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上的范溪音低着头看着掌心深入肉中的伤口情绪失落,伤口渐渐愈合恢复如初她却情绪爆发拽起枕头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砸到了进来的宇文疏:“公主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属下趁着宴席偷溜出宫给公主买了些点心和米酒,公主前些天不是还说想喝凤凰神族的米酒嘛,属下给公主倒一杯碗着玩玩,别不开心了。”他笑嘻嘻的倒了一碗哄着范溪音坐到桌前去。
范溪音抿抿嘴捧起碗尝了一口情绪好了些微微一笑:“好喝。”
眼睛明亮的宇文疏站在一边:“那快尝尝点心如何,虽比不上冥界的紫米糕,可也是卖的最好的那家。”
“你挑的自然都好。”范溪音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进来,看着她吃下去的宇文疏忍不住的扬起嘴角:“公主要还是三小姐多好,公主年幼的时候高兴和不高兴都是摆在脸上的,从不会藏着掖着,如今……如今倒是处处隐忍,隐藏着情绪极少发脾气,属下知道公主长大了做了母亲,却再也不能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三小姐了,属下倒是宁愿公主不是公主,只是那个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三小姐。”
阿希吉尔听到了心里抚上她的脸:“原来你和诗媚是一样的,无论多喜欢自由,到头来还是成为这样背负太多,溪音,你就是我的诗媚等着我,总有一天你能看见我的。”
眸子一沉的范溪音勉强一笑:“阿疏谢谢你还愿意一直陪着我,没关系,我看到你就能看到最初的自己,这样也很好。”
“可是公主不开心,属下知道公主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属下是心疼公主,这公主的职责本来就不该是公主来承担,谁人不知道公主只是名义上的公主,凭什么在外上战场厮杀吃苦的都是公主,那苏寒公主却能安享富贵荣华这不公平,公主属下只想劝公主自私一些,为自己多想一想。”宇文疏一直觉得不公,按着他的角度来看待,范溪音才是那个委屈的人。
范溪音呵斥了一声:“住口,这样的话不许再说,阿疏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去,恐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下去休息吧,我累了。”
宇文疏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的她不高兴了眼神很是受伤:“属下嘴笨惹恼了殿下,请殿下责罚,殿下莫要生属下的气。”说罢他就跪了下来,平时他和沐怀肃都是喊她公主和姑娘可若是惹的她生气就会改口喊殿下。
“跟你无关,我没有生你的气,阿疏我是真的累了。”范溪音抬手扶起他:“只是祸从口出要谨言慎行,下去吧。”
犹豫不决的宇文疏频繁回头:“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殿下需要随时唤属下。”
夜深人静范溪音蜷缩着身子裹紧被子听着外面的风声睡的很不踏实,阿希吉尔躺在她身侧看着她睡梦中都皱着眉头忍不住抚上她的眉眼:“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连睡着都如此忧心重重的。”
“跑…..跑啊…..快跑!”惊醒的范溪音忽然对上阿希吉尔的双眼,错愕的阿希吉尔错觉中以为她能看到自己:“溪音?”
捂着额头坐起来的范溪音满头是汗,天已经微亮了,她抱紧了被子久久没回过神:“怎么会这样的,这不可能,不可能。”她在梦里看到了自己亲手杀了苏锦澈,让傅景桓跑。
虚影一闪傅景桓显现:“做噩梦了?本座感知到了,梦到的是本座?”
看过去的范溪音知道那是虚影不是他的本体眼里是恐惧和绝望:“你对我做了什么?”
走到床边坐下来的傅景桓对上她的眸子靠了过去:“不是本座对你做了什么,而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莫不是爱上本座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想到你会背叛苏锦澈。”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陷入自我怀疑的范溪音盯着自己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头。
傅景桓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能摧毁了她的内心深处的那处禁地动摇她的心:“是啊,你做了什么,你在梦里所做一切,来日都会成为真的这样一想会不会更加害怕憎恨自己?天色还早你要多休息,你受伤了吗?本座闻到一股血腥味来自你的身上。”他伸手想去碰她,阿希吉尔反感的瞪着他。
范溪音忽然惊恐的一把推开他:“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那样想过,我不会背叛君上的你休想控制我,我不会再让你控制我的。”
低头一笑的傅景桓不紧不慢的说:“本座想控制你易如反掌,只是那样不好玩,你好好休息,祝你做个好梦,不会再梦见本座。”
待他的虚影消散范溪音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我怎么现在这样就容易被他蛊惑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让她害怕的是傅景桓现在可以掌握她的情绪。
阿希吉尔看到她的手都在发抖,喝完水的范溪音彻底难以入眠,她翻看着上古卷轴里的各式各样的封印之术乃至邪术,阿希吉尔都能看到她的焦躁和不安。
天刚微亮范溪音察觉到自己的灵力似乎在被什么东西吸收,她低头一笑翻出一盒香粉在容器里铺开点上,没多时姜诗佳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阿希吉尔发现自己的身影也浓了几分只是还不到能被她看见的时候。
“这些日子你靠着我的灵力苟延残喘,若是去投胎了,你还有一世做人的机会。”范溪音翻看着书籍也不看她,当日她故意留了她一线生机就是想让她早日投胎,残魂就算不完整也是可以活一世的,只是一世之后就回归本体再无来世。
迷糊的阿希吉尔盯着姜诗佳很好奇为何眼前的女子和范溪音一模一样。
姜诗佳看了看自己虚弱的身影还是得借助着香的力量才能现行:“这是什么香?”
