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撄宁道长

文龙刚想请教跟外面怎么防盗,大妈的嗓门突然高了起来:“TM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我们家老头子,都六十好几了,还得成天被它折腾。前两天刚把电瓶丢了,你说孙子不孙子……”

文龙终于意识到,大妈在本国,不,全球范围内都是无敌的,什么东岳北斗,不在话下。他正愁无处藏身,突然中介呼啸而来。文龙像见了救星,跟着中介落荒而逃。大冬天的,竟出了一脑门子汗。

中介边走边神秘地说:“刚才那是霍大妈,情绪不太稳定。”

带看的房子还不错,两室一厅,南北通透,文龙当场拍板,签约交钱,这下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送走中介,文龙将房子的位置发到了家中,收获了一片赞扬。

道医馆在京城很有名,几年前的全球性流行病中,道医馆无偿献出自家秘方,为缓解患众情绪焦虑,做出了贡献,也受到了国内同行的赞叹。

因为快过年的缘故,医馆这几天很冷清。文龙刚要给衣映雪的表弟打电话,这时从里面走出两个人,一个是年长的道人,一个是身着便服的年轻人。

道人领着年轻人避开门口处,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说你紧张个啥,又不是让你给人做手术。你比人家病人还紧张,怎么给人看病,你学的那些不都白费了吗?”

年轻人长得斯文清秀,身材细长,皮肤白皙,一脸尴尬。道人训了几句,最后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回去调整一下,这是《清静经》,没事多读读,对缓解你的紧张有帮助。”说完甩手回去了。

文龙本来想打听,看年轻人心情不好,不好意思打搅对方,索性直接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年轻人的兜里也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文龙先开了口:“你好,我叫文龙,是衣映雪的朋友。”

对方回答道:“你好,我是衣映雪的表弟。”

文龙和年轻人同时抬头,文龙笑道:“是你?”

年轻人有些腼腆:“是我。”

衣映雪的表弟名叫靳江南,太爷爷曾是京城地下党,为和平解放立下过汗马功劳。在战争年代,靳老太爷和施云亭的父亲结缘,两家成为世交。在施云亭那一辈,两家都是小子,终于到了衣映雪父母这代,结为秦晋之好。

靳江南和他表姐一样,自幼立志继承家学,不过衣映雪主攻妇科,他是内科,是中医药大学的大四学生。

寒假里施云亭托了老朋友,送到道医馆来实习。不曾想这孩子学习挺扎实,却没有自信,今天带他的师父让他施针,结果他紧张得不行,不但针扎不进去,还給病人弄出了血。

文龙见靳江南有些垂头丧气,陪他到旁边的茶馆坐了一会儿,等他心情轻松了一些,便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说了出来。

靳江南认真听完,对文龙道:“京城道观最大的有两处,一是京西素云观,是全真三大祖庭之一。一是京东东岳庙,是华北最大的正一道观。再有就是道协了。

这几家里的老人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应属协会的撄宁道长,道医馆的馆长,曾跟他学习过。不过老道长年事已高,不问世事,我们这些小辈想要找他,怕是连面都见不到。”

文龙听他讲完,问道:“道医馆的馆长,是撄宁道长的学生,就是说老道长也会医术了?”

靳江南答道:“这个我不清楚,或许会吧。”

文龙点点头,想了一下,从包里摸出一丸回生丹,递给靳江南:“你把这个交给馆长,我想和他见一面。”

靳江南接过药丸:“这是什么?”

文龙将回生丹的效用讲了一遍,靳江南听完,有些犹豫:“馆长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文龙答道:“我想他会同意的,万一不同意,药就送给你了。”

靳江南连忙摆手:“这么贵重的药,我可不敢要,我一定尽力。你等我一下。”说完起身回医馆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靳江南回来了:“馆长今天不在,我将药交给了师父,师父答应,等馆长回来交给他。”

文龙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便准备起身去看小林。靳江南听说他要去姥爷家,也要回去看看,俩人各坐各的车,分头走了。

进了施家,靳江南已经到了,在施云亭屋里说话。

衣映雪正陪小林看书,见文龙进来,笑道:“这孩子认识上千个字,快能看大人的书了。”文龙报之以鼓励的笑容。

施云亭书房里,隐约传来靳江南的诉苦和老爷子的安慰,不大一会儿,祖孙二人走了出来。打过招呼,靳江南开始做饭,文龙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不禁刮目相看。

午饭过后,靳江南过来找文龙聊天:“文哥,道医博大精深,和中医有异有同,我想留在那里深造,不过目前没有一技之长,人家也不好留我。听姥爷说你是得道高人,能否指点我一下?”

