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知道很多，对吧？”沉默许久的刘子梁突然开口，吓了燕小灰一跳。
“你说什么？”燕小灰一脸不解。
刘子梁依旧背着手，没敢直视燕小灰，只是透过镜片偷偷瞥了燕小灰一眼，又说道：“从你的言行可以看出，你对老板的事了解得很多。”
燕小灰感到有些惊奇，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人看穿过她，燕双鹰除外。她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多了几分笑意，不过与平时相比还多了点坏意。燕小灰不知怎么的，完全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来了一句：“你要告诉老板吗？”
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吗？刘子梁转头看向了燕小灰，却是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刘子梁又问：“你是在想，怎么逃出去？”
“你说呢？”燕小灰顿了顿，又说，“你作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难道就忍心看着数万无辜百姓染上霍乱然后悲惨的死去吗？”
不知为何，燕小灰突然很是相信刘子梁是不会在老板面前告发她的，因为在她刚才说那句话时，能看出刘子梁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凉，也许，这人可以作为自己逃出去的突破口？燕小灰想了想，又问了一次刚才那个问题：“所以，你会在老板面前告发我吗？”
然而，还没等刘子梁回答，房间门突然被撞开了，老板和几个特务进了来。
燕小灰忙站起了身，一副乖巧的样子看着老板。老板将嘴边的细雪笳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缓缓吐出口中的烟，他冷笑着说：“呵，你果然是个知情人。虽然吐真剂似乎没有太大作用，但你总算也是露出马脚了。我就说嘛，能为燕双鹰甘愿付出生命的人，不可能对我们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
燕小灰表情一凝，问：“你怎么知道？”
老板指了指燕小灰身后。燕小灰回头一看，原来身后的墙有窃听器。看来，还是大意了，为什么自己能笨到以为老板不在就可以不用管住嘴呢？
燕小灰也不再装，冷笑着问：“那你，想怎么样？”
老板没有立刻回答，他掏出一根雪笳点燃，吸了一口，说道：“帮我约燕双鹰。”
“你要见他？”燕小灰明知故问，见老板点头，又道，“如果我说不呢？”
“这，可由不得你了。”老板一挥手，身后的两个特务便上前揪住燕小灰，将她绑了起来。
“干什么啊？放开我！”燕小灰挣扎着，可左肩传来的阵阵痛楚使她又不得不放弃。
被晾在一旁的刘子梁看到燕小灰被弄疼，不自觉吸了口冷气，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是将双手藏进了口袋，紧握成拳。
“你想用我做诱饵引燕双鹰来？”
“当然不是，这里有赵雅琴做诱饵。”老板吸了口雪笳继续说道，“我要让你死在他面前，这样他会有更大的动力。”
“你！”燕小灰已经说不出话了，嘴被一团布堵上了。
老板又挥了下手，那两特务便把燕小灰带了下去，屋里就剩老板和刘子梁两人了。
老板走到刘子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干的不错！”
刘子梁挤出一个微笑：“多谢老板夸奖。”
“好了，你也去吧。”刘子梁应了声也出去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
重庆，繁华依旧，谁也没去注意那辆普通的小卡车。车里除司机外，后方载货区还有两名特务，分坐两边，而燕小灰则被绳子绑着，昏睡在中间。
车子微颠跛了下，拐了个弯。燕小灰身子被轻轻抛弃了一下，却似乎未能将她惊醒。
特务甲惬意的打了个哈哈，见特务乙紧张兮兮的握着枪，就问：“兄弟，紧张啥？还怕这妞跑了不成？”
“到不是怕这个，只是……”
“只是啥？”
“只是……哎！我尽瞎想……”特务乙怕的，是在燕双鹰那个阎王面前杀人，他两的小命怕是得交代了。
特务甲是新从别处调来的，并不晓得燕双鹰的厉害，笑着说：“你有空瞎想，到不如休息下。”说着他闭上了眼，嘴里却还轻轻哼着小调，在他看来不过是去处决个敌人的简单任务而已，没啥好担心的。
特务乙叹了口气，也闭双了眼。
躺着的燕小灰却在这时有了动作。没错，刚才她其实已经醒了。
燕小灰的右手指回勾，在左手袖口掏着什么，一番努力后，她竟掏出把薄薄的小刀片，燕小灰用那薄薄的刀片割着手腕上粗粗的麻绳。这小刀本来是放在燕小灰的校卡套里的，平时在学校削果皮用。离开军管会前，燕小灰将校卡、钱这些碍事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顺手把刀子掏出藏在袖子里，没想到真就派上用场。
而这把小刀，在接下来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更是接连刺穿了两个人的喉咙。
燕小灰握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小刀半蹲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杀死两个人，让燕小灰感到有些不太舒服。虽然之前在凰山老屋她也杀了人，但那时用的是枪，这样直接亲手接触鲜血与死亡还是头一遭。杀鸡宰鱼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但这两特务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燕小灰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下那种强烈的呕吐感。
而这一切，司机似乎都没发现，他依旧开着车。突然，他的脖子迎上了冷冷的枪口，身后传来个低沉的近似男人的声音：“不要回头，继续开车！开到重庆军管会去。”
燕小灰本想装个神秘，不想那司机却是识破了她，笑着说：“小灰，我知道是你，别装了。”
燕小灰对于身份被发现并不感到惊讶，她惊讶的是，这司机竟然是刘子梁。
“别一口一个‘小灰’的叫的这么亲切，你给我老实点！”燕小灰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刘子梁语气平缓的说：“放心，即使你不用枪指着我，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哼，旦愿吧。”说话间，燕小灰已经坐到副驾的位上，她右手拿着枪，左手静静插在口袋中，脸上保持着无表情状态。
两人静默着，燕小灰看到刘子梁几次想说话，都咽了回去。车子又拐了个弯，刘子梁终于开口了：“之前……抱歉，是老板让我这么做的，我是个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你不必道歉，我并没有怪你。”燕小灰竟放下了枪，“那你，又为何要帮我？”
“你怎么知道我要帮你？”
“说起来也没什么，不是有人用有迷药的毛巾捂我口鼻吗？别以为在那之前我没看见你悄悄溜到我身后。而你捂的时候故意不是很用力，加上当时我闭气，才只吸了少量迷药。在我‘晕倒’后，你还给我喂了解药。呵，我知道刚才你绝对有能力反抗我的，但你并没有。”
“就这些？你不怕我是为了保命又演戏？”
“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是个军人，但也是个医生。”医者，总会有怜悯之心。燕小灰是这么理解的。
刘子梁的耳朵有些发红，他又不说话了，假装专注开着车。
医者确实更善良一些，刘子梁也是如此。若不是父母都曾是老板的手下，他也不会被老板重视。他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早就看不得老板的残忍，只是从来没有什么借口能逃，但这一次，他有了理由。
燕小灰还在不依不饶，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真的想知道？”
“你要实在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就当是，一个医生的良心发现吧。”
刘子梁的耳朵更红了，又沉默了一阵，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就喜欢上了你！”
“……”燕小灰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刘子梁，难怪这小子总是不怀好意似的看着自己笑。看他那面红耳赤的样子，燕小灰竟然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调侃道：“你说的……喜欢，不会是指在给我处理伤口时，顺便把我看光了吧？”
听了这话，刘子梁的脸更红了。平日里他也算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少成为同事调侃的对象，但现在，是被一个小姑娘调戏，史无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