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90.新年礼物

第二日便是除夕，和玉锦兮猜的一样，那些大户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过年上，竟没在意除夕当天，官仓的救灾粮照旧发放。就算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没放在心上，还以为蔡如安怕大过年的出乱子，这才把停放的日子延迟了的。

出乎玉锦兮意料的是，今日来领粮食的流民秩序一下子比昨天她看到的好很多，流民的脸上也多了些许希望和兴奋，也不知道是何种缘故。

不过等一个满脸堆着笑的中年男子挤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拜见仙人之后，她大约弄明白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在破庙里领头的那一个，把全村的人都带来了不说，还主动承担起了维持秩序的任务。

玉锦兮问了他的名字，这位就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立刻道：“小的贾三磊，贾三磊，城西北三百里外的牤牛村的，我们一个村的人都姓贾，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们那地方好啊，大平原，地肥！要不是这场大雪把庄稼都冻死了，夏天的时候又旱了些，养活我们村的人毫无问题！”

玉锦兮失笑：“嗯，不错。让你们村的小伙子们多卖些力气，要是做得好了，我便多给你些种子。”

贾三磊欢喜不尽：“仙人您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立刻跑过去跟村子里的小伙子们说了，那些小伙子的嗓门都一下子高了许多。

“排好队，排好队！”

“按村儿排队哈，村长呢，站最前头。”

“没错，一个村儿一队，来，这边来！”

一个人负责一个村子，居然把还有些杂乱的流民弄得十分整齐。他们还负责统计人数，壮丁多少，老弱妇孺多少，该领多少粮食，都弄得井井有条。

小五在空间里摇头感叹：“这个村儿一定有能人，这可都是人才啊！”

若是在现代社会，随便哪个学校的老师都有这本事，可这是封建社会啊，这些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

就连青山和帆悬都傻眼了，立刻把人家这招数学了去，不过他们俩被玉锦兮布置了一个任务，统计这些人的家庭住址。

两个人就一边一个挨着问了过去，问明白一个就高声报一个，珍姐儿在空间里立刻铺了纸做记录。

小五本来也想帮忙来着，可被珍姐儿拒绝了，只给他安排了一个磨墨的任务。

玉锦兮见自家的人配合默契，十分满意，扫了一眼傻憨憨的衙役们，那些衙役可是深知她的本事的，立刻打了个哆嗦，把粮食按照人数分配好了。

玉锦兮把贾三磊招过来，嘱咐道：“看看哪个村已经统计完了，有没有挨着的村子。嗯，哪个村先安静下来，哪个村先走。”

贾三磊响亮地喊了声是，很快就回转过来，对着人群指指点点地告诉玉锦兮哪个村和哪个村只隔了一条河一座山之类。

玉锦兮便挨着收过去，那些流民刚开始见身边的人诡异地一个个消失不见，吓得面如土色，可时间一长就缓了过来，看玉锦兮的目光中除了恐惧，还有崇拜、尊敬、信服。

小五乐呵呵地看着石碑上的信念之力数值，简直是飞速上升啊，这都好几千了。

珍姐儿急道：“哎呀，今天还没捡鸡蛋呢，会不会让那些人把咱们的鸡蛋压破了。”

鸡都是在草地上散养的，鸡窝也是散落各处，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还都躺在地上占地方，会不会把鸡窝给压到啊？

小五对她奇异的关注点表示不解，他老妈有那么傻么？没见那些人在草地上排得那叫一个整齐么？有一个村子的人放不下，都搁在那块大石头上面躺着去了。

外头玉锦兮拍拍手上看不到的灰尘，对贾三磊道：“接着统计，不出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正好可以赶上下一拨。”

贾三磊敬畏地看着她的脚：“是。”

玉锦兮消失不见，牤牛村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再看青山和帆悬的时候，都明显带了敬畏之色，还满脸的羡慕。

青山和帆悬不由自主地挺挺胸脯，咳了一声。

青山道：“咱们赶紧的吧，多送些人回去，就多些人在家过年。”

