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言趴在地上手里捏着鞭子哭的令人窒息和心疼万分:“我要回家,我不要见你,我要回家,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姜贺捡起掉落的糕点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长发逼迫她张嘴将带着灰尘的糕点塞进她嘴里无视她心碎怨恨的眼神:“由不得你,别把自己当回事,莫说帝后,本君要你做妾,你也不得不做,本君肯给帝后之位你,是看在冥界和你父王阿娘的面子上,你别不知好歹,岚决特地买的糕点你得尝一尝。”
眼眶含泪的苏乐言怨恨的盯着他双手推着他的手终于推开了他,将糕点吐了出来,她头发被拽的生疼嘴也被塞的疼:“你枉为帝君早知如此,我悔不当初。”她没有力气打他骂他只能坐在地上衣着单薄冻的有些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她也收起了眼泪不再哭。
再呆不下去的姜贺怕自己忍不住去抱她转身出去了:“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周少予明知姜贺是故意装出来的,但是看到苏乐言的模样还是觉得他下手太重。
坐在地上的苏乐言不哭不闹自嘲一笑,笑的无奈和委屈:“他说的没错啊,阿爷阿舅为黎阳之事奔前忙后,父王被软禁,阿娘自顾不暇哪有空为我一个这样的人讨公道,枉我自诩公主,到头来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阿弟要守着鬼蜮和大哥哥一起查黎阳的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不能违抗师命。”
周少予掏出药瓶和手帕小心翼翼的帮她上药又帮她整理散乱的头发,沉默良久又拿出一块灵石交给她:“这是黎阳找到的玄武弓的灵石被我偷走了,他联合我父君,鬼蜮只是障眼法他的目标是九幽君的灵石。”
苏乐言半信半疑拿过灵石确认是灵石之后笑了起来:“怕是他计谋落空了,冰魄的灵石早就被我阿爷取走了,他岂不是一个都没有白跑一趟了。”
“他的戾气和怨气几乎被吸干净,目前不会出来的,乐言我带你走,我可以送你回冥界的,只要不在这里,去哪儿都随你,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姜贺欺辱你。”周少予这次是对她真的动了心。
望着他眼睛的苏乐言看他连灵石都愿意给自己心里盘算好了计谋利用他:“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他还会有别的借口带我回来,冥界正值多事之秋,我不能再让我的事情让阿娘阿舅和阿爷烦心,他不敢动我的,你又打不过他怎么保护我?”
周少予扬了扬拳头:“那可未必,姜贺能力强是因为他的血,我没那么弱,你也见到了我能一起对付你和你阿弟,你们都是上神修为我怎可能差,我和他交过手,他赢不了我当然我也赢不了他,但他也只能略在我之上,拼死一搏我也能护着你逃走,他都动手打了你,跟着我公主大可放心,我才不是那个疯子,舍得对这么好看的小女娘动手,你既是神族公主那自然就得摆公主架子,不然为何世间女子都想做公主?哭肿了眼睛可不好看的。”他一片赤诚之心倒真让苏乐言有几分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真的动了心。
见她迟疑的周少予抱起了苏乐言放在榻上自知她不愿意跟自己走也不勉强,而是拿出一条铃铛脚链替她戴上:“遇到危险或是想见我就摇一摇你脚上的铃铛,我就会出现,公主放心我会一直在,它虽比不上公主阿弟赠予的宫铃,可它能劈山如水,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仙物,上面沾染我的魔气,公主可用仙气覆盖就不会被发现。”
苏乐言难得对他露出笑容来:“谢谢。”
笑的高兴的周少予发自内心的高兴:“公主若不嫌弃,叫我梓卿,这是我的字,我阿娘没死之前便是这样叫我,梓卿。”
“好,梓卿。”苏乐言微微一笑忍着与他相处的厌恶装作亲和,她讨厌他,而他视她为世间最难得的珍宝,甘之如饴的相待,仍换不来她的真心,哪怕为她而死也无怨无悔,只是她从未有爱过他,或许有过片刻的感动,不过只是一瞬间烟消云散。
想起什么的苏乐言皱着眉问:“你的阿娘死了吗?如何死的?”
