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医派人守着郁家的事情,下午就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里面隐秘的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因为郁家得罪了梁太医,现在疫病全靠梁太医在控制着,可说是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也不为过,梁太医趁此机会报自己的私仇;也有些人注意到了郁家没有一个人得病的情况,在猜测是不是梁太医找到了能够治疗疫病的方法。种种猜测开始弥漫在京城当中,而当事人郁岚笙却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想要隐瞒的事情已经暴露在整个京城的人面前。
当所有人都在猜测梁太医下一步要怎么走的时候,第二日一早,郁家的门却被打开了,一个一身素衣,粉黛未施却更显清丽的女子出现在了大门口,朝着正藏身在不远处树上的暗卫说道:“去请梁太医来吧,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暗卫与自己另一处的同伴遥遥对视了一眼,从树上翻身下来,对彩蝶抱了一拳,然后几个飞身便远去了。
彩蝶也没有动,就站在门口等着那梁太医来。
等到郁岚笙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郁家的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不少的人,大部分的都是百姓,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对彩蝶觉得好奇,这段时间人人都怕染上疫病,关在家中不出门都来不及,哪还有像彩蝶这样大开着门,站在门口的?而其中夹杂的几个权贵家中派出来查探的家人却是知道实情的,当下便猜测到这名女子手上一定有梁太医想要的东西,或许就是能够治疗疫病的药也说不定。想到这一点,便有几个人挤出了人群,去给自己的主人家报信去了。
郁岚笙看到彩蝶站在门前,心里一急,快步走过去就要把彩蝶往回拉,彩蝶却挣扎着不肯走。郁岚笙心里本来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知道他家中没有人生病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就算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被当做白老鼠拿去给那些大夫们研究,也没有一刻想要将彩蝶供出来。可彩蝶倒好,居然就这样大咧咧的站了出来,这怎么能够不让他觉得着急?
是,彩蝶的身份与他不同,或许他们仙……不,是神族比他们凡人有本事,根本就不把这当做一回事,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会因为彩蝶而担心的啊!
郁岚笙低声的对彩蝶说道:“彩蝶,你别闹了,快点跟我进去!这里有我担着,你快走啊。”
彩蝶却对郁岚笙的反应觉得很奇怪,“岚笙,你怎么了?”
郁岚笙看着自己家门口围起来的人群,却没工夫跟彩蝶再多解释什么,他觉得彩蝶虽然在凡间呆了有一阵子了,可对于凡间的这些人情世故一定不懂,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家的这种异状在外人眼里会有多么的特殊,多么的引人注意,可对于他们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郁岚笙想要将彩蝶带进去,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人群往两边分开,梁太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郁家门口站着的郁岚笙和彩蝶,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郁大人,不知我们可否进去谈?”
郁岚笙的脸色冷凝,站在他身边的彩蝶却伸手扯了他的衣服一下,示意他说话将梁太医请进来。郁岚笙看了她一眼,无法,只能将梁太医让了进来。
郁家大门缓缓关上,围在门口的人群见没有好戏看,也都慢慢散开了。
梁太医此次来,身边带了两个学徒,郁岚笙请他在上座坐下,却没有说话。
彩蝶看了一直沉默的郁岚笙一眼,而梁太医却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看看郁岚笙,又看看彩蝶。
彩蝶轻咳了一声,然后走了出来,对着梁太医盈盈一拜,“梁太医,请你来的人,是我。”
梁太医点了点头,“老夫知道。老夫只是觉得好奇,姑娘为何要请老夫前来?姑娘要知道,如今正是疫病治疗的关键时候,老夫可是一刻也离不得的。”
这个老头还真是会装模作样,他要是不知道她为何让他前来,那为何还要前来?她可不相信随便一个人请他,他都会来,再说了,他要是不知道的话,为何还要让人看住整个郁家?
