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语之善,开之苦,身心同调恙可康

早在两千多年前,古人就认识到情志因素可致心身失调而致病,如《吕氏春秋》中有“百病怒起”的记载,而《黄帝内经》亦有“怒伤肝”“思伤脾”“恐伤肾”及“百病皆生于气”之说,提出了心理情志的异常变化可伤及内在脏腑的心身医学观点,从而创立了精神内伤学说。在病机方面,中医学认为是由于情志过极影响了人体气机的调畅,使之升、降、出、入的功能发生紊乱,从而百病由生。在治疗上,中医学对于人的精神情志因素与疾病形成的关系方面尤为重视,提倡心身(形神)兼治,如华佗有“善医者,必先医其心,而后医其身”之言,《黄帝内经》有“心病须要心药医”“凡刺之真,必先治神”之述。同时,注重养生,未病先防,如《素问·上古天真论》云:“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

在长期临床实践中,老师对运用心身医学观点治疗不孕不育症有着深刻体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老师认为,情志变化、心理障碍是引起男性不育症和女性不孕症的重要因素。临床所见,男性疾病诸如阳痿、不射精、遗精、早泄以及精子异常等,如《素问·痿论》曰:“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发为筋痿,及为白淫。”《景岳全书·阳痿》提出“凡惊恐不释者,亦致阳痿”。由上可知,因情绪抑郁、惊恐等皆可造成机体功能紊乱,导致性功能障碍和精子异常。女性疾病方面,诸如闭经、痛经之类,如《素问·阴阳别论》云“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又如《傅青主女科》在“嫉妒不孕”中云:“夫经脉出诸肾,而肝为肾之子,肝郁则肾亦郁矣”,创“开郁种玉汤”,从“郁”论治不孕症。对于这种因以七情为主所致疾病,老师强调其治疗不能单纯依赖药物的作用,必须改变患者致病的心理社会因素才能使疾病痊愈,宜“身心同调”。正如《灵枢·师传篇》所谓“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使患者放下沉重的思想包袱,树立治愈疾病的信心,积极主动地配合医生,则对不育不孕的治疗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举例来说,老师在长期治疗阳痿过程中,不但创立了经验方三紫振痿汤益肾疏肝、活血通络,以兴阳事,还擅于心理疗法,提出“用心身医学观点治疗阳痿”的见解和看法。他认为,心藏神,主宰人的精神、意志、思维活动,因此人的性功能与性行为的产生、控制与调节有赖于心主神明的作用。同时,肝主疏泄,喜条达、恶抑郁,具有调畅气机与情志的作用。当肝气畅达、心情愉悦时,有利于性兴奋、阴茎正常勃起;反之,当肝气郁结、疏泄失常,宗筋所聚无能,遂致阳痿。如张介宾在《景岳全书》中指出“凡思虑焦作忧郁太过者,多致阳痿……”。据临床观察,在阳痿患者中,85%~90%的人属于心因性阳痿,若单纯使用药物治疗,效果并不理想。因此,老师在治疗时在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基础上,对患者用药同时常进行心理治疗。通过疏导,患者肝之疏泄条达正常,人之精神愉快,则有利于性兴奋和阴茎勃起,疗效明显提高。如2013年老师曾治一例阳痿患者,主诉阴茎勃起不坚硬3个月,近1个月痿软不能行房事。询之,乃因其妻与其母长年不睦,故终日情怀抑郁,恚怒不悦,精神不振,嗳气频繁,夜梦纷纭,肢体倦怠,渐而性欲淡漠,阴茎勃起不坚,以致不能行房事。诊脉弦细,舌质暗苔薄白。四诊合参,辨证为肝郁肾虚、瘀阻脉络,予以益肾疏肝、兴阳振痿之三紫振痿汤加夜交藤、炒枣仁,同时对其夫妻二人说理开导,劝双方要正确对待婚姻与家庭,善待他人。首服10剂,患者自觉心情愉悦,欲念时起,阳器易举,原方继服10剂,夫妻来诊,共述性生活满意。继服五子衍宗丸及舒肝颗粒,以巩固疗效,两年之后喜得千金。

再如,现今二孩政策已全面放开,临床上常见高龄妇女前来求嗣,她们往往有着迫切的求治心理,精神压力很大,直接影响了其内分泌功能,导致性激素分泌失调、排卵障碍、输卵管痉挛、性生活不和谐等,大大降低受孕率。《女科辑要》有“求子心愈切,得之愈难”之语,可见备孕过急,求子太切,是受孕之大敌。因此,老师指出,对于此类患者,一定要体贴入微,互相沟通,帮助她们建立乐观向上的心态,从而放下心理负担,轻装前行。明代万密斋曾云:“种子者,女则平心定气以养其血……忧则气结,思则气郁,怒则气上,怨则气阻,血随气行,气逆则血逆,此平心之气为女子第一紧要也。”可见,放松心态,顺其自然,养精蓄锐,择时种子,心定神宁,方可如愿!

综上可见,情志因素尤其是肝郁可导致不育不孕。在临证时,老师强调首先应该建立信任、尊重、良好的医患关系,要充分了解患者的性格特点、家庭环境与人际关系等各方面情况,结合患者的实际情况,依照辨证求因、审因论治的原则,做到医者、患者、家属紧密合作,使之“志意和则精神专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藏不受动”(《灵枢·本脏》)。即通过从身心两方面的平衡入手,达到整体治疗的目的。除此之外,还要给患者普及性知识,指导其适时同房,以提高受孕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