周少予低下头又笑笑抬起头来:“我阿娘是神族的一位世家小姐,爱上我父君,可是父君不爱她,只是利用她家族的势力,后来阿娘有了我,就是在怀上我的时候,阿娘的母族没有了利用价值,被我父君灭了族,阿娘得知发了疯要找我父君报仇,还要打掉我,父君怕她伤了我,命人把阿娘捆住直到临盆,折腾了好几日阿娘生下了我,我阿娘命苦,整日哭泣伤了眼睛瞎了,父君另娶新妇早就将阿娘抛之脑后了,许是报应父君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不许我见阿娘怕阿娘伤我,可我阿娘心善,就算再恨父君也没想过要我性命,被愧疚软禁折磨了整整三万年,阿娘熬不住了,临死前告诉了我真相,我才知道阿娘不是被父君舍弃才囚禁了三万年的,她本是无忧无虑的神族小姐,因无意救下受伤的少年与他相爱,放下世俗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到头来却遭到背叛连累全族,我不怨阿娘当时想要打掉我,换做是谁,都不会想生下仇人之子,我父君许是亏欠,对我无有不依的,他只会叫我少予,整个四海列国只有阿娘唤我一声梓卿,她说不希望我像父君一样令心爱之人痛心悔恨,她说若是喜欢,便要真心相待万不可辜负,这样便会少一个伤心人我宁愿阿娘从未遇见父君,父君不让我喊她母妃对外她只是一个最卑贱的奴隶,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娘。”
苏乐言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阿娘是爱你的,不然也不会唤你梓卿,你莫要跟着你父君一起做恶辜负了你阿娘,或许你阿娘爱错了人,可有你这个儿子,是她被困数万年时光了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光,也是因为你她才活着看着你长大,梓卿,世间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我阿娘尚且无心,却对我们很好呵护有佳亲力亲为,我们被困,我阿娘心急如焚的赶来,甚至是我阿弟,阿娘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我阿弟,她宁可让自己死也要阿弟活了下来,你阿娘真的很爱你,那你恨你父君吗可有想过替你阿娘报仇?”
“我不知该不该恨他,父君待我很好一直都是亲自照顾我,阿娘死后我自请去封地,父君舍不得我离家,可是我留在那里愧对我的阿娘,我是父君的第一个孩子,父君把全部心血都放在我身上,我知道阿娘恨极了他,可是有一年阿娘跑了出来捅了父王一刀,父王居然没有杀她,那一刀差点要了父王的命,或许父王根本就没有要躲,父君说他爱过阿娘的,我也不知是真的爱过还是自己骗自己,父君也觉得对不起阿娘吧,不然为何不杀。”周少予身上流着一半神族的血,在修罗族视为不纯,可是他却是修罗王唯一的儿子,没人敢质疑他的血统不纯,他安然的位居少君之位。
不再说话的苏乐言知道他不过是自欺欺人而他的娘也只是个可怜人。
被带回朝凤殿的苏乐言不哭不闹,岚决每日送来的饭菜她都和支宇吃完了,这很反常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哪怕再听见姜贺留宿凤梧宫她也是一样像个没事人似得,不是和支宇赏雪玩闹,就是在屋里下棋练字作画,偶尔来了兴趣和支宇在屋檐下烤着火暖上几壶酒,与他赏雪饮酒乐不思蜀。
院子外的姜贺看着她同支宇说笑,主仆二人坐在屋外,她吃着果干酸的捂住脸笑着把手中吃剩一半的干果塞进支宇嘴里:“酸死了你是故意的吧?”
笑起来的支宇吃了进去说道:“梅子干酸甜可口开胃的很,公主少吃些零嘴,等会又该不老实用膳了,用膳前属下熬些酸梅汤,冬日里可暖暖身子又能健脾开胃的。”
“看到这场雪我就想起初见你时,也是一样下着大雪,阿舅把你和珍珠秀娘带到我们跟前让我们自己挑选一个,我就选了你。”苏乐言怀里抱着汤婆子倚在椅子上,拿起一块紫米糕塞进嘴里。
支宇添着炭火抬头望着她:“那公主为何选择了属下?”
笑的温柔的苏乐言凝视着糕点:“阿舅跟我说你原本出自杀手营,被卖进溪音阁,能从杀手营里脱颖而出身手自然没得说,可是要从二十个人里厮杀搏斗挑选出来必然是穷凶极恶之徒,阿舅说,那一场只剩下你和一个半大的孩子,你那年十七岁,也知道你们其中只有一人能活下去,好不容易快要能活下去了,你放下了剑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那个孩子,阿舅动了恻隐之心破例将你归入暗卫营,阿舅跟我说这些事时,我便想要你,既能做的了穷凶极恶之徒为活下去不择手段,又能心存善念。”
溪音阁分为杀手营和暗卫营,杀手营负责暗杀而暗卫营负责暗中收集情报,杀手营每隔一百年都会来一场百人厮杀搏斗挑选出最优秀的人收入杀手营,暗卫营则是从千人搏斗里挑选出十人,所以能入溪音阁的并非普通人。
看他脸色不对劲的苏乐言放下糕点擦擦手捧起他的脸:“我的好支宇,你是为何要入溪音阁的呢?吃了很多苦吧?”
“那年属下十四岁,九幽君兵变,溪音公主和当时还是世子的王爷驻守九幽君,宁远侯拿属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之命威胁溪音公主打开城门,溪音公主并未因属下这些无用之人放弃相救,而是将我们尽数救下,那日起属下就渴望走到溪音公主身边像公主一样做个有能力之人,尽属下绵薄之力效忠冥界,十六岁那年属下家中遭遇变故入了溪音阁直到一万多岁的时候来到了公主的身边,属下追随公主誓死效忠。”支宇望着她的双眼满是真诚。
苏乐言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愁容:“我的傻支宇,流落半生,这样也好,溪音阁就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
支宇忽然想起什么抓住苏乐言的手:“公主听属下一句劝,那周少予不是什么好人,他不是那样好掌控的,公主与他亲近得不到半点好处的,公主,我们可以另寻出路。”
本来想走的姜贺听到这句话眉头紧锁。
突然现身的周少予怀里揣着糕点拎起支宇的衣领扔到一边:“说我坏话呀?这就是你溪音阁的规矩背后议论他人?”
