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你的眼睛,你得看着我,也只能看着我。”
“我在外面等着你别让我等的太久。”
蜷缩着身体的范溪音抱紧了身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看着眼前的一杯毒酒,范溪音很是淡定的伸手接过:“他要赐死我?那也好,只是没能杀了他,有些遗憾罢了。”她微微一笑就打算喝下毒酒。
“公主!公主别喝别喝啊公主!”宇文疏跑进来死死的抱住她的腿哭着。
范溪音看着宇文疏笑着擦去他眼泪:“我走后你就回溪音阁吧,或是留在我孩子们的身边替我照顾他们,我死了你就是自由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早就不想活了,他杀了我的夫君令我和我的骨肉分离,可惜我能力有限无法跟他同归于尽,阿疏要是舍不得我,那就等着我吧,等着我轮回转世再来寻你。”
摇着头宇文疏哭着说:“不要,公主我去求他我去求他,公主不要喝,不要。”
她端着毒酒笑了笑毫无眷恋:“阿疏,我早就应该死去的,却被哥哥留下了两次,我苟活了这么久已经知足,别为我哭。”范溪音抬起手就要喝下。
紫红色的光打落了她的那杯毒酒,傅景桓红着眼喘着气,看样子他是一路跑来的,身后的沐怀肃看到毒酒被打翻腿一软后怕的跌坐在地上了。
“谁准许的!本尊问是谁干的!”傅景桓愤怒的质问着侍从。
跪下来的侍从们害怕的回答:“是丽容妃说君上赐给溪音公主的。”
范溪音望着被打翻的毒酒笑了:“何必装模作样的呢?你不是想杀了我吗?给我个痛快倒也不错。”
愤怒的傅景桓掐住她脖子大声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我要想杀你,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借旁人的手杀掉你!我傅景桓行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杀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要装模作样?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谁敢!”
忍无可忍的范溪音用力推开他:“我不是你的笼中鸟,更不是被圈养的家雀,傅景桓我的命你做不了主。”
红着眼的傅景桓被气笑了,他一路上跑来都担心她真的喝下那杯毒酒:“我真应该迟一点来给你收尸,范溪音你有骨气,可你的骨气值几斤几两?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王军全军覆没了,王城再无王军看守了,跟随过你的部下你的士兵,都死了。”
“你说什么?”范溪音还想问什么,傅景桓却转身就离开了,范溪音不死心的追出去想问问他:“傅景桓你站住,你什么意思?王军如何?”
没有回答的傅景桓大步离开,沐怀肃拽住她的裙摆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王军遭遇了埋伏全军覆没了,只剩下一些旧部因是跟随了二爷没有驻守在王城以外,青平大公子重伤被苏寒公主所救带回去了,其余二十万人,全都没有活下来,唐皎大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横尸遍野无一活口。”
身体摇摇欲坠的范溪音失魂落魄的望着冥界的方向:“全军覆没了?冥界这次是被谁重创的?二十万人啊,全没了?”
“狐族和残余的朱雀族,此事天族从中调节想压下来,君上震怒,他说无法替死去的将士们原谅狐族,只能一战,用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将士平息冥界的怒火,若非是苏寒公主带兵赶到,王城怕是守不住的,青平大公子一日守着王城死撑了四日,公主,都死了。”沐怀肃痛心疾首的掉着眼泪。
宇文疏也说不出话来了低着头掉眼泪。
痛苦的范溪音心痛的无法呼吸,她呼吸急促了起来眼泪止不住:“时衡,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当年你要诛杀我儿,如今你杀了我王军二十万,如此血债,我必让你全族陪葬!”
