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胤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两兄妹到底是为什么闹成这样:“你就没有利用过他吗?”
眸子清澈的范溪音毫不犹豫回答:“我没有利用过他,一次也没有,从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敬他畏他怕他,到后来的憎他怨他恨他,哪怕如此我也没有利用他,可是他呢?他打着为我好的名义私自剥夺了我们的过往记忆,是他不肯跟我并肩同行,是他蠢到什么都想要,明明他跟我开口说一声,哪怕就一次,我都可以为他豁出命的相助,他总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什么都可以,是他不接受我的帮忙,反倒利用了我。”
沉默了一会的季承胤叹口气:“二爷过的也很艰难,溪音,他身上肩负着范家和冥界的职责,如果可以他怎会这样做,你就不能试着去理解他一下吗?”
范溪音眼眸清澈明亮没有半点感情:“我为什么要去理解他?理解他的愚蠢和他的贪心不足吗?那是他自找的,与我何干。”
一时语塞的季承胤半天说不出话,他突然觉得范溪音说的有些道理。
无话可说的季承胤站起来看了看她:“我知道了,你好好歇息,天冷了,别受寒,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走出去的季承胤抬头对上姜贺的眼睛摇摇头。
姜贺撑着伞一身金色的衣裳雍容华贵,黑色的裘衣更是增添几分妖冶的魅惑:“他们之间的隔阂太深了,想要抹去隔阂,只有一个法子可以了。”
“什么法子?”季承胤好奇的询问,姜贺倾身帮他撑着伞挡住雪,两人挤在伞下并肩而行:“若是生死关头呢?假意暗杀范旭泽,看她当真是无动于衷么?”
季承胤皱皱眉道:“暗杀二爷?谁打得过二爷啊,也只有凤君您亲自动手才逼真。”
哪知姜贺一挑眉应下来:“可以,正好我也会一些冥界的法术,掩盖住不成问题,到时候再让岚决在暗处放箭,我拖着范旭泽,不过你得想办法封住阿音的灵穴,不热她用混沌之力我们就败露了。”
坐在她屋顶上的傅景桓喝的有点多了,身体渐渐的摇摇欲坠,干脆就趴在她的屋顶上睡了一宿。
自回到鬼蜮范溪音就谁也不见,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她本来以为范旭泽已经回到冥界了,不曾想某一日她想出来透透气,刚打开门就看见过来的范旭泽和季承胤。
“等一下等一下别关门,哎哟天天把自己里面做什么,今天有灯会,一起逛逛吧,孩子们也都盼望着今天的灯会。”季承胤快步上前赶在她关门时一脚踩在门框上。
范溪音搓搓手看着已经停雪的外面:“太冷了不想动,我哪儿也不去。”
季承胤推着她进去:“你不去那不是很扫兴的吗?姜贺也来了,给我个面子,快好好打扮打扮一起玩,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哪有以前好看,这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好好打扮岂不是可惜了你这张脸?怀肃愣着干嘛,快伺候你家公主梳妆打扮,我们在外面候着。”
沐怀肃后知后觉的去拿衣裳,没等范溪音拒绝都已经换好了衣裳,今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冬衣长裙,披着白色的狐裘斗篷,盘起的长发显得很端庄大气,就在她不知该戴什么簪子的时候范旭泽将一支浅粉色的冠子戴在了她头上细心的帮她稳固好,拽出流苏披在身后。
“很少见你穿的这样鲜艳。”范旭泽手搭在她肩上透着镜子看着她。
其实傅景桓也觉得范溪音穿艳丽的衣裳更好看,尤其是她额头的神印显露时搭配一身艳丽的衣裳别提多好看。
屋外的季承胤悄无声息的将洒在她屋里香炉的软筋散的纸毁尸灭迹,等到一会他们出来后再找机会封住范溪音的灵穴,范旭泽也吸入了些,一会跟姜贺打起来,自然就不是对手。
灯会上很是热闹,季承胤时刻记着姜贺交代给他的任务:“溪音,我最近学了一个新招式要不要过两招?”