文龙苦笑,我算什么得道高人,医术还不如你呢。但自己受衣映雪一家的倾力帮助,现在人家的晚辈有事相求,焉有不帮之理。遂问道:“你今天因为什么被师父教训?”

靳江南脸一红,将自己在医馆的糗事又说了一遍。文龙对其他领域不在行,但对经脉穴道,却自有心得,于是让靳江南给自己演示一下如何施针。

别看靳江南面对病人严重缺乏自信,但演示的时候却有板有眼,毕竟是科班出身。但文龙也看出来,他的手法,和大多数人没有区别,都浮在表面,效果有限。

同时他还发现,靳江南的手很不稳,捏针时爱不自觉地轻微抖动,这是神经气血不通达的表现,便道:“起来走两步。”

靳江南听完一楞,以为文龙在消遣他。文龙说完,自己也笑了,摇头道:“不拿你开玩笑。”

靳江南这才明白,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

文龙瞻前顾后,发现他走路中轴不稳,想必神经、肌肉长期缺乏锻炼,手部的稳定性、头部的气血自然受影响。施老爷子是中医名家,想必也知道个中道理,但这个问题药石无用,就得靠自己。

文龙请靳江南坐下:“你练过功吗?”

“太极拳算不算?跟姥爷学过一阵,没坚持下来。”

文龙明白这位小兄弟是个宅男,琢磨了一下,选了一篇道家入门的卧功给他讲了,让靳江南每天睡前先练半小时,使气血通畅、心神安宁,白天时如果紧张,也可以坐着练,有助于恢复平静。

卧功简单易学,靳江南一听便懂,连忙道谢。文龙让他先练两周,然后再根据进度加码。

和靳江南聊完,文龙准备带小林去外面逛逛,施云亭和衣映雪白天要行医,不能老陪着他,好容易来趟京城,总跟屋里闷着岂不是浪费。靳江南听说文龙要带小林出门,自告奋勇要带他们逛天坛。

晚上文龙将小林送回施宅,看到衣映雪正在练字。文龙看她用的是灵飞经字体,写的是一首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首《题龙阳县青草湖》的作者是元末明初人,因为写得太好,曽被后人误收入《全唐诗》。衣映雪见他端详自己的字,淡然一笑,二人聊了一会儿书法和诗词。

次日上午,文龙接到靳江南的电话,说馆长约他见面。

道医馆的馆长姓刘,亦有道号,但在医院内部或面对病人时,他更愿意人家叫他的名字。在他看来,无论中医西医,都是严肃的科学,如果不能厘清边界,容易将看病这件事引向神秘化,最终难以判断医生的水平和责任。

刘馆长五短身材,面色黑里透红,很难从脸上看出年龄。见文龙进来,吩咐看茶看座,随后严肃地道:“我仔细辨过这枚药,用料确是不凡,它真有你所说的功效?”

文龙点点头:“我亲身试验过。”

刘馆长精神一振:“你可愿将此药送给医馆研究?需要什么条件?”

“帮我引荐一下撄宁道长。我将药方一并给您。”

刘馆长吃了一惊:“这么珍稀的药方,你肯献出来?”他没想到,文龙未经讨价还价,就直接提出送药方。

文龙正色道:“对于药来说,救治的人越多,它的价值才越高。”

回生丹讲究用料天然,否则无法发挥药效,且制作复杂,难以量产,只有像道医馆这种水准,才能将其发扬光大。

刘馆长郑重点头:“我答应你。但可否告知,你为什么要找撄宁长老?”

“想请教一桩故人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