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妖鬼城多远?”
夏桑多年未归,却对妖鬼城的一切都铭刻于心,看着车窗外飘进来的嫩黄花瓣,“只需不到半日,便能到妖鬼城!”
他最后一次站在妖鬼城外的高堤上时,抚着那块早已斑驳脱漆的石碑,脚下埋葬的都是百年前奋力为妖鬼城作战的英士,石碑开裂长藓,“妖鬼城”三字已难以看清。当时年少无知,他曾立誓:有朝一日,必让妖鬼城重沐阳光之下!
不会再有人因妖鬼城,而轻视欺辱他们!
军大夫嘱咐剑卫勿动劳力,静心疗养。“妖鬼城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剑卫不屑哼声,“谁想管你,我是可怜无辜百姓罢了!”
军列入眼浩瀚,妖鬼城外黑旗飘扬,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福尔将夏桑与孝战等集合到跟前,“妖鬼城已近在眼前,桑九,你可有何想法?”
在一众的将士当中,桑九是以文人自居的,如今正到需要他的时候。
“擒贼先擒王,自然是以一城之主为先。若是城主遇难,妖鬼城必定慌乱无主、不攻自破!”
孝战轻嘲:“说得轻巧,那城主必是位置于城中央,想要虏获他,正得先攻破城门。”
“若是能使其出城,自然不必。”
“桑先生是在与我等说笑吗?”肖唯与早已准备先领一队人马前去,但福尔却听重夏桑,当即令他对夏桑不悦。
孝战亦道:“王爷,何需听无知小儿妄言!”
福尔却示意孝战勿急躁,“有何妙策,不妨直言,大伙儿一块分析商议。”
“此计不宜为太多人知晓,否则难成度递增!”
“你过来。”福尔挥手示意,让夏桑到近前附耳说话。夏桑还是第一次靠此人如此之近,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他出手攻其命门,此人必死无疑!
夏桑星月眸回转流动,“想让妖鬼城城主露面,其实简单,只需取下你狗命!”
一道剑光闪过,夏桑想象中的偷袭并未顺利,福尔已经先一步用锋利的匕首在他胸前划了一刀。伤口不深,刀痕却长,几乎横越夏桑整个前胸,他受惊后退,面上露出诧异,“你是何时开始提防我的?”
孝战等人并未吃惊,说明早已知晓内情!
肖唯与带人将夏桑团团围在剑阵当中,“王爷,待属下斩杀了这贼子!”
“不急,若本王想一击致命,方才便是机会了。”福尔从手帕擦拭着染血的匕首,唇角勾起:“你是否觉得奇怪,本王为何不一早了解你?其实本王一开始也不太确定,本王惜才!总想着或许其中有误会,奈何早已注定你我非同道。这一路上你动的手脚不少,本王很难不怀疑,破尘庄张贴出的寻人告示与你并不全然相似,但本王手中,却得到了这张画像……”
福尔宽大的袖兜中露出一截画轴,夏桑识得此物,这是司匹临曾亲手为他绘摹的画像,原本应当挂在轻风院的书房之中,却在破尘庄沦陷时丢失。
“事已至此,动手吧!”夏桑手中无器刃,取下盘桓在腰间的长鞭,这是他独有的武器,鞭子以玄铁丝藤草等缠绕而成,日常可做麻绳带绕于腰间束缚衣物,不会引人注目。
“你与剑卫交情不错……”福尔眼中寒光迸射,似起了以此相要挟的念头。
一道凌厉剑气刺破疾风,剑卫持剑飞身向剑阵中的人刺去,长剑刺中了夏桑两手间的长鞭,夏桑一使力将鞭子绷紧,长鞭如弓弦般将其弹射而回。或许,已经到了该翻脸的时刻了!
剑卫后倒的身子被福尔一掌托扶住,夏桑咬牙切齿:“这几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原来是受了指使,专程盯着我的!必是你出卖了我!”
一记长鞭毫不留情挥下,所带起的沙尘迷蒙,力道劲大得令人心战,福尔抓着剑卫的后衣领往后扯,助他避开这来势猛烈的鞭子,一击打空,依附长鞭上的内力随之击裂碎扬起的石块。
孝战将手握在刀柄上,夏桑表现出的实力让人震撼,若非王爷明智,只怕此行必重损,想到此,孝战杀意涌现于面。那一鞭子,是用尽了全力,心狠如此!贼子,留不得!