“在这里?”范溪音刚从马车上下来,马车正好停在僻静的小路上,范旭泽和沐怀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季承胤挠挠头想着办法支开沐怀肃:“那个怀肃你去那边买些糕点,我们在这里等着你我先同你家公主过两招。”
沐怀肃点点头果真听话的去买糕点,范溪音抬了抬胳膊:“我穿成这样怎么打?不是看灯会吗?看完灯会回去再比试,我这衣裳头饰很是碍事,也不是很方便。”
“你之前也不是没有穿华服上战场的,怕什么莫不是怕打不过我?”季承胤说完就出手了范溪音侧身躲开,提着裙摆确实很不方便冬装厚重又穿了件狐裘斗篷。
本想还手的范溪音突然觉得使不上劲身子一软被季承胤不偏不倚的封了灵穴。
假装意外的季承胤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就给你解开。”他要解开之际,一束蓝光击中他,季承胤飞了出去吃痛的捂着胸口。
范旭泽和范溪音同时禁戒起来:“季承胤别乱动。”话音未落蒙面男子拔剑就冲着范旭泽而去,想要唤出剑的范旭泽感觉身体有些使不上力勉强握住了剑挡下男人的剑。
“我使不上劲。”范旭泽吃力的挡着,范溪音撑着身体勉强站稳:“我也是,季承胤你如何?”
季承胤愣了一下趴在地上起不来:“我好像也不行了,怎么办?”
晃晃脑袋的范旭泽一分神被姜贺踹开,范旭泽摔了出去,用剑划破手掌保持清醒然后攻向姜贺,灵巧躲闪的姜贺和季承胤对视一眼季承胤心领神会的装晕倒。
另一边的傅景桓压根不知道这是姜贺和季承胤的布局,所以一直担心不已。
想帮忙的范溪音冲过去时被剑气所伤撞到马车上滚到地上吐出口血,姜贺一惊和范旭泽同时分神,不过一下就调整了过来。
身体撑不住的范旭泽很快败下阵,姜贺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按的跪在地上,剑架在他脖子上看着范溪音压低声音:“今日我就让你命丧黄泉,下一个就是你妹妹。”
“住手!你不是神族的人吗?你杀了他冥界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杀的人不是我吗?背叛神族的是我,你要杀就先杀我好了。”范溪音想要爬起来奈何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范旭泽软绵绵的跪在地上难受到不行,那软筋散令他连灵力都用不了:“杀了我,放了她,你要杀她后果你担不起,你若杀我,我自心甘情愿让你杀。”
姜贺眯起眼似乎觉得还不够,举起剑就要砍的时候,唐皎现身击开他救下范旭泽和姜贺扭打到一起。
“是本君。”姜贺在与他刀剑相交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语调说话。
眨眨眼的唐皎一脸懵:“什么情况?”
往屋顶上看去的姜贺迅速的抓住唐皎与他打斗着离开:“他们兄妹有误会,不逼一把怎么能解开误会,彼此心中都在乎自己,却谁也不肯低头,看着吧。”
收起剑的唐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如释重负的两人瘫软在地上,范溪音嘴角还有血,忽然她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去,瞥见了屋顶上的黑影拉紧了弓弦。
“别动!”范溪音大喊一声爬向范旭泽。
也注意到的范旭泽却也想要保护她:“不要过来!”
“我让你别动,别动!”范溪音扑到他身上死死的抱住他:“别动!他们要杀的是我不是你,别动!”
范旭泽越推她抱的便越紧:“走啊,别管我了快走,溪音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你,溪音我希望你自私一些,就这一次好吗?”