彩蝶心里腹诽,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梁太医又说道:“最近京城里面爆发了疫病,粗粗一统计,将近半个京城的人都已经患病,而因此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老夫昨日却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府上的一个丫鬟出门,居然还是容光焕发的,一点都没有病气。按理来说,就算是没有染病的人,在外表看来也会受到身边病人的影响,外表覆上了病气,可那位姑娘的表现,只能说明贵府上没有一位病人。这可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明明郁家左右两户人家都有病人,怎么处在中间的郁府,却没有一个人患了疫病呢?不知道是郁大人,还是彩蝶姑娘能够替老夫解决老夫的疑惑?”
郁岚笙心里一紧,生怕梁太医会为难彩蝶,立刻就说道:“这件事情其实……”
“还是我来说吧,”彩蝶打算了郁岚笙的话,用眼神安抚住了郁岚笙,然后毫不退却的看向了梁太医,“想来,这么长时间,梁太医应该已经去查过我的来历了吧?”
梁太医点头,在郁岚笙中了探花之前,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收留了一位孤女,还与这孤女有了婚约,后来上京来赶考的时候住在同窗的王开蒙家中,而就在这时候,号称是远方亲戚的一对未婚夫妻也突然上门来,至于两个丫鬟和两个仆妇原先就是京城人士,没有什么好查的。只是让梁太医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孤女和那对远方亲戚,居然是最近才冒出来的,之前一点消息都查不到,这才让梁太医的注意力从郁岚笙身上移到了这三个人身上,毕竟,郁岚笙一个书生,怎么看都没有能够躲开疫病的能力。
彩蝶又说道:“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梁太医这样博学的人,应该还记得,几百年前,而就在天宝年间,黄河流域曾经有过一次百年难见的洪水,而当年是最受宠的皇上幺弟十三王爷重夜繁去了黄河治水,倒是也让他把洪水治好了,还重建了堤坝,倒是保住了几十年的安宁。只是洪水刚治完,黄河就爆发了疫病。”
梁太医自然记得这件事情,因为过于重大,在他们太医院的医案上都是有记载的,只是当年被派去黄河的太医也跟现在一样,对那场疫病毫无对策,“老夫记得,当年的那些大夫也束手无策,后来是一位姓白的大夫开出了药方,不仅控制住了疫病,还将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治好了。当时皇上本来想要对他进行嘉奖的,但是那位姓白的大夫却在疫病结束之后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说完,梁太医突然对彩蝶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传言说白大夫本来跟当时的总兵彭大人的女儿有一段情,可他最后却抛下那位彭小姐走了,还真是一位冷情冷血的人啊。”
彩蝶看眼前的这个老太医,明明是心里在疑惑为何她会提起这位白大夫,可他却说了这么多事情,就像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一样。彩蝶微微一笑,“梁太医不是在疑惑为何郁家至今没有一个人染病么?因为我是那位白大夫的后人,我就是用了我的祖先的药方,本来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结果还真的可以。”
梁太医显然没有想到事实竟会是如此,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可是不对啊,当年的那场是鼠疫,现在在京城里面流传的这是热症。”
彩蝶笑了起来,“梁太医,你们治了这么久的疫病,到现在都还没有头绪,您敢保证您现在的医术就比当年的那些太医好么?我的祖先将两张药方传了下来,便是因为它不仅治的是鼠疫,也能治一般的疫病。只是白家医术传男不传女,我并不懂得太多,只是这药方,却是白家人从小就要会背诵的。”
那位白大夫竟然有这样的万能药方,那他怎么会到现在籍籍无名呢?不,他是有机会可以出名的,只是到后来他却离开了。梁太医心中惊疑不定,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求证了,毕竟郁家的情况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
梁太医想了想,“那不知彩蝶姑娘可否将药方相赠呢?如今疫病已经夺走了京城多少人的生命,想来彩蝶姑娘会站出来,也是因为你的心地善良,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而在一旁的郁岚笙却早就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发展给弄懵了,彩蝶是什么时候杜撰出来了这样一个身份,还弄来了这样一张药方,他是完全不知情,可是等到梁太医开始以各种方法从彩蝶那里想要将药方要过来的时候,郁岚笙终于坐不住了。
“梁太医,这毕竟是彩蝶的家传之物,彩蝶又是我的未婚妻,可否由在下来替她说一些话?”
梁太医转眼去看郁岚笙,又转头看到彩蝶脸上的淡然,点了点头,“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