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巫师坡不远，跟它属于同一个山坡的地界，往下凹的湖面就在眼前。焦璘葺这次是自己走过来的，从“今日橱窗”的表演之后，她有一阵子没有触发到剧情了，岑狉清不跟着她一起走，想必是有了新的内容可读。
焦璘葺本人倒也还好，她有从零碎的议论声中，听说一些事情。这个湖泊是想要许愿的人经常会来的地方，流星在这个游戏里也不常见，想要跟流星许愿，除了买昂贵的许愿星之外，还要每天都等候在这里。
有时候等的昏昏欲睡，也不能闭上眼睛。
白天的时候来的人很少。
巫师出现在这里，让焦璘葺有些意外，她回头看向巫师，后者站在原地，浑身透出一丝清冷，即使她身上的所有打扮，看起来都很突兀且浓烈。
“你也是来许愿的吗？”
巫师在她身边坐下，这一片的草坪都很适合坐着，“我是来欣赏风景的。”
巨大的湖面会映着光线，微波粼粼的雀跃着水花，仿佛一刻都不想停歇，展示着自己的恒动。石块拦在水流的前方，也只是让它更加翻腾，能够顺着河流的枝干往下，无声的水面上，找不到停歇的理由。
风吹过来，吹得是一丝安宁。
巫师闭着眼睛，“商业街太吵了，我才一个人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们总是叽里呱啦地在说着什么、议论着什么，我看不明白。”
焦璘葺问道，“为什么看不明白？”
“难以理解吧。”巫师睁开眼，侧目看向焦璘葺，“你能看得懂吗？一些言语上的纷扰，那种一直无法停下来的细流，不断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
焦璘葺只是觉得吹锣打鼓得很吵，“确实这里比较安静。”
“很安静。”巫师看着湖面，“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在这里许愿，没有流星出现的时间，也就没有人会来。夜晚的时候，就不能来打扰了。”
“每天都有人来吗？”
“嗯。”巫师说道，“除了破烂那个天天来的，偶尔也会有跟她一起来的，只不过不是同行人，有几个并不喜欢被人知道自己想向流星许愿，也从来不会和别人提起。”
巫师突然想起来，“客人你晚上来的话，或许还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萤火虫？”
“还有灯光。”巫师笑道，“来的人手里都会点着灯，不管是不是把自己遮挡严实，手里都会提着一盏灯，灯光映在湖里的时候，特别地漂亮。”
焦璘葺有个疑惑，她问了好些人，得到的回答都是“玻璃小姐温柔”、“好相处”、“漂亮”等回答，“你觉得玻璃小姐为什么受人欢迎？”
巫师卡顿了一下，侧目看过来，“玻璃小姐？”
“嗯。”焦璘葺回忆那天的橱窗表演，“她的舞跳得很漂亮，人也很好，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是如沐春风……”
“等等。”巫师打断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在你们眼中的玻璃小姐，是个什么样子的。我看破烂总是在她周围，一脸很崇拜的模样，但似乎并没有人觉得那有什么不对劲的。”
“玻璃小姐啊……她就是个很好的人。”难得从巫师的口中得到夸奖，“很温柔，很会为别人着想，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些想法，闷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即使那看起来没有什么成果。起初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她，时间久了之后，大家都觉得玻璃小姐很厉害。”
巫师也喜欢这个人，“破烂是特别喜欢她的，藤蔓花刚将她捡回来的时候，她的脾气比现在大多了，对谁都很防备，对谁也都不亲近，在她的眼中，自己总是被人厌弃，所以她也不想对别人抱有期待。玻璃小姐是唯一能接近她的人，你也不知道为什么，破烂就是会听玻璃小姐说话，无论玻璃小姐跟她说什么，她都听得进去。玻璃小姐教会了她很多这条商业街的事情，却也不什么都要求她去做……”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的时候，人总是察觉不到差别，细微的变化好像并不存在，当积攒到一定量的时候，才会有人发觉，巨大的变化来自于每一天的积累，好像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又不轻易去相信。
直到现在巫师才想起，“破烂真的变了很多，从一开始警惕、难以接近的样子，变成了现在随波逐流的存在，无论别人轻而易举地跟她说些什么，她都容易相信，她不会去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也不去计较这些存在。”
晚些的时候，破烂又来到了巫师坡。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空无一人，她朝四周看了看，搬下了自己的那把小板凳。手里的一盏灯就放在旁边，还不需要亮起来，看着湖面，她独自一人安静地坐着。
并不知道在不远处巫师的住所里，有两个人站在窗户边上，盯着她看。
岑狉清也读到了不少剧情，“你说她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焦璘葺打了个哈欠，她还是有点困，“想要……变成玻璃小姐？”
“虽然有点离谱。”岑狉清难得认同，“但我想也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那理由可太多了。
一一列在眼前，焦璘葺一时间却说不上来是哪个，也不一定是不喜欢自己，只是想变得更好，但什么样的人生，才算得上是“更好”、“璀璨”、“有意义”的人生。
“啊！流星！”
顺着岑狉清指着的方向看去，焦璘葺也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星星，在漆黑的夜里，那盏灯光激动得砸落在地上，她看到了从双手之间，流露出来的许愿星的光亮。
希望。
期许。
一瞬间的改变。
眼前的空间被虚无取代的时候，焦璘葺还沉浸在巨大的难过当中，久久不能抽离。
【现在，请告诉我你的回答。】
冰冷的机械声在耳边响起，焦璘葺头一次低头，在这个游戏里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