红着眼的范溪音掉着眼泪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松手:“不好,一次都不好,我不让你死你就不可以死,要死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放手,放手啊!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求你活着,活着就好。”范旭泽拼命的去推她。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着他用身体为他抵挡就是不肯松手:“别动,我求你。”范溪音快要没力气了。
岚决迟疑着这一箭要不要射出去,不射出去的话未免有点假。
站在暗处的傅景桓一抬手岚决连人带弓的摔下屋顶,范旭泽看见黑影不见才彻底松懈下来拍拍她:“那人好像被攻击了,没事了。”
见他不再挣扎范溪音才半信半疑的松开手回头看去,果然黑影不见了她才松口气瘫坐在地上眼眶还是湿润的。
范旭泽抬手为她擦去嘴角的血渍,抚摸着她的脸:“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以后不可以这样做。”
“下一次我还会这样做的。”范溪音抓起他的手示意让他解开自己的灵穴,范旭泽抬手帮她解开,恢复了一些的范溪音用混沌之力平复了内力也帮他平复了,小腹还是隐隐作痛估计是被剑气伤着那一下,她艰难的爬起来走向季承胤推了推他:“季承胤你没事吧?”
装模作样的季承胤捂着胸脯揉了揉:“人呢?刺客呢?”
范溪音见他没事也就放心了:“唐皎去追他了,这灯会怕是看不成了吧?”范溪音隐约觉得傅景桓就在附近,因为范旭泽说黑衣人被攻击了,她能想到的只有傅景桓。
回到宫中的范溪音试图找到傅景桓:“我知道是你救的我们,傅景桓你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傅景桓!”
此刻躲起来的傅景桓听见了她的声音。
“傅景桓!你有胆子就出来啊!”任凭范溪音怎么喊他都没有现身,此时天空又下起了雪沐怀肃撑着伞走到她身边:“公主,他不在无论公主怎么喊,他都不会出现的,要是惊动了君上他们让他们担忧就不好了,下雪了公主进去暖和暖和吧。”
失落的范溪音站立在雪中:“一定是他也只有他,我知道他来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还要赶我走?”
沐怀肃看出她的伤痛:“如果公主改变主意了,那属下就陪公主回不周山,千夫所指又何惧只要公主开怀,属下万死不辞。”
提着裙摆的范溪音摇了摇头:“罢了,他不想见到我,那我也不该扰他心烦,我让你找的人如何了?”
“找到了,公主要见见吗?属下去召他前来给公主请安。”沐怀肃扶住她走进去。
当少年进到屋里时范溪音眼眸一颤,少年端正的跪在地上向她行礼:“属下霍鹏请溪音公主安。”
站在一旁的沐怀肃说道:“他虽然医术不如宇文大人,可用毒绝不逊色宇文大人,也是目前溪音阁最强大的杀手,公主身边无人他当可用之。”
唐皎揉着小腹进来:“外面好冷,公主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他是陶笙?”
“你也觉得很像是吗?他是溪音阁的叫霍鹏不是陶笙。”范溪音坐在榻上有那么片刻的怀疑和失神。
皱着眉头的唐皎疑惑不解:“莫不是陶笙的转世不成?”
霍鹏低着眸子跪的笔直,范溪音坐在榻上示意唐皎先坐下:“我来讲讲规矩,我知道你是溪音阁的人效忠的是君上,可你一日在我身边就一日是我的奴仆,你得忠诚于我,倘若背叛下场只有死。”
“是,属下明白。”霍鹏准备起身时,沐怀肃按住了他:“把这个吃了,此毒无药可解你胆敢做出背主之事或是动了此念,立刻毒发身亡,今后你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公主,敢有二心当心自己的命。”
范溪音和唐皎纷纷看向沐怀肃,原来他更怕有人背叛范溪音。
抬起头的霍鹏看着范溪音,站起身的范溪音想去拿毒药:“怀肃你这是做什么?溪音阁的规矩….”
“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公主是阁主溪音阁众人理当效忠于公主,公主只要他一人,那他就必须侍奉公主别无二心,公主不想失去任何人,唯有此法可行。”沐怀肃不由分说捏住霍鹏的脸将毒药塞下去。
霍鹏也不挣扎乖顺的把药咽下去:“属下会牢记怀肃大人说的话,今生今世只有公主一位主子绝不敢有二心。”
唐皎想起一件事问道:“背叛溪音阁是不是会遭受反噬之力?他这样算背叛吗?”
