邵淇还要献宝似的带自己去看风景。她得知邵淇也通过了此次百年大比的初选时，既为这个好友感到高兴，却也不无吃惊。在她记忆中，邵淇尚是那个一天到晚都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豆丁，没想到邵淇的道行增长得如此之快，竟然能在人才济济的骷髅山脱颖而出，夺得参加百年大比的资格。此时见邵淇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更不忍忤邵淇的好意，便微笑道：“好啊，我也正想听小淇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呢。”

邵淇是个爱说话的，见到何慕慈后更是高兴，跟何慕慈并肩走着，一路唧唧呱呱说个不停，也不管是得意之事还是出丑之举，将自己上了骷髅山拜入石矶门下后的事都一件件说来。骷髅山别处不是浓烟滚滚便是熔岩横流，也只有三无坳这一片有点草木。两人一路行来，不觉已是暮色沉沉。何慕慈不承想邵淇谈锋如此之健。她性情温婉，更知道邵淇多年未见自己，这一肚子话若不说完，只怕要憋坏了，便一直含着笑容听着。

邵淇此时正说到自己有一次与几个师兄赌斗定输赢，经过一番苦练，抓住了几个师兄的弱点一举胜之的得意之事，正在眉飞色舞之际，忽见何慕慈神情严肃，诧道：“慕慈姐姐，这事不好笑吗？”

何慕慈小声道：“小淇，你们骷髅山证道殿，今晚有人留守吗？”

证道殿就在三无坳外，离弟子居并不远。虽然不远，但证道殿乃五山师长检验弟子修行成果之处，而每逢百年大比之际，就作为颁布大比具体章程之所，因此寻常弟子都不允许靠近，此时邵淇和何慕慈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证道殿边上了。这儿明天会是大比的起始之处，现在却是岑寂冷清无比，暮色中只见证道殿黑黝黝的屋檐如蝙蝠般张开，甚至有几分怪异。邵淇小声道：“明天便是百年大比了，今天早就关门上锁，谁也进不去，长老先前说过今晚谁也不得靠近，再说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走吧。”

何慕慈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听见证道殿里有人。”

邵淇一怔，诧道：“真的？”

若是旁人说的，邵淇自是理都不理。但这话是何慕慈所言，邵淇绝不敢不当一回事。按理此事应该马上禀报白骨长老，但邵淇其实也拿不定主意。骷髅山的白骨长老祁元脾气不算好，邵淇对他也有点怕，万一证道殿里并没有人，自己被长老骂一顿也就罢了，连何慕慈也要受牵连了。

邵淇想了想，忽地屈膝蹲了下来，伸指在地上虚画了两下。虽是虚画，但手指到处，地面隐隐放出毫光。何慕慈看得清楚，那正是一道召灵兽符。

邵淇一边画着符，口中一边极快地念诵着。当最后一笔画下，地面上忽地凸起一团红光，现出一只火红色的小鸟来。这小红鸟展翅一个扑棱飞到邵淇指尖停下，邵淇指了指那边的证道殿，小声道：“红珠儿，去看看有人没有。”小红鸟似是能听懂人话，点了点头。它身上原本带着点暗光，此时光芒一敛，展翅向空中飞去，一下便隐没在暮色中了。

看着这小鸟飞去，何慕慈小声道：“小淇，你竟然召来了朱雀！”

朱雀作为四灵之一，极少有人能够成功召得，何慕慈实是有些吃惊。邵淇倒是有点不以为意，说道：“红珠儿吗？是啊。”在邵淇看来，召来的不论是哪个灵兽，都是一回事，只不过这小红鸟红珠儿聪慧通灵，更讨人喜欢点。

小红鸟飞走没一会儿，夜空中便忽地有一个小黑点飞了过来。邵淇举起手，那黑点落了下来，正是那红珠儿。邵淇将小红鸟放在耳边听了一阵，忽地转过身向何慕慈低低道：“慕慈姐姐，真的有人侵入了证道殿！”

何慕慈微微一皱眉，也小声道：“马上通知祁长老吧？”

白骨长老祁元是直接主持此次大比之人，现在竟然有这等事，自是应该马上通知他。邵淇道：“好！”正待离开，红珠儿却忽地一下飞起，身上也突然间放出一片红光。何慕慈一怔，问道：“小淇，它怎么了？”

邵淇看着飞在空中的红珠儿，小声道：“红珠儿说，那人要逃了！”

现在去通知白骨长老定然来不及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跟着红珠儿冲了出去。不管潜入证道殿的人到底是何居心，先拿下他再说。

两人都是这样想着，冲出去亦是齐头并进。何慕慈在凤凰山这一代弟子中算是翘楚，但邵淇竟然丝毫不比她慢。红珠儿原本还能飞得更快，现在放慢了许多，但还是有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可何慕慈与邵淇二人却也并不慢多少。只一眨眼，两人已然来到了证道殿的殿后。

殿后平时实在没有人前来，再过去便有一处熔岩池，更是不可向迩。两人到了殿后，何慕慈一下站定。她一身蓝色长裙，被夜风一吹，更显得飘飘欲仙。而方才疾驰而来，突然停下，她也丝毫不见局促。只是邵淇却没停住脚步，一下冲出了五六步，这才站住了，又急急跑回来道：“慕慈姐姐，这儿没人啊，已经逃了吗？”

证道殿后，是一片半亩大小的空地。因为距熔岩池较近，在这儿也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不住袭来。在这空地上，倒也稀稀拉拉长了些不怕酷热的花木，只不过花朵都是小得只有豆粒一般。何慕慈看了一眼周围，忽然沉声道：“没有，他们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