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向单位请了长假,妈妈的改衣店也暂停营业。
第二天,10月14日。一大早,爸爸就开车带我们去离家足足有半个多小时车程的的一处海滩玩。
因为是工作日的白天,海滩上几乎空无一人,有的只是稀稀拉拉的旅游者。然而,当我踏上沙滩后,面对着曾经能使我忘却一切烦恼的大海,内心却毫无感觉。我所做的,只是机械地跟着爸妈的步伐,向前走着。
“儿子,今天天气多好啊。”妈妈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致说道。我依旧没有作声,继续埋头走着。
突然,我踩在脚下的沙子发生了滑动,使我险些摔倒。我惊叫了一声,把爸妈也吓了一跳,他们连忙过来扶住我继续向前走着。又走了没几步,我脚下的沙子再一次滑动,我再一次惊叫。就这样,不知多少次循环,每次我的大叫都会引起爸妈的紧张。
我突然感到无比委屈,抱住妈妈,再一次大哭了起来。妈妈慌了神,“怎么了,怎么了儿子?别哭啊。”
我一边哭着一遍含糊不清地吐着几个字:“你们……带我来这儿……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怎……怎么也高……高兴……不起来……”
妈妈抱着我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爸爸在一旁不断踱着步,束手无策。我的哭声和周围优美的音乐声、清脆的浪花声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站在一旁的爸爸轻声说了三个字:“回家吧。”妈妈点了点头,尽可能轻地扶着我站起来,往出口走去。
“妈。”我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
“嗯?”
“我是不是个累赘啊。”
妈妈呆若木鸡。“别瞎说。”
“我害的你俩不能工作,不是累赘吗?”我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儿子,那些都不重要。别瞎想了,回家吧。”妈妈叹了口气,拉着我上了车。
不久,我在车后座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15日,我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兴趣,感到无比空虚。我打开自己喜欢的游戏,仅仅五分钟后便关掉了电脑;我拿起自己买的课外读物,还没看完一页就烦躁地放下;我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打开带回来的课本,还没看几行字,思绪就又飘回了学校,想象着同学们把我甩开的差距。如果我现在就回学校,或许努努力还可以赶超孙皓、王强他们吧。可我现在的状况……我越想越烦,把笔一摔,躺在了床上。我不想做任何事情,而且即使什么都没做,我还是感到无比疲惫。我开始拒绝出门,拒绝见人,甚至拒绝和家人交流……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以此来防止自己的心思飘回学校。
妈妈实在看不下去我这种状态,拉着我去医院心理科又看了一次医生。这一次,医生给我做了详细测评。
测评结果是,重度抑郁。
本该对这个结果震惊乃至绝望的我,却显得异常平静。我把测评报告扔给妈妈,继续倒头大睡。
16日,我终于对这种索然无味的生活忍无可忍。我打开手机,经过短暂的思考,打开了谢墨白的聊天窗口。我和他大体说了一下我最近的情况,但说着说着,我的语句就开始变得机械:
“我想上学。”
“我就是想上学!”
“我这得什么时候能回去上学啊!”
谢墨白看了我可以说是不连贯的语句,给出了他的建议:“听医生的,找到病根就是好事儿。你这有点严重了,好好在家养病。”
我不买账。“班主任已经明着跟我说让我在家自习了。可我不能,学校的物理化学课我要是不上我整个人都会傻掉的。”
“命重要还是成绩重要?”他问了一句。
我沉默了。
“走一步看一步。找点喜欢的事儿开心开心,太压抑了生活。用唱歌呀,跑步什么的,释放释放。好好调整哦,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的。”
看了这些,我的心稍微静了下来,再一次躺在床上,进入梦境。
醒来后,妈妈带我出去散步。
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我总莫名其妙地感觉这个世界像一杯白开水,而且总是一阵阵地想要哭出来。
我又找到了谢墨白。
“回家了吗?出来打球?”他问。我全身没力气,显然不能。
“唱歌试过了没?练字、听音乐呢?”他接着说。
我搪塞了一句:“我晚上试试吧。”
“念点广播词?”他知道我喜欢模仿播音腔。
这时,我主动提出了我的想法:“你明天方便通电话吗?”
算下来,我已经有整整六天没笑了,与人的交流也是屈指可数。我并不是很想和妈妈交谈,因为此时的我时不时就会想到过去的那些黑暗记忆。然而,当我提出这个请求时,我的心里是有些内疚的,因为他正要准备年底的研究生考试,我这样无疑会耽误他的时间。
“可以。”他却干脆地答应了。
“谢谢你……”
“说这干嘛。”
此时,夜已经深了。我放下手机,躺在床上。仿佛只是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暖流在我的身体里翻涌,让我的心中不再烦躁,也不再空虚了。
窗外吹进一阵秋风,凉飕飕的,使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因为北方的秋天太过寒冷,还是因为我的心里过于温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