“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此香是用犀角所做而成,亦能用于魂和鬼之间的弱灵,我留你一条生路,你占了我的身体三千多年还有何不满?早日投胎去做一世凡人与我本体融合。”范溪音放下书籍看向隔着几步远的她。
阿希吉尔这才明白原来姜诗佳只是范溪音的一丝弱灵。
姜诗佳很不服气:“明明是你抢走的我的身体和属于我的人生。”
范溪音站起身没有靠近她:“我陨落那年是哥哥将我封印才有了你,而你竟想取我而代之侵占本体,我不会像你一样无能废物,竟被一小小郡主欺压了三千多年,我为你报了仇解了恨,你却诅咒我不得善终不得好死,我念你一心向善原谅你的过错,没有我的灵力,你以为你还是什么上神?所我给你的能力,我取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那你就该杀了姜贺!我们做个交易你杀了姜贺我帮你对付傅景桓如何?姜贺他就该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姜诗佳对姜贺所做的一切无法释怀。
她抬起眸子有几分不满:“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我也不会杀了姜贺,我的过错我自己承担,你也不该恨她,争夺帝位不是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他不能为了爱你,就选择自己去死放弃他的百姓和属于他都帝位,他这样做亦是为了你,别再冥顽不灵,不然我会让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怨恨看了她几眼的姜诗佳提起裙摆就想往外跑去,范溪音眸子一沉:“寸步不离。”伴随着蓝光浮现姜诗佳被拽入她怀中无法分离这个法术傅景桓对范溪音用过,阿希吉尔没有涉及到是因为此法乃高级法术只有上仙之上才能学会的。
挣扎着的姜诗佳愤怒的斥责:“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是你,范溪音你满手鲜血恶事做尽,是非不分残暴无良,助纣为虐,你活该被傅景桓羞辱!”
“住口,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训,看来当日是我错了,我不该留下你,今日我不会一错再错下去。”范溪音掐住她脖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怀却仍旧不顾挣扎着的姜诗佳强行将她融乳仙魂之中滋补,姜诗佳是多出的一缕散灵只能滋补不能融合仙魂。
看着她彻底消失于四海八荒范溪音灭掉了犀角香:“可惜我才是那个本体,你的存在本就是多余的,你不愿意转世过一回自由自在的人生我不怨你,也罢。”
走到门口的范溪音推开门看到宇文疏守在门外坐在台阶上睡着,她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阿疏,我想沐浴洗漱。”
清醒过来的宇文疏看了下微亮的天:“殿下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了我睡不着。”范溪音站起来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宇文疏爬起来点点头:“属下这就去准备准备,殿下稍等片刻。”宇文疏立马爬起来准备热水。
脱下衣物的范溪音只穿着肚兜和裙裤坐进了浴桶里,阿希吉尔很奇怪为何她要穿着衣裳进去,因为在不周山都是侍女伺候,她都会脱光了衣裳,阿希吉尔每次都会背过身去,这次好像不同。
紧接着他就看到宇文疏拿出一条黑色的丝带准备蒙住眼睛时姜贺拦住他:“阿疏你下去本君来服侍。”
屏风外的宇文疏愣了一下:“凤君如今的身份怕是不妥吧?”
姜贺已经系上了袖袍:“有何不妥,本君也不是没干过。”
“阿疏让姜贺来吧。”范溪音闭着眼凝神调息着,宇文疏只好点点头,蒙上眼的姜贺摸索着走进去轻轻摸摸她的头跪下地上拿起帕子为她擦拭胳膊:“嘉禾死了你可知?”
阿希吉尔看傻眼了,在他所处的时代女娘身边很少有男侍从,更不提沐浴更衣了。
范溪音睁开深紫色的眸子说道:“不知她何时死的?”
“我认为是你杀的,所以隐瞒了下去,为何要杀她?脏了你的手不值得,我留着她本就想着慢慢折磨,阿音你有事瞒着我,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在乎她的死活。”姜贺从后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脸色一沉的范溪音很镇定的回答:“你如何判定一定是我做的?”