“你竟下此重手?”
“当真是破尘庄余孽?”
“竟真是心怀鬼胎接近于我?”剑卫再三诘问,失望落寂。
孝战拍肩宽慰道:“剑卫兄弟,今日我等助你手刃此人,以解你心头之恨!”
福尔冷笑,“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剑阵已列,肖唯与当即与其他人一齐持剑合攻。然而,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弩箭却射入他们的手腕、肩胛或心口之处,剑阵还未发挥威力便遭外力破解,肖唯与怒不可遏:“恶贼来袭!”
钢刀铁剑对碰的声音响起,昔落韦率着数千江湖人士,还有妖鬼城的武者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扰乱铁甲兵军心,使他们失去先机。军列在山道中只能以长队分散,无法全部聚集作战,这倒是给了昔落韦很大的反攻机会!
夏桑认出昔落韦所率之人,多为莫山派的人,这些人,应当都是丛生城的现存者,因拜入莫山派中修习,躲过了福尔王府的屠杀!
“还愣住做什么?”昔落韦高声一喊:“对着这些皇家腿子,不用留情!”
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必须速战速决,若是持久拉锯,最后伤亡惨重的,必是他们!
夏桑施功运转,体内内力磅礴,平日正是因为需要压制,所以不宜易怒易悲。此时他不再留手,只在刹那间,一道蓝色光晕如水花一样自原地扩散,他周身百米内的铁甲兵全数倒地。
不少人被这一惊变震得愣在原地:“江湖中,何曾出了这等人物?”
而混战之中,一位面白唇红的宫人被护送至福尔面前,“王爷,这是圣上的书信。”
福尔收到第二份旨意,此为密旨,要求他即刻返回京城,信函中还附有一块玉珏。
“皇兄这是何意?南襄王之事关乎江山稳定,皇兄竟在如此紧要关头……”
“王爷!”传信的内宫太监作噤声手势,“王爷稍安勿躁,圣上自有其他安排。在下一站会有新的领头人出现,带领铁甲兵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
密旨已到,福尔不敢抗旨不遵,只能放弃此行目的,下令铁甲兵撤离……
捷报传入妖鬼城中,全城欢呼,紧绷在城民脑海中的弦线骤然放松!
夏桑运功太甚,胸前的伤口崩裂加深,昔落韦阻拦下他欲去擒拿福尔的举动,“你内力虚耗,身上还有伤,此时追去,非明智之举!”
“你走开!”夏桑愠怒。
“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未处理。”昔落韦坚持道:“要想杀福尔,何时都可以。如今铁甲兵护着他,孝战又紧随在他身后,你一个人如何抵挡得住?”
“妖鬼城的后续事宜,你自己协助城主处理即可。”
“妖鬼城之事自有城主料理,本座说的是宝莉寺那个光头和尚,他带人不断煽动民心,逼迫圣上不得不将福尔急召回京,如此撩拨天子逆鳞,你猜他能否全身而退?”
自圣旨由信使官送出后,莫珊瑚似早有所料,知道那一道圣旨不足以命福尔乖乖听从。因此,他在京城各处立竿号召,以福尔残害无辜、私调军列为罪,携众百姓包围住皇城,若一日不见罪魁祸首,便一日不让皇城中人离开。
偌大的皇城里头,居住着养尊处优的贵人们。采买生活物资的宫人们无法自由出入,皇城内的损耗又极其快速,很快便有人撑不住,让皇卫兵硬闯,打伤了百姓。这下子,更是惹怒了民心,城中闲赋无事的百姓如蜂窝状涌到皇城的围墙之外,敲盆震鼓,言语辱骂!
事态逐渐失控,圣上迫于无奈,只能以稳固民心为主,否则南襄王再从中作梗,联合外邦,届时便是内忧外患!
“福尔乃是皇家血肉,即使圣上如今盛怒,也不会真的伤他性命!”圣上不会下令夺去他的性命,大多是将他赶去偏远贫苦的沙塞历练,待风波一过,再寻机将他召回。
而莫珊瑚却不同。这便是皇权与平民百姓之间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