痛哭的范溪音为死去的将士心痛,那些都是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兄弟。
入夜宇文疏见她换上了夜行服:“公主是要去哪儿?傅景桓禁了公主的足,公主一出去他就会知道的。”
“去杀时衡,你们无需跟着我,傅景桓来了就如实相告,王军的仇我必须报。”范溪音说完走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沐怀肃拦住想追出去的宇文疏:“大人不该拦公主,王城一战,狐族该死,时衡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无论公主是否得手,时衡也不会轻易杀了公主的,他得罪不起傅景桓,大人还担心什么呢?再则公主身负混沌之力,时衡未必赢的了公主。”
倒在血泊之中的时衡还在垂死挣扎:“妖女祸世,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子,你们母子都是妖孽,本君只恨当初没能杀了苏伯语,范溪音本君今日便跟你同归于尽也算是为民除害。”
耻笑着的范溪音红着眼眶走向他:“时衡你恨我恨我儿子,那你为什么不冲着我们母子来?为什么要夜袭王城,让我王军全军覆没整整二十万的人,因你和那些蝼蚁而亡,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狐族会因为你的愚蠢走向灭亡的,谁要跟你同归于尽了,我是来取你命的不是来跟你一起死的,我来送你一程。”
“三妹妹!手下留情三妹妹!”韩少祺及时赶到拦下了她,时衡急忙喊道:“天君救命此妖女突然闯入杀我族人还要杀我。”
范溪音捏紧了剑愤怒的看着他:“那是因为你活该!我说杀你全族,就连条狗都不会给你留下的,你必须死。”
拉住她胳膊的韩少祺安抚道:“我知道三妹妹是知道冥界的事,可是这件事锦澈他自有定夺,无论是开战还是如何,都交给他吧,三妹妹不便再出面了,因为傅景桓的事,三妹妹颇受争议,我自然是相信三妹妹不会做出背叛冥界和神族的事,可是众口悠悠,三妹妹一旦杀了他,世人就会纷纷倒戈,哪怕三妹妹是清白的也会被一口口唾沫淹死,锦澈他会处理好的三妹妹你留他一命吧?”
“那谁来留王军一命呢?二十万的人呐尸骨未寒尚未归家,我自是愿意舍了一身清白替他们报仇的,跟他们的命相比,我的清白实在微弱。”范溪音带着哭腔说出的这番话。
韩少祺自知劝不动她了松开了手:“我能明白三妹妹的愤怒心痛,我不再相劝,只是后果三妹妹清楚的,我能为你做的不多,我看着你长大的,也不想你被诸神逼死,只是很多事锦澈来做比你来做更好,你是个女娘,我知道你不是甘于依附男子生存的女娘,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我怕日后我保不住你,三妹妹锦澈会做的很好的。”
走向时衡的范溪音如此的决绝,时衡面露畏惧之色看向韩少祺:“天君!”
剑刺穿他的心脏,范溪音眼中的恨意遮掩不住一剑又一剑刺在他身上,韩少祺只是看着她的所作所为,直到时衡被捅的体无完肤范溪音才恢复了一些理智收回剑又哭又笑:“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时晚入了鬼蜮那就无法做帝君,时衡一死狐族群龙无首,那就不攻自破,天君,多谢你,溪音记在了心里,只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来日,天君也无需护着我。”
“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三妹妹,我自认识你就同锦澈对你一样,我甚至担心过你一个女娘来日会过的艰辛,想过让你做太子妃庇护你一辈子,可是我知道三妹妹坚韧,是不愿的三妹妹应该有一番自己的天地,我看着你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看过你笑看过你哭,又怎舍得你被诸神针对?我和锦澈阿旭是生死之交,定不会放弃你,我一直是你当年的少祺哥哥而非是什么天君。”韩少祺想说清楚,自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
冲他笑笑的范溪音擦了擦脸上的血:“既是如此少祺哥哥更应该知道明哲保身,我也并非是年幼无知的女娘了,少祺哥哥只有远离我才能坐稳这天君之位,我希望少祺哥哥不要再为我说话了,告辞。”
雨下的很大,范溪音离冥界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吐了血,撑着伞的傅景桓站在她背后:“我以为你会老老实实的回去没想到你会回来。”
范溪音浑身湿透很是受伤的看向他,嘴角带着血丝:“你就放我回家看看吧,我只想回家看看他们,傅景桓我想看看他们。”
“看不到了,你也回不了家。”傅景桓走到她身边拽住她胳膊:“你看看你自己,这具身体好不容易修复的,如今承受着反噬之力很快就压不住了,到时候你会死的很痛苦。”
捂着胸口的范溪音没忍住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她强忍着难受不肯跟他走:“我只是想要回家看看,为什么不肯答应我?二十万将士一夜之间皆殒,我只是想回去祭奠他们,我没有想要逃走,我会回来的,傅景桓,我求你让我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傅景桓捏住她的脸颊耻笑着:“我凭什么要成全你?范溪音是你不要我的真心,我本来都想与你好好过日子,是你亲手毁掉的,你求我那我就要答应你?我是凶神,不是悲悯苍生的神!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既然你要留下黎戈就该想到有今日,我放你离开去杀时衡已经算是够仁慈了,今后你就留在不周山一辈子只能困在那个小竹屋里,何时死何时出,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他拽着她固执的将她带了回去关起来。
蜷缩在床边的范溪音抱着双膝痛哭失声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隐隐作痛,身体也快承受不住了。
无数次她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熬了下去,她在等,等黎戈受不了的时候来取她的性命,她再趁机拿走她的鲛珠。
睁开眼睛的范溪音正对上他的双眸,惊慌失措的傅景桓想要掩盖窥探她过去的心虚,慌忙想要坐起来:“你….你怎么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怎么了?”范溪音坐起来疑惑的看着他皱着眉:“怎么不说话。”
傅景桓下意识的躲闪逃避,他不敢相信过去的自己会是那么令人憎恨:“没事,你早些休息吧,我在旁边守着。”
拉住他胳膊的范溪音抿抿嘴:“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景桓,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连我都不肯告知吗?还是你不信我?难道是我不值得让你相信吗?”
