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1

对于离我们较远的人们,我们只需了解他们的目的,就可以从整体上对他们加以褒贬。而对于离我们较近的人们,我们则根据他们用以实现自己目的的手段,对其做出评判:我们往往责难他们的目的,却因为他们实现自己意愿的手段和方式而热爱他们。只有对于它们的创立者而言,哲学体系才是完全正确的。对于所有后来的哲学家来说,这些体系往往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而在智力更为低下的人看来,则是真理和谬误的混合体。但归根结底,这些体系是一个错误,因而,可以弃之不用。所以,很多人对每一个哲学家都要进行非难,因为哲学家的目的不同于他们自己的目的;哲学家是远离他们的人。与此相反,谁喜欢伟人,谁也就会喜欢这些体系,即使它们也是完全错误的:它们毕竟有某种确定无疑之处,有一种个人的情调和色彩。人们可以利用这种情调和色彩获得哲学家的肖像,正如人们可以从一个地方的植物推断出其土壤状况一样。不管怎样,这种生活方式以及这种看待人类事物的方式曾经存在过,因而是可能的:“体系”就是这块土壤上的植物,或者至少该体系的一部分是如此,——。

我要简要地讲述那些哲学家的历史:我会仅仅从每一个体系中抽出这样一点,它构成历史必须加以保护的个性的一部分,并且属于不可反驳、不可争辩之列。这是一个开端,旨在通过比较重新获得和复制那些天性,使希腊天性的复调音乐终有一天能够重新响起。它的任务在于阐明我们必须始终加以珍爱崇敬的东西,也是任何后来的知识都不能从我们这里剥夺的东西:这就是伟人。2

这种讲述古希腊哲学家历史的尝试,因其篇幅短小而有别于类似的尝试。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这里所谈到的只是每个哲学家的很少一部分学说,就是说,它是有所取舍的。但是,选出的这些学说,却能最鲜明地体现一个哲学家的个性。相比之下,如果像平常的手册所惯用的那样,悉数列举流传下来的一切可能的原理,则必然会使一个哲学家的个性归于沉寂。这样的叙述会变得极为乏味:因为正是那些个性的东西才使我们对那些被驳倒的体系感兴趣,也只有这样的东西永远不能被驳倒。通过三件轶事,便可给出一个人的肖像。我试图从每个体系中抽出三件轶事,对于余下的,则只能忍痛割爱了。3


1 可以确定,关于前苏格拉底哲学的笔记,属于1872年夏以后的遗稿。1873年4月,尼采把一份题为《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PHG)的付印稿式的文本带到了拜罗伊特(参见年表)。该文本涉及《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的誊清稿(UI8),尼采于1874年年初将该文稿副本送给了他的学生阿道夫·鲍姆加特纳(Adolf Baumgartner)。在我们所见的鲍姆加特纳副本(D9)中,尼采所做的修改在最初几页之后就停止了。仅仅在包含尼采亲笔修改的地方,我们才把这个副本(D9)作为蓝本,否则,无论就正字法而言,还是就标点和分段而言,我们均以尼采的原始手稿(UI8)为蓝本。后来由彼得·加斯特(Peter Gast)所做的修改,则未予以考虑。《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有两个前言,第一个出自尼采之手,第二个出自尼采母亲之手。两个前言均被放在了文本的前面。

在编注中,DmN代表尼采的付印稿(UI8),DmB代表鲍姆加特纳的副本(D9)。

蓝本:U I 8,第3—104页,以及D 9中尼采的亲笔修改部分。收于克格尔(F. Koegel)出版的大八开本版《尼采著作集》(GAK),第10卷,第1—89页;大八开本版(GA),第10卷,第5—92页。计划与构思:19[89.188.189.190.214.315.316.325];21[5.6.9.11.13.14.15.16.19.];23[1.2.3.5.6.8.12.14-41];26[1.8.9]。——编注

2 这是D9中出自尼采之手的一页。——编注

3 这是D9中出自尼采母亲之手的一页(大概是尼采1875—1876年冬季在巴塞尔口授的,当时他的母亲正在那里逗留)。——编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