帆悬：“没错，没准儿还能吃上过年的饺子。”

贾二哥心眼儿活，胆子也大，小声问：“两位仙人大哥，仙人还缺下人不？”

青山和帆悬都笑了：“别这么叫，我们俩就是个凡人。我家大人最是心善，时候长了你就知道了。至于这下人嘛，还真不缺。”

他们家下人日子过得多好啊！是个人就能当的吗？

贾二哥遗憾地干活儿去了，干着干着就想明白了，下人还有多有少？这俩也是个下人，他们说了可不算，得仙人说了算。他要是干得好，没准儿入了仙人的眼也说不定。不是说仙人心善么？他要是求求仙人，也说不定就让人家收了呢！

贾二哥干活儿的劲头更足了，见来的人越来越多，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每个村出个领头的，一个村就一个，过来，都过来。”

他想好了，让每个村的人自己负责维持秩序去，他们只管核实数目就得了。

一直忙到中午饭时，都已经送走三拨人了，来领粮食的流民才明显少了许多，官差们也好，牤牛村的人也好，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

玉锦兮大手一挥，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笸箩，上面盖着厚厚的棉被，掀开棉被，是一张干净的白棉布。再下面，才是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青山和帆悬吆喝着牤牛村的人过来吃饭，肉包子管够啊，可劲儿吃！

不但有肉包子吃，吃完了还每人给了个橘子。

橘子这种水果，大伙儿都不认识！

青山给他们做示范，谁知道那些人竟然动作一致地将橘子揣进了怀里，呃，这是咋回事？

玉锦兮理解这些人的心情，肯定是把这种稀罕东西带回家给家里人呗！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苦哈哈地出来挣命？谁愿意为了口吃的就跟人家动棍子？

吃过午饭，流民又逐渐多了起来，看来是城门口的官差挡住了人。等他们用完饭了，这才重新开始办差。

一直到傍晚关了城门，才没有流民继续涌入。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玉锦兮才完成了最后一批送流民回乡的任务。

最后一站便是牤牛村，玉锦兮说话算话，每一个出力的人都又分了一袋地瓜，外加一袋土豆。

不但给了东西，还细细地说明了这两样作物该怎么种植。

村里人都是种地的农民，个个听得仔细，有的人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生怕自己忘记了哪个步骤。

这可是能打上千斤的好东西，有了这个，就能养活一家人了。

等大家都散了，玉锦兮正准备离开，却见有四五个小伙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直没有离开。

领头的那个小伙子一看四周没了旁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其余的那几个也都跟着矮了一截。

这些天玉锦兮都被人跪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早已有了经验，微微躬下身子：“都起来，有话好好说。”

贾二哥到底还是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哀求道：“仙人老爷，您收了我们几个吧，我们都能吃苦，啥活儿都能干！”

其余的人纷纷点头。

玉锦兮没想到这几人打的是这个主意，愣了愣问道：“你们不在家过年么？”

贾二哥：“每年都过年，也不差这一年了。”

玉锦兮沉吟道：“我倒是会在候城待些日子，城外还有些百姓，将他们尽数送回乡怕还要些日子，若你们愿意，倒也能帮上忙。”

贾二哥欢喜极了：“愿意，我们愿意。”

玉锦兮笑了笑：“那好，先回家吧，明日一早我在此处等你们。跟家里人说一声，免得家人担心。”

几个小伙子纷纷表示明日定会一大早就来，再三强调了自己的能干之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玉锦兮干脆就直接进入了空间，反正她在哪儿都一样，今儿就不走了。

珍姐儿已经把年夜饭摆上了桌，虽然说都是以前预备的，可有保鲜区在，还都是热乎乎的。

玉锦兮看看还在昏睡的青山和帆悬，总不能把这俩扔下不管。

得，还是回城吧！

第二天一大早，玉锦兮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光熹十三年，就在这爆竹声中如期而至。