“算,所以他也要和我一样,修为低的会要了命去,时间久了不死也会残。”她突然想起沐怀肃好像没有结契。
站起身的霍鹏行了一礼后转身出去。
范溪音看向沐怀肃说道:“怀肃你在外面等着吧,我有些话想和唐皎说明白。”
点点头的沐怀肃丝毫不在意她是不是在防备着自己。
才出去没多久两人就听见屋外传来沐怀肃的惨叫伴随着一声骨头碎掉的声音,范溪音立马站起来往外跑:“忘了姜贺在这里。”
一出去果不其然看见姜贺踩着沐怀肃的腿满脸的鄙夷和不屑,哪怕沐怀肃已经是上将军了姜贺依旧瞧不起他:“战场上没空教训你给你跑了,现在被本君逮住了吧,你就如同本君脚下的淤泥,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废你一条腿让你做个瘸子吧,别痴心妄想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
霍鹏傻愣在一边,因为姜贺出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沐怀肃的腿就被他踩断了。
“姜贺!松开,松开。”范溪音提着裙摆冲过去一把推开姜贺,沐怀肃疼的脸色惨白抱着断腿。
姜贺不以为然的后退了一步盯着范溪音的双眼:“我见他一次辱他一次,身为奴仆就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一日是你的奴仆我就一日不会放过他,阿音,他是你送给我的奴仆,你还记得吗?可你第一次将送出去的东西要了回去,沐怀肃你认不认服不服?”
本来被唐皎扶着的沐怀肃强忍断腿之痛跪下来额头满是汗珠:“属下认也服,凤君教训的是,属下谨记在心。”
露出笑容的姜贺看向霍鹏:“那是你新添的侍从?看着比他顺眼多了。”
“你这样羞辱他,与羞辱我有什么区别他是我的人,姜贺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他?就因为他是个凡人?你就这样瞧不上凡人?”范溪音生气了,强行拽起沐怀肃的范溪音示意霍鹏带他下去疗伤。
她每一次维护沐怀肃总能引起姜贺的不满和反感:“我不是瞧不上凡人,我是瞧不上他而已,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讨厌他,因为是你给的人所以我接受他,但是你为了他,呵斥我那就是不行,你越是在乎他我越是容不下他,你看不见他存了什么心思吗?我不允许他没有遭受过我受的惩戒就得到了你的偏袒,我受过的我也要他尝尝。”
范溪音捏紧裙摆怒不可遏的甩了他一耳光大声说:“你遭受的不公和惩戒,大可以找我来偿还,何故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是我毁的你也是我对你下毒用刑囚禁虐待,是我逼着你臣服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你作贱他羞辱他,无非是做给我看,想要羞辱我作贱我不是吗?”
红了眼的姜贺扣住她脖子一把拉到跟前情绪有些失控:“是,就是因为你毁掉了我,所以我不允许你对别的奴仆有一点的偏袒,阿音你离不开我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唤出匕首划破脖子,血腥味迅速蔓延。
推开他的范溪音被血腥味刺激眸子变成红色心跳加速,姜贺的血是致命的诱惑,对范溪音来说更像是依赖的毒药,就连唐皎都掩住鼻子想盖盖香甜的血味。
想走的范溪音有些控制不住,姜贺故意拽住她胳膊不让她走:“阿音跑什么?”
“凤君这不太好吧?”唐皎也拽住了范溪音的另一只胳膊想解围。
姜贺金色的眸子怒视着他:“这有你什么事?滚。”说罢他强行将范溪音拽近,被血腥一再刺激的范溪音恐惧的想要逃离。
“放开。”范旭泽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到两人耳朵里却不容拒绝的不怒自威,姜贺一愣有些不甘心的不愿意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