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237.后果很严重

玉锦兮叹口气:“罢了,十三已然嫁了你,便是你李大人的妻子。你是否给她请诰命,是否由着她在你家自生自灭,都是你家的事情。她亲爹亲娘都不说什么,按说我也不该说。可就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再大度,也没有由着一个下人往头上泼脏水的道理。十三今儿在我家是受了些委屈,她的兄弟子侄们也都在我这儿求了半天的情,难不成我是故意磋磨晚辈?还不是怕她回去之后日子不好过?她一个内宅小女子,在家的时候靠父兄,出了嫁只能靠你。若你也疑她冷她,她这日子本就难过,以后还活不活了?”

李侍郎更加惭愧,只一个劲儿地赔罪不提。

玉锦兮又对十三道:“今儿这事儿,不是叔父故意为难你。你如今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硬气起来。那么一个刁奴,你只管拿出做主子的款儿来,就是打杀了又怎样?难不成连银子都赔不起?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多打杀几个,无外乎就是多赔些银子的事儿,又是什么大事儿了?白白把自己委屈成这样!你又不是没兄弟的人,整个四九城里,比郭家孩子多的有几家?瞧瞧今儿你这些兄弟们为你出的头,就该昂首挺胸地活着!”

越说越生气,直接拍了柄短剑在桌上,对郭敬勤道:“给你十三姐姐送过去。”

李侍郎吓出一身冷汗来,怎么直接就上兵器了呢?!

郭敬勤板着一张脸,双手捧着那柄短剑,交到了站起身的十三手里。

玉锦兮接着道:“你也是郭家的孩子,想想老国公的风姿,莫丢了家里的脸面。以后若是再有刁奴不敬,别让外人动手,你也是在家学里学过几年的,骑马射箭也不是没学过,自己动手,有了事儿我给你担着!”

然后便气呼呼地又加了一句:“也不白白担了个坏名声。”

这下别说李侍郎了,就连郭敬勤几个都赶紧跟着赔罪:“玉叔父息怒。”

门口探进来一张笑嘻嘻的小脸:“爹爹,你们说完话了没有?”

玉锦兮立刻换了笑脸:“说完了,珍姐儿有事儿啊?”

珍姐儿便跳进来拉住十三的手,抬头对玉锦兮道:“那我把十三姐姐带走行不行?十三姐姐还没吃饭呢。”

玉锦兮板着脸挥挥袖子:“就知道你这坏丫头不是心疼爹爹的,走吧,走吧。”

珍姐儿便拉着十三走了,到门口转过头来道:“爹爹说错了,我还是心疼爹爹的,爹爹您要吃什么?一会儿我给您送来。”

玉锦兮扬眉道:“这样啊,那就随意拿些来吧。”

郭敬勤笑道:“还是珍妹妹的面子大,叔父也说了半天话了,姐夫也坐了许久了,去院子里跟侄儿们走走散散?”

玉锦兮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那就出去走走。”

李侍郎哪里还敢说什么,见国师大人面色好歹缓和了些,便亦步亦趋地跟着。

玉锦兮一边走一边慢慢地道:“李家的事儿我已然知道了,条件是开给所有人的,没有单为了一家就破例的道理。就算是我这边能通融,如今看在十三将来的日子上,也不好再通融,免得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李侍郎只好道:“都怪下官……”

玉锦兮摆手:“这样的话就别再说了,你在吏部侍郎这个位子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生怕少抓了你一个把柄。外面的事情,没有让内宅女子还跟着操心的道理。你若是有事,只管让人来这里找我便是。若是我不在家,去找郭家也可以。再不济,留个条子也行。我是个闲不住的,也不总在京里待着,但家在这里,总是要回来的。”

说话间,便来到了后面的院子里。只见一方小小的水塘之中种了荷花,有游鱼偶尔在荷叶间悠然游过,对岸上的喧嚣毫不在意。

塘边摆了好几个长条的银白色炉灶,内有通红的火炭,有几个少年正各守一处,手里拿着一把串了各式菜色的长签子,在那炭上不停地翻动,还时不时洒些粉末上去。

有一个少年抬头喊:“虾烤好了,谁要?”

