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目标的内在动机：不会持久的幸福感

“彼得，想想什么能让你幸福。仔细地在脑海中描绘它们。你看见一辆小汽车吗？想象一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什么牌子，搭载了什么样的发动机。你走到陈列室，去开车……拿几张纸，仔细写下你所有的愿望，最好是找一些与之相匹配的图片，并为每项任务设定一个完成期限。现在把它挂在一个你能看到的地方，这是你的目标，将激励你。”我的第一位个人发展教练就是这么工作的，他用梦想和目标激励人们。

在职业生涯中，我遇到过几个几乎被这种动机摧毁的人。正如研究表明的那样，基于目标的动机可以提高生产力，但不会带来长期的幸福感。²⁶相反，它将导致意想不到的挫败感和一种奇怪的成瘾，就像对可卡因成瘾一样。²⁷为什么基于目标的动机如此危险？其背后究竟是什么？

设定目标与前额皮质有关。²⁸前额皮质是大脑中使得我们在夜间做梦的部分，它使我们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并不存在的东西。人类与其他动物不同，人类的前额皮质让人们可以思考自己的未来。²⁹

前额皮质不但能够让你生动地想象自己的目标，还能让你想象实现目标后的幸福感。

记住，目标确实是强大的动力。与外在动机不同，人们之所以在目标的激励下做事，是因为他们真的想做事，这使得他们怀着强烈的感情投入工作。

由于他们目前还没有达到期望和实现愿望，所以不会感到特别幸福。由于他们仍然没有买到那辆车，或者没有获得某样在生活中驱动他们的东西，所以有一种缺失感，他们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正因为如此，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他们往往没有体验到多巴胺水平升高带来的益处，例如更好的大脑功能、更强的创造力和有效学习新事物的能力。

目标驱使人们前进，使他们努力工作，他们迟早会实现这些目标。当目标终得实现时，他们的大脑会一次性地释放多巴胺，产生强烈的情绪——快乐，这也是一种幸福。³⁰问题是，接下来，一种被称为享乐适应的现象出现了。³¹

试着想象在学校通过了一场艰难的考试或者在工作中完成了某个艰难的项目是什么感觉，试着回忆上次买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又是什么感觉。之后，你立马产生了什么感觉？两天后你的情绪是否也同样强烈？一周后呢？

享乐适应使人们始料不及地习惯于他们已实现的目标。在达到目标后的几分钟、几小时，或者最多几天后，良好的感觉就会慢慢消失。如果你曾买过一辆新车，你也许会惊讶地发现，一个星期后，你会认为自己买新车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过了几天，你的情绪就会比你刚买的时候弱得多。

即使你登上了人生的巅峰，例如，假设你获得了诺贝尔奖或者奥运会金牌，几星期之后，这些卓越的成就也几乎不会对你的幸福感产生任何影响了。³²很快，媒体就不会继续在报纸、电视上报道你，人们也会慢慢地遗忘你。你会再度遭遇享乐适应。

一项研究调查了人们买彩票中奖后有多么幸福，³³与此同时，研究人员也调查了近期遭遇瘫痪的人们的感受。结果表明，仅仅一年之后，这两种人的幸福感就相差无几了，因为人们总会适应始料不及的事情。

有些人十分嫉妒别人，然而，从享乐适应的角度来看，嫉妒并不是十分合理的。即使他们嫉妒别人并且设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享乐适应也不会让他们感到更加幸福。他们很快就会习惯拥有他们曾经渴望的东西。

关于金钱如何影响幸福感的大规模研究，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结论：金钱影响幸福感的程度，仅在于它能帮助你满足自己和家人的基本需求；³⁴除此之外，更多的金钱，对你的幸福感几乎没有影响。

尽管前额皮质非常善于将目标可视化，而且，你只要实现了目标就会感到幸福，但是前额皮质无法预见这些积极情绪的短暂寿命，也就是说，前额皮质无法预见享乐适应。

如果你期待着买辆新车，你的大脑可以想象出新车给你带来的快乐感觉，但无法“看到”未来更深层的东西，意识不到这种幸福感只是暂时的。这就是我们在判断未来会有多么幸福时经常出错的主要原因之一。

受到目标激励的人们如何应对享乐适应呢？这很简单。一旦他们实现了预期的目标，积极情绪也就逐渐消失了，他们会设定另一个更大的目标，“我想，奥迪并没有让我感到幸福，但保时捷会”。如此一来，他们便会去追求这个更大目标。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在追求这个新的、更大的目标的过程中并不快乐，因为他们还没有实现它。他们不停地工作，也许会再次得到他们想要的，并因此感到快乐，但是，由于享受适应的效应，这种快乐很快就会消失。那他们的反应呢？再设定另一个更大的目标。这个循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实现目标时产生的快乐情绪会影响大脑中能被可卡因激活的那个部分。³⁵因此，快乐可能导致所谓的觉醒成瘾。³⁶对色情、电子游戏和极限运动的成瘾，也属于这类成瘾。

极限运动成瘾者必须做一些更加极端的事情（例如从越来越高的悬崖上跳下），才能体验到同样的刺激；色情成瘾者必须观看越来越变态的视频，才能达到同等的兴奋程度。同样，那些受到目标激励的人们，也必须不断将眼光放得越来越高。他们变成了我们所说的“目标狂”。他们可能拥有豪宅、豪车以及理想中的职位，但与此同时，他们只能感受到短暂的幸福。他们经常抑郁；他们什么都有了，只是缺乏长期的幸福感。

我在本章分享的第一个好消息是，你可以摆脱外在动机的束缚。我要分享的第二个好消息是，除了基于目标的内在动机之外，还有另一种选择。它被称为基于过程的内在动机，它的好处与基于目标的内在动机是一样的，但同时避免了享乐适应的效应，因此可以让你现在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