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予张开双手表示没有恶意:“姜贺默许我在这里的,我刚来,你伤的很重。”
血已经滲湿了她的掌心和衣裳,范溪音眉头紧锁强撑着身体:“用不着你管,姜贺默许我没默许,我说过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和乐言在一起。”
无可奈何的周少予不理解的问:“你可以接受魔君,为什么就是对我有偏见?我是真的喜欢乐言公主的。”
范溪音好笑的盯着他:“你没资格和魔君相提并论,乐言是我为姜贺挑选的帝后,你最好识相一些,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周少予我不是对所有人都有偏见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妄图骗走我的女儿,占了原本属于姜贺的位子,没有你,他们二人不会心生隔阂。”
“行行行你别动怒,一动怒伤口就流血更多了,我先帮你疗伤,不然你也不好交代的吧能伤你的人,只怕是你要保的人。”周少予很聪明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眼神一冷的范溪音按耐住杀意:“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抱着胳膊的周少予一挑眉:“身为同辈我承认你修为在我之上,哪怕你受伤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同你说认真的,你却觉得我在威胁你那我也没有办法,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就请自便好了。”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温楚萧闪现一掌将他打的摔出去,等周少予想爬起来时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剑:“胆敢对公主不敬本君杀了你。”
“你怎么来了,不用着急杀他。”范溪音有些站不住了,收起剑的温楚萧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帝尊让我暗中保护你的,我刚来没多久我先带你去疗伤。”
房间里温楚萧找来药却犹豫了:“我只能得罪冒犯你了。”
范溪音本想自己上药,她还没明白温楚萧的意思,温楚萧就撕开她的衣服,伤口是很深不过幸好范溪音反应快没有刺到心脏,阿希吉尔气的挥动手臂。
“别沾水了,伤口有些深,不过这些普通的法器养几天就愈合的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去查查季阳?要真是她指使的,顺道我一起除了她以绝后患,免得她带坏了愉容妃。”温楚萧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询问她的意见。
皱皱眉头的范溪音哪怕是疼也绝对不会吭一声的:“只怕不单单只有季阳,你也觉得愉容妃性子纯良?”
没有否认的温楚萧点点头:“是,愉容妃温婉恭顺,若非被人当刀使,以她的胆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先去查查季阳,你在凤凰神族可以顺手解决了嘉禾。”
温楚萧随手拽过被子将她裹住,范溪音低着头想着事:“嘉禾…..”
“你要是不忍心,那就我来好了,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候着。”温楚萧起身要走,范溪音伸手拉住了他:“嘉禾原本也是温婉柔顺的奈何姜贺非要纳她为妾,却从未善待,嘉禾心仪之人并非是姜贺,积怨颇深才对我恨之入骨的,她从前也真心待过我。”
看着她的温楚萧沉默了片刻:“是她自己为保陆子羡甘愿做妾与你无关,也是她心生妒忌想要得到姜贺的宠爱针对乐言,她恨你不过是你轻而易举得到了她可望不可及的,溪音你片刻的心软,不会让她知道自己错了,反而会步步相逼,到那时候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麻烦万一她对乐言做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我知道你念及旧情,但她早已经不是嘉禾郡主。”
阿希吉尔也赞成温楚萧的话,范溪音低垂着眸子松开了他:“我会解决的,大不了我去劝说姜贺把她送回去吧。”
温楚萧很理性的给她分析:“姜贺不喜欢陆子羡且讨厌翼族,他想报复陆子羡自然不肯放嘉禾回去的,姜贺的初衷便是折磨她,按着姜贺的性子,嘉禾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我知道了,谢谢。”范溪音笑的无奈温楚萧退了出去关上门。
脱下衣服的范溪音熟练的打开柜子找到自己从前的衣物,那还是她做姜诗佳时所穿的衣物这里也是她从前住的地方,姜贺特地留给了她每隔几日就会吩咐人打扫。
阿希吉尔看到她胸口处的彼岸花图纹忍不住伸手触碰。
她换上昔日旧衣裳将换下来的衣物拿到火盆边蹲下身点燃,阿希吉尔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素日里眼眸多是淡漠和冰冷现在却会多了一抹神伤。