就有一群小的跑上来,那少年急忙举高了手里的虾,大声道:“不许跑,看烫了手。那边站着,等着给你们送去。”

那些小的便站住了脚,一根一根地从那少年里接过红彤彤的大虾来,道了谢之后有直接站在那儿便开吃的,也有跑回原位坐着的,还有的却不吃,只管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个盘子里。

李侍郎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的妻子,只见她正在一处长廊里坐着,周围全都是花花绿绿的女孩子,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便放了心。

把虾给孩子们分了的少年迎了上来:“六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好东西都让那些小的给抢了。”

玉锦兮笑道:“小孩子不经饿,拘着他们做什么?等他们长大了,自然有他们出来担事儿的时候。”

对李侍郎道:“随意坐,这些孩子们在我这儿放肆惯了,都知道我是个不喜欢讲规矩的,咱也不讲究那些虚套了。想吃什么?让十一他们给烤去。”

李侍郎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只好道:“下官都不拘的。”

玉锦兮:“那我便做主了。烧烤这东西吧,也就是偶尔用些,不过是取个方便有趣而已。若不是今儿来蹭饭的人太多,也不能用这个招待你。”

看了看还剩下的菜色,直接弄出一筐鲍鱼来,玉锦庆一声欢呼,大声喊道:“谁要吃鲍鱼?”

“我。”

“我。”

“我。”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举起了手,玉锦庆乐呵呵地搬了那筐鲍鱼过去烤了。

玉锦祥喊:“六哥,你还要些什么?”

玉锦兮道:“有什么便端过什么来。”

玉锦祥就拿了两个盘子走了一遭,堆得满满地送了过来,也不多问,只冲着李侍郎笑了笑。

玉锦兮在岸边摆了桌椅,对李侍郎道:“坐。”

李侍郎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头一回见国师大显神通的人,平静地坐了,见桌子上又突然多了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各式瓜果,也只装着不知。

珍姐儿却跑了过来,对玉锦兮道:“爹爹,还有荔枝吗?十三姐姐最爱吃荔枝。”

李侍郎竟不知道自家妻子的这个喜好,只见玉锦兮又拎出一小篮子绿色的荔枝出来递给珍姐儿,珍姐儿高高兴兴地跑了。

玉锦兮又拿出两个玻璃杯来,倒了两杯葡萄酒,递给李侍郎一杯:“尝尝,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坛子。自从光德去了南洲,我这酒可省下不少。”

李侍郎笑道:“早就听闻国师大人精通杜康之术,不成想今日倒有了口福。”

玉锦兮也笑:“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喝酒误事,我也不是好酒之人。只是这酒不烈,略用些也无妨。”

拿了根羊肉串问:“小十八他们穷讲究,非要拿了筷子一小块一小块地夹了吃,我最不耐烦那个,你若是这般吃不惯,便让他们给你送筷子上来。”

李侍郎豪爽地也拿了根羊肉串在手:“下官早就想试试了。”

玉锦兮哈哈大笑:“你这脾气好,我喜欢。下里巴人也有下里巴人的趣味,天天端着最是无趣。”

李侍郎见刚才在书房里见过的几个少年撸起袖子,替过了原本站在那处的少年,手里极为娴熟地给各种食材翻面洒调料,评价道:“他们倒是熟练。”

玉锦兮点头:“嗯,都是这几年在我这儿练出来的。光德最好这个,动不动就带了一群孩子到我这儿来骗吃骗喝。嗯,吃饱喝足还不够,还要带着走。”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跑过来:“玉叔父,还有扇贝吗?”

玉锦兮便给了他一筐,还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搬得动吗?”

那男孩摩拳擦掌地道:“搬得动。”

吭哧吭哧地连拖带拽,把那筐扇贝弄走了。好在没几步就有人帮忙,还有人喊:“过来俩人剥蒜!”

李侍郎感叹道:“这是国师大人宽容,这才纵得他们如此自在。”

玉锦兮:“人生在世,当孩子才几年功夫?就是纵容也没几年。他们也就是在我这儿还能放纵些,到了家学里,个个都老实着呢。”

等到了七点半,玉锦兮就叫停:“到点儿了啊,都收拾收拾上车,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对李侍郎道:“你的车呢?”