姜贺认真的帮她擦洗着身子避免碰到不该鹏的地方:“她的仙魂一丝未存,我隐隐约约的嗅到了骨香的味道,冥界最擅长就是召恶鬼凶灵之术,乐言虽是冥界之人,可却不能不太熟悉,唯有阿音能做的这么干净不留痕迹,可就是太干净了,才让我认为是阿音,阿音做事不想留痕迹的话,谁也找不到纰漏,这是我对你的了解,阿音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你要知道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人就是我,直至今日我依旧愿意陪你去死。”
握住他手腕的范溪音眼波流转眼底是无措和略显惊慌:“我没有任何事瞒着你,人是我杀的,不过是为了给我女儿清理障碍,我讨厌她没有原因,姜贺我没有必要瞒着你。”
“那样最好,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最好不要,阿音我的心里永远有一份你的位置眼下我得为乐言着想,不然我依旧会执着于你不过你若愿意,我仍是可以娶你,可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所以我爱过你,我也会学着如何爱乐言,她不是你的替代品,你们不同。”姜贺从来就没有把苏乐言当作她的替身。
垂下眸子的范溪音松开了他的手:“她比我幸运多了,能嫁予你得你教导庇佑,是我所不能及,莫要辜负了她,我的孩子承载着我所有的希望,姜贺你很好只是我们生不逢时。”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沙哑哽咽:“是你不愿意爱我,阿音你宁愿爱铭安也不愿意爱我更不相信我可以护着你,给你想要的,明明翼族我们唾手可得,我就差一点就能除掉陆子羡将你推上那个你梦寐已求的位子,你却选择放过了他,你想要做女帝我帮你谋求算计,你不要做翼君我便把我的帝位给你,你也不要了为了一个苏铭安,你自降身份委屈求全,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若你选择的是我,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绝不让傅景桓动你半分。”他的话句句在理当初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不周山寻的她,想要带她走,若不成就死在一起,姜贺从来不畏死。
站起来的范溪音穿好了衣裳摘下他眼睛上的丝带微微一笑:“姜贺你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缺乏对生命的敬畏之心,不论是你自己还是旁人的,我把自由还给了你,是知道你的能力不仅于此,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成就一番事业,从前我也不把生命放在眼里,可是我阿姐死后我才知道命有多宝贵,你现在的能力已经是四海八荒难得的强者,只要涅槃重生你会更强,姜贺你就应该翱翔于天际,你生来就应该做这帝君的,凤凰神族非你不可。”
姜贺红着眼握住她双肩:“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有你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神,也只有你明白我心中所想所愿所求,活着不累吗?阿音,我们就此长眠不再干涉四海八荒不好吗?我陪着你死,你不会孤单,更不用再被迫做你不想的事。”
阿希吉尔很想给他几拳,姜贺就是天下和爱情他都想要,比起苍生他更想要爱情,现在居然劝范溪音去死。
范溪音对上他眸子没有动摇:“但是我不甘心啊,姜贺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那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力气,我做不到,那我只会含恨而终死不瞑目,就算死我也要拖着傅景桓和我一起死。”
松开手的姜贺苦笑了几声失魂落魄的掉下几滴泪:“是啊,你那么骄傲的神,又怎么会甘心就这样与我长眠不醒,是我蠢,你原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阿音,我累啊,这些年我追寻着你的步伐逼迫自己成为神族的佼佼者,所有人都认为我就是帝君的不二人选可唯有你知道,我不做帝君我就得死,我保不住自己更保不住我阿姐,我其实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百姓的死活,但我是帝君我没办法,我只能尽我所能做好这个帝君,谋求算计手握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真的很讨厌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我做皇子的时候跟兄弟姐妹互相残杀弑君弑父弑兄我都做了,而今我做了帝君凤凰唯我独大,我仍要算计提防着四海八荒的神对凤凰神族的觊觎,我真的好累,阿音曾几何时你是我的那束光,我恨过你,更多的是爱,爱到最后怨过的,可无法再恨了,我与你更像是知己挚友亲人,如果有一天走不下去了,就带着我一起赴死吧。”
笑着对范溪音温柔的抚上他的脸:“姜贺只是累了,我不会带你一起死的,因为姜贺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的,你陪着我长大早已是我的家人,我怎舍得你去死呢?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死,更不愿和你兵戎相见,哪怕是我们从前关系最僵的时候,我也不想,我真的很难过,姜贺你会好好活着带领凤凰神族走向更高的顶峰,到那时我们再相见,我心里一直有你的,是家人是手足是胜过情爱的感情,你一定要扛下去。”
靶场上季承胤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姜贺和范溪音都换上了束身衣裳,她盘起了长发只戴了一支珠钗装饰,简单又端庄,季承胤站在苏乐言身边说道:“跟你们两个玩,那一点赢的胜算都没有,你们两个分胜负不就好了,何必要拖上我,有本事玩阵法和玄关之术。”
姜贺白了他一眼瞄准着靶心:“你这般懒散的来日怎么做一地之君?为君者应当文武双全才是,光是射中靶心太无趣,不如加上阵法和玄关之术,看谁先能连中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