火舌吞噬掉染血的衣物也吞噬掉她最后的心软,衣物燃尽她的眸子也恢复如初,渐渐被冰冷所覆盖上了。
宴席上姜贺就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劲,等到宴会结束之后苏乐言非要缠着和她睡,被季承胤连哄带拽的拖走了,姜贺送她回寝殿的路上没忍住开口了:“你有心事啊,你平时有心事的时候总是盖不住。”
他一开口就招来阿希吉尔的嫉妒,仿佛姜贺和范溪音很是亲密更加了解她。
“如果一个人从前对你很好,可是后来她做错了事,姜贺你会怎样?”范溪音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
姜贺笑了笑说道:“分人,要是你,我既往不咎,要是别人,我会让他知道做错事会有什么样的代价,阿音,想做什么就做吧,我知道你有时候会因为顾及旧情,动了恻隐之心可是有些人不值得,既然他做了,就应该要考虑到后果的,你一直都是杀伐果断,很少有人能让你这般动摇顾虑。”
范溪音心下难安因为嘉禾对她而言的确是有好有坏:“我就是不知道从前的我,是否做的就是全对的,之前是因为利益权势为冥界现在既然没有了,我就会想我做的那些事,会不会过于残忍,从未给人留下后悔的余地。”
“为什么?他们做错事之前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我不喜欢你优柔寡断,我认识的溪音小姐爱憎分明,不计较得失也绝不会放过任何恶事做尽之人,你不用怀疑你自己,是他们心术不正断了自己的路,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不必否认自己。”姜贺自从与她和解了之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也不会再多想,不用送了,回去吧已经很晚了。”范溪音转过身独自离去。
注视着她背影的姜贺扬起嘴角:“阿音我只愿你事事顺遂,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谢谢你将乐言送到了我的身边,我已然释怀了。”
看着他的范溪音冲着他一笑:“那样便好我也祝你岁岁无忧。”
院子里的嘉禾像是知道她会来,抱着琵琶弹的却很一般:“让公主见笑了,明知公主的琵琶名扬四海,妾还在卖弄。”
阿希吉尔很意外的看向范溪音,他还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范溪音,而镜像里的范溪音从未弹过琵琶,也没有展露任何技能,阿希吉尔只知道她修为高。
“世人只知我的琵琶名扬四海,却不知我的古琴才是行云流水,我不爱琵琶。”范溪音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琵琶坐下来,她扶稳琵琶嘉禾退让到一旁听着她弹曲,阿希吉尔听的沉醉入迷,她的琵琶声宛如她的人一般,余音绕梁琴声高逸惹的人浮想联翩,一曲弹完范溪音漫不经心的把玩琵琶。
嘉禾拍了拍手:“妾实在想不到公主弹的这般好,为何不爱琵琶,既说古琴才是公主最拿手的,为何从未见过公主抚琴?妾还听说公主的舞姿更是一绝。”
范溪音看了她一眼将视线转移到琵琶上淡然的回答:“先君在世喜爱先帝后弹琵琶,先帝后爱琵琶如命,帝后自小养在先君膝下因先君独爱学的一手好琵琶,后来我便养在帝后和君上身边,也学会了这琵琶来讨好先君,奈何无论我弹得多好,先君对我只有厌恶,先君不喜我是认为我太过傲气且野心勃勃,他更讨厌我弹琴,自此我从不在外人面前弹琴,可靠琵琶最先名扬四海的是帝后并非是我,是后来帝后不再弹琵琶了,我才靠着琵琶名扬四海,世人皆知我琵琶弹得好,可我唯爱古琴,这把琵琶不好,还你。”
接过琵琶的嘉禾收了起来笑着说:“妾算是明白为何阿羡会那样喜欢公主了,公主的容貌在四海八荒数一数二文武双全,能如此多才多艺的,不算少,可是样样都精通的,实在是少的很,妾要是男子也会喜欢的。”
低头一笑的范溪音看向她:“我学这些都是被迫的,君上认为我出身权臣之家,日后嫁的必然是权臣或是皇族,所以自小就逼着我去学这些,君上说我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自然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代价,若是一窍不通恐遭人耻笑的,我代表的不仅仅是范家的脸面也代表着他的脸面。”
“公主做的很好,妾望尘莫及。”嘉禾弯腰微微行礼,站起身的范溪音并未示意让她起身所以她就得一直保持着弯腰屈膝的动作不得起来:“所以这就是你恨我的理由?”
笑起来的嘉禾对上她眸子直起身子:“妾恨自己没有一个好出身,可是妾无法不去恨公主轻而易举的就得到阿羡的偏宠,凤君的喜欢苏铭安的爱,妾只想要阿羡一人的爱,却如此之难,妾陪在阿羡身边几万年了,还抵不过公主短短几月的相识,妾怎能不嫉妒呢?偏偏又是公主把君上带去了翼族,让他记住了妾百般折磨羞辱,妾看见公主的第一眼就很难不恨可妾忍住了,公主生的好看性子冷淡,妾见了也喜欢的不得了啊,妾原本什么都不想做,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公主你啊!”