看到周少予的姜贺拳头紧握差点没忍住就过去了,苏乐言手中的冰刀擦着周少予的胳膊而过算是警告:“我的人,你动一下试试,支宇你且退下。”
支宇默默的爬起来退下去,周少予像是献宝一样把糕点打开放到凳子上还有一壶果酒顺手替他温酒:“你的人我自然不会动的,别听他胡说,我任你差遣,绝不会有二心的,只要公主需要我,在下随时恭候。”少年一身黑衣笑起来却是格外好看。
苏乐言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梓卿,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我御下不严自会严加管束,但是他也的确是为了我好,梓卿我不喜欢看你穿一身黑。”平日苏伯语的衣裳也多是黑色银龙服饰,瞧得多了她实在不喜欢黑色。
周少予对她无有不依的:“好啊,以后我便不再穿玄色衣裳,公主觉得我穿冥界服饰可会好看吗?”
“你并非我族男子,不配穿我族服饰,难不成你修罗族就没有玄色衣裳?”苏乐言简直是没有留下半点情面。
脸色变了变的周少予还是强颜欢笑:“倒是有的,只是想讨公主欢心,公主不让,我不穿就是快尝尝糕点,我特地买来的,不知道公主爱吃什么,所以每样都买了点。”
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的苏乐言语气放缓和了一些看向他试探的问:“梓卿,你可知道黎阳背后是何人指使?你父君和黎阳有什么交易黎阳答应给你父君什么?”
坐在支宇椅子上的周少予眼波流转抿抿嘴犹豫着说:“我不能全部告诉公主,但是公主要知道的是,四海八荒有几人能玩弄人心能有这等权谋之术?我父君和黎阳的事情,父君很少告诉我,公主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去查。”
苏乐言话锋一转想起件事:“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杀两个人。”
周少予来了精神吃着糕点询问:“杀人那公主是找对人了,公主需要在下杀谁?”
“韩卿一双儿女还苟活于世,韩卿做恶害死了范甜郡主妄图灭范家,血海深仇,看着他们安然于世我实在心烦的很,阿娘阿舅不知怎么能容忍他们活到现在,正好,你说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那就替我杀了他们兄妹。”苏乐言笑的单纯无害温柔极了。
一挑眉的周少予低头一笑:“没问题,三日之内我会让他们横尸荒野,溪音公主和二爷留着他们的命,公主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同为神族不好下手也没机会?魔君温楚萧又是个被天族监视着的,没法相帮,可我不同,我帮公主杀了他们兄妹可有什么好处呢?”
瞥了他一眼的苏乐言微微皱眉:“不如我帮你杀了你父君扶持你上位如何?做个少君多没意思,你来做修罗王。”
没想到的周少予笑容消失:“公主这玩笑可不能开,杀我父君?”
“是啊,明着不能杀暗着总能杀,梓卿不想为母报仇的吗?能做万人之上,何必做一人之下?我可以帮梓卿做修罗王,并非玩笑,而是真的帮你。”苏乐言的话让周少予陷入沉默因为他没有想过杀了自己的父君取而代之。
周少予抿抿嘴有些迟疑,苏乐言趁机站起身手搭在他肩上贴近他耳边:“想想你的阿娘多么可怜,梓卿,你就不想为母报仇吗?就算不杀修罗王,将他囚禁取而代之,你阿娘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得到修罗族,便是谁也不能挡梓卿的路了,梓卿就不用忌讳修罗王,可以时时带我回修罗族。”
她勾起嘴角知道无人能抵抗对权势的向往便勾起他的仇恨放大他的欲望。
“当真可以不杀父君吗?他会心甘情愿退位给我吗?”周少予坐在椅子上动了心,苏乐言抬起眸子很是满意他的回答:“自然,我有法子让修罗王心甘情愿传位给梓卿,待我好好筹谋一番,梓卿你是真的愿意帮我吗?我助你坐上九五之尊,你可会弃我不顾?”
握住她手的周少予摇摇头:“不会,我周少予此生定不负公主,若真能坐上修罗王的位子公主想要什么,我都给公主寻来,倘若事发也绝不牵连公主。”
苏乐言忍着厌恶缓缓抽出手:“怕什么你是修罗王唯一的儿子,梓卿就算事发,修罗王也不会对你怎样,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下次没我召见,就别轻易现身,要是被姜贺知道他会杀了你的。”
周少予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是我的小公主,我又不怕他,记得吃哦,走了。”
等他走后苏乐言厌恶的掀翻糕点,支宇走过来默默的清理:“公主真的要帮他?要是他坐上了修罗王的位子怕是更难掌控。”
“修罗王和黎阳勾结做什么,我不知道可是要换一个修罗王呢?只要他听命于我,黎阳就能弃了修罗族,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欲望的,我就是要勾起他内心的欲望,此人狡猾狠毒若能为我所用,是一把最有利的剑,支宇难道我做错了吗?”苏乐言笑起来,冥界的控术也在于控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