“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溪音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成亲了吧。”傅景桓害怕自己变成那样,所以他想要远离范溪音。
眸子一颤的范溪音松开手:“所以….你是在意我的过去,才不愿意娶我了是吗?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我自会带着唐皎离开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一个女娘无名无份的留在你身边说出去也不好听,我尊重你的选择。”她穿上外袍和鞋看了他一眼,傅景桓没有阻拦。
打开门的范溪音看向唐皎,唐皎狐疑的看着她又看看里面:“公主这是?”
“他不愿意娶我了,唐皎我们走吧。”范溪音的话令唐皎很疑惑,他不太相信的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傅景桓点点头:“是。”
他们离开不周山后,因为太晚洪荒之地处处危机四伏,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暂时休息其实傅景桓一路都跟着她,他既担心她又害怕和她亲近。
唐皎燃起了火把费解的问:“难道他发觉了公主的计划?可是公主的计划并不会伤害到他,我们只是想弄清楚原因罢了,眼下就这样离开了吗?公主可有打算?”
范溪音坐在石头上沉思片刻:“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就要取消婚约,我以为他和他都是一样的,可是又有哪儿不同,他们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同,洪荒里的他眼神炙热真诚而四海八荒的他,更多的是算计和戏弄,还有些伤情,这样的眼神我在洪荒的他身上似乎也看见过的,唐皎我想去古楼兰看看,那里是冥界的开始。”
“古楼兰?冰魄的封地,公主是要去拜访冰魄吗?我认为啊这里的傅景桓对公主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至少他还没有成长,也没那么多的心眼,他对公主是喜欢的。”唐皎很认真的跟她分析着。
微微蹙眉的范溪音咳嗽了两声:“他没有感情怎么会喜欢我,不过是觉着有趣,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在这里杀了他,就是不知道这里杀了他是否他真的会死去,会不会改变结局一切都未可知,我告诉他我会喜欢他,我会和他安稳的过日子,他想对我用御心之术,可是他不懂这御心之术的方法,不过是他在骗我,我在骗他,互相做戏罢了,他肯娶我,是为了苏怨为了他的儿子并非是为我。”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傅景桓早就喜欢上了她,娶她也是真心实意的。
唐皎叹口气忽然说道:“公主又怎知傅景桓并非对公主无意呢?我倒觉得他对公主有那么几分的真心,若真的是因为苏怨公子,那公主已经为他生了个孩子,他大可杀了公主,并且四海八荒无人是他对手,起初他能力并未完全恢复,混沌之力时而暴走,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公主来压制君上和新君了,要不是有几分真心,何须处处护着公主呢?更没有必要为了公主杀了羽然啊,眼下我们需要找到封印傅景桓的办法或是让他彻底断了念头,不再是霍乱苍生的凶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多出了一个真神,想要阻止浩劫必须再死一个,天君不能留了。”
“我没打算杀天君,我不信他会动心动情的,唯有我和他同归于尽这样都好,浩劫也就不会来临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交给你和你的后人们。”范溪音的话像是在嘱咐遗言。
越听越不对劲的唐皎试探的问:“公主有什么事?”
沉默几秒的范溪音看着他说:“我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印记,那个印记会跟随你的后代世世代代找到我,找到我以后杀了我,阻止浩劫,每一世都必须杀了我,这样浩劫就永远不会有机会到来的,既然我取代了冰魄,那么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唐皎我只能交给你,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唐皎一口否决了:“我不同意,这种事我做不来的,我的后人也做不来,如果傅景桓没有杀我,让我侥幸活下来,我只想待在鬼市再不离开半步,自然我的后人也做不到,所以公主另择他人好了。”
一道黑影闪过,范溪音和唐皎同时紧惕的站起身来,下一秒湛庐掐住了她的脖子按在树上另一只手困住了唐皎。
“放开公主!”唐皎挣扎了几下,范溪音和他对视一眼,他心领神会的停止挣扎,傅景桓眯起眼死死的盯着湛庐随时准备动手。
湛庐怒视着她:“杀了你,墨阳就可以回到我们身边了,你这妖女蛊惑墨阳,杀你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