阿希吉尔觉得离谱的很甚至给了嘉禾一记大大的白眼。
范溪音平静的注视着她:“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不是不明白,我没有逼着陆子羡非喜欢我不可,我自问对你无愧于心,姜贺那样对你之时我处处维护着你,替你不平,让孩子们对你客气些,嘉禾,我一直念着在翼族的时候你对我的好对你一再容忍,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叫你这样记恨。”
瘫坐在地上的嘉禾哭笑不得:“妾也不知道公主做错了什么,但是妾就是恨公主入骨为什么公主要遇见阿羡?如果没有遇见,妾必然不会过的这样痛苦,妾生不如死啊,妾原本也是良善之人,陪在心爱的人身侧,渴望着有一天他能看到妾的真心,偏偏是公主啊,公主一出现妾便知道妾是痴心妄想了,好不容易公主和阿羡和离了妾以为机会来了,结果呢?结果就是君上非要纳了妾,妾为了阿羡不得不进这凤宫被折磨,公主你什么都好,妾争不过更是比不过的。”
“我没想过和谁争和谁抢,我答应陆子羡也仅仅看上他的身份,那个时候我一心逃离冥界逃离哥哥未曾想过那么多,你觉得我应该放过你吗?”范溪音将问题抛给了她。
掉着眼泪笑着的嘉禾望着她:“于公主而言不用争不用抢,皆是唾手可得,妾要是能重来一次,依旧会如此的,妾恨透了公主也恨透了姜贺。”
闭上眼的范溪音轻叹口气:“既如此我留不得你了,嘉禾,你不该这样的。”
“公主打算如何杀妾?”嘉禾跪在地上擦去眼泪笑望着她,范溪音睁开双眼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眸:“你可知武功高超之人便是琴弦也能做杀人工具?溪音送别嘉容妃。”
嘉禾还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脖子上就多了根琴弦,那正是范溪音趁其不备在她琵琶之上取下来的,范溪音用力拽紧琴弦,嘉禾猛的被拽到她脚边虽知道她会杀自己,却不曾想会是用这么痛苦的方式。
阿希吉尔看到琴弦勒入她肉里同样也勒入嘉禾脖子里时心疼的揪起来:“溪音!”
血滴在地上,范溪音翻身跃起绕到她背后踩住她的背,嘉禾喘不上气捂着脖子痛苦的挣扎肉被一点点割开的无助和绝望让她崩溃。
季承胤快步上前想阻止,他不是想阻止范溪音杀她,而是范溪音的手被琴弦勒入肉里还不肯松手:“溪音,住手你会受伤的。”
她腾出一只手推开季承胤用力的踩着嘉禾的背硬生生的割断了她脖子,整个头颅只剩下一点皮连接着,范溪音这才松开手后退了几步看着满手的血:“你看见了?”她声音略带颤抖季承胤想不看见都难。
“为什么杀她?是因为乐言吗?我们走别让人看见了。”季承胤上前想用帕子裹住她受伤的手止住血带她离开时闻到一阵香味,阿希吉尔也闻到了,是从范溪音身上飘出来的,季承胤愣了一下看着她:“是什么味道好香。”
范溪音面露无奈和苦涩:“骨香,是用白骨做成的香料,召恶鬼凶灵的。”她话音刚落十几只恶鬼和凶灵从地底下钻出来扑到嘉禾尸体上将她的仙魂拽出来,刚死的仙魂还是有些木纳的,恶鬼和凶灵分涌而上啃噬着她的仙魂感受到疼痛的仙魂痛苦的挣扎着,却抵不住恶鬼和凶灵的撕咬。
阿希吉尔看的傻眼了,这也是冥界特有的术法之一,季承胤看的一阵反胃恶心,嘉禾死的的确是凄惨了些:“我们走。”他带着范溪音匆匆的离去一刻都不停留,临走前还抹去了她来过的痕迹。
回到屋子里季承胤拿出药粉给她上药好让伤口快点愈合:“骨香会散吗?”
“等他们啃食完嘉禾的仙魂就会散去,你会告诉姜贺是我杀了嘉禾吗?”范溪音看着季承胤问道。
说实话季承胤是有些畏惧她的,尤其是看到了那一幕血腥又残忍:“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杀嘉禾?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范溪音看了他好半天才开口:“是她想要杀了我,季承胤我给过她机会了。”
帮她清理好伤口的季承胤抿抿嘴擦擦手倒上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压压惊:“我想问你,有朝一日你会杀了我吗?”
“若你触犯到冥界的利益,我会,若你想杀了我为自保,我会,若你想伤害我的孩子们和我的家人,我会的,离我远些吧,我就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人。”范溪音低垂着眸子情绪失落带着苦涩。
季承胤看了她几眼又收回目光:“一开始我的确不喜欢你,想要杀了你的,要不是受制于人我定会杀了你,相处久了自然也是有感情的了,溪音我们是朋友吧?你要真想杀我怕是我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苦涩的笑了笑:“我何尝不知你最开始是要杀我,季承胤我们是朋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你。”
站起身的季承胤走到门口又停下:“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早点休息明日孩子们都要来了,溪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神,我是真的很不明白。”
范溪音抬起眸子凝视着他的背影:“一个恶事做尽不得善终的神,连我自己的散灵都曾诅咒我自己,就应该下地狱不得好死,我没有后悔过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会得到报应,会遭天谴的,而今我已然身处地狱。”
“你不会的,因为你不是那样的,是你自己把自己想成那样,溪音你比任何神都要干净纯粹,你的仙气纯洁无暇是骗不了人的,我希望你无愧于心就好。”说完这句话的季承胤退出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