她给俩孩子发了压岁钱：一荷包各式的金银豆子。

去牤牛村接人的时候，她却意外地收到了村民们给她的新年礼物：一根老山参。

贾三磊抱歉地道：“村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根山参是年头最长的了，知道仙人看不上眼，好歹留下，也算是我们村里人的一番心意。”

牤牛村的老老少少都齐聚祠堂，昨天夜里后生们往家里背了好多好东西，说是仙人赐的，今天大家就都出来拜谢仙人了。

玉锦兮扶了这个落了那个，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乱纷纷跪在地上磕头给她拜年的村民们给喊起来了。

见里头还有不少孩子，干脆就一个孩子给了把铜钱当压岁钱。

当爹娘的还推辞不受，后来还是贾三磊放了话，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了，还叫孩子给她磕头。

玉锦兮急忙拦住，说还要赶回城安排灾民回乡的事宜，人群这才散了，只留下几十个青壮。

玉锦兮一愣，不是就四五个人么？

贾三磊道：“昨儿二保就说了，仙人这儿还要人帮忙。用生不如用熟，我们都是干熟了的。能给仙人帮上忙，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大家伙儿就都来了。”

玉锦兮有些感动，谁说此地民风彪悍的？人家明明是讲义气！

有了这些人帮忙，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许多。原先被送回乡的流民没有一个回来的，城外也没有人知道那些人究竟被送到了什么地方。但有了牤牛村的人现身说法，流民们就放下了心。虽然已经过了年，可这地方的冬天长着呢，要想等雪化，至少还得两个多月。没有人帮忙，他们自己可回不了家。

牤牛村的这些人还很会动脑筋，流程越来越熟练不说，还在玉锦兮说出有上万斤的地瓜土豆来之后，自动自发地承担了向大家普及新作物种植的任务来。

他们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多说上几遍，自己也记得牢靠不是？

他们这边干的热火朝天，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少，城里的治安状况也大有改善，官差们的脸上，也越来越轻松。

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大年初五，是许多商家重新开张的日子。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雅座里，坐着几个中年男子。

盛立金是这场聚会的召集人，酒过三巡之后，他张了口：“几位仁兄想来也听说如今城里的局势，说是短短几天功夫，那些流民就少了三成。如此下去，怕是最多再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城外的流民就一个也不剩了。”

一位穿蓝色绸缎的人接话道：“正是如此，官仓那边的粮食好像也没剩下多少了。盛兄，蔡知县那边怎么说？”

盛立金沉着脸：“呵呵，咱们那位父母官大人，如今正志得意满地写表功的折子呢。”

一位手上戴了三四个硕大宝石戒指的道：“他这是想抛下我们单独行事了？”

蓝色绸缎哼了一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年前咱们给他送年礼的时候，他收得开心着呢！”

拿了钱不办事？想他蔡如安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宝石戒指奇怪地道：“那位最是个见风使舵的，怎么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就改主意了？咱们候城，不是我说大话啊，有咱们几个在，谁还能翻出浪花来？”

盛立金提供了一条信息：“说是前些日子来的那个京城仙人又来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位戴大帽的道：“嘁，不过是些愚民胡说八道罢了，哪里有什么仙人？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

盛立金皱着眉头：“以前咱们也是这么想的，可若不是真有什么惊天地的大手段，凭蔡知县的性子，又怎么会一反常态？”

大帽还是不信：“那位就是个墙头草，定是那边给的钱多，没准儿还打着吃两家的主意呢。”

宝石戒指点头：“嗯，吴兄这话说得有理。”

蓝色绸缎直接问：“那咱们就这么干瞧着？”

盛立金冷笑道：“那些穷鬼身上能有什么油水？在城里除了添乱还是添乱。走了也好，不过他不仁，就不能怪咱们不义。按说年都过了，总不能再跟以前说的那样给粮食了吧？”

剩下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可不，年都过了，再一人发五斗粮食就不合适了啊，总得少些才公平不是？

那位从京城来的仙人，我们还没给您送年礼呢，这份礼物，您瞧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