李侍郎这才想起来,自家还有一堆下人在门外头等着呢,也不知道回去了没有。他便急忙道:“下官是直接从吏部过来的,离家近,坐的是轿子。”

玉锦兮皱眉:“那就让十三跟你挤轿子吧,如今马上就要宵禁了,我送你们回去。”

李侍郎:送他们回去?怎么送?

玉锦兮已经开始吩咐下人了:“去看看李家的下人们还在不在。”

下人应声去了,很快便回来传话:“大人,李家的管家们已经走了,只有两个轿夫还在。”

玉锦兮点头:“让他们把轿子抬到偏院去。”

对着一群孩子们问:“都住在哪个坊?按坊坐车去。”

除了郭家的明照坊,还有俩住在仁寿坊的,有三个住在澄清坊的,还有一个和他们一样,住在正西坊的。

玉锦兮笑了,对李侍郎道:“也不用你们夫妻挤一个轿子了,让十三坐车去。”

住正西坊的那个女孩子就笑嘻嘻地拉着十三小姐去了她的马车。

李侍郎等孩子们都上了车,只见国师大人把手往车上一放,整辆车便消失不见。等最后只剩下自己时,不免有些紧张。

玉锦兮笑:“莫怕,十三他们那时候跟着我到处玩儿,早就习惯了。”

李侍郎忐忑不安地坐进了轿子,只觉得自己打了个盹儿,听到外头有人叫他:“老爷,下来吧。”

他疑惑地钻出轿去,只见已然出现在了自家的大门口,一辆马车正辘辘驶离,一个小姑娘还在车窗处探出半个头来:“十三表姐回见。”

十三冲着那小姑娘挥了挥手,转头对着李侍郎温声道:“老爷,咱们进去吧。”

李侍郎不觉笑了笑,看了看还坐在地上迷茫不已的两个轿夫,和妻子一起走进了家门。

十三犹豫地道:“是不是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李侍郎这才意识到妻子对于婆母的客气称呼,不由想起她刚嫁进门来拜见婆母时的场景,不是她不想称呼婆母为娘,而是婆母不允许。

他看着弱如扶柳的妻子,忍不住道:“天晚了,娘也该歇着了。明儿再去吧,我让人说一声便是。”

十三低声应了,慢慢地往前走。

李侍郎的视线从她紧握的短剑上掠过,心不由颤了颤,视线再往上移,见妻子还是一贯娴静的表情,心就又定了定,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道:“你今儿也累了,明日也不必去,我明日休沐,正好在家跟娘说。”

十三又应了一声。

李侍郎见她连句客套的话也不说,知道今日的事情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心,便转移了话题:“若不是今儿听人说,我还不知道你爱吃荔枝。”

十三这回多说了几句话:“也不是多爱吃,只是荔枝稀罕,珍妹妹拿的又是难得的异种,便喜欢了些,难为她一个小孩子,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李侍郎没话找话:“我仿佛听过你这个妹妹,是国师领养的?”

十三嗯了一声:“也不算是领养,原本是玉叔父的侄女,过继给他的。”

“怎么不过继个儿子?”

“其中缘由,妾身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看小五怕是要养在玉叔父膝下的,是玉叔父的嫡亲外甥。玉叔父又是一贯疼孩子的,想来也跟亲生的差不多。”

李侍郎想起今晚那些无拘无束的孩子们来,感叹道:“的确,就没见过这般宠爱孩子的。对了,国师说你们总跟着他出去玩儿?”

十三脸上露出微笑来:“也没几次,八叔是个爱玩儿的,每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就都带着我们一起去。去年三月三的时候,我们还去了一个叫什么山的地方种树,连长乐公主都去了,说是离京好几百里呢。哦,对了,去年上元节的时候,还去了雷家的酒楼,八叔还带着我们看了许多花儿,连昙花都有。”

李侍郎难得见妻子这般高兴,想起一件事来:“是了,玉珍楼今年上元节的时候,也推出几天的花宴来,其中有一天好像就是昙花宴。下次有机会,带你去三楼看看。”

说完了自己却笑了:“到时候没准儿还得靠你的面子才能进去,说是玉珍楼的三楼雅间,已经排到重阳去了。”

夫妻两个难得有如此温馨的时候,竟将那位荀妈妈忘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