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8.临阵倒戈的狼狗

负责本次狩猎的骑手卫将军在大锣上重重一击，宣告着狩猎活动的开始。一杆明黄色的大旗便冲了出去，旗下正是被众多骑手簇拥着的太子。

太子今年只有十六岁，因为是嫡长子，从小便是被光熹帝带在身边教养的，浑身的沉稳比郭明生这个所谓的表叔不知道多出了多少。郭明生本来想紧随其后，却被玉锦兮制止住了，冲着蜀王世孙的方向努了努嘴。

郭明生见孟祥杰打马飞奔，所带的队伍比太子的队伍只落后了不到一射之地，便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玉锦兮笑道：“莫要着急，咱们往里走一走好了。”

众多世勋子弟纷纷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还有和郭明生关系不错的顺口催了催他。郭明生带着自己的马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问：“牧哲兄，你有把握吗？”

玉锦兮笑道：“放心。”

这次狩猎是在南郊的皇家专有猎场，河流草地小山树林样样不缺，占地足有几千亩。前来狩猎的人看着不少，四散之后却很快便再难见到旁人。郭明生和玉锦兮特意落在后头，等视线中再没有旁人之后才停住马匹。玉锦兮把大乖几只放出来，吩咐道：“把孩儿们都收拢来吧。”

大乖几只狼狗汪汪叫了几声，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郭明生自从大乖它们几只出现之后，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等大乖它们飞奔而去之后，猜测道：“蜀王那边的狗，不会是牧哲兄送的吧？”

玉锦兮摇头：“不是送的，是他们家的下人来买的。”

郭明生呆了呆：“买的？”

玉锦兮回答：“是啊，辗转了好几手，说是买来狩猎的，我就把家里养的小狗给卖了，都是这几只的孩子，听话得很。咱们也不用着急了，慢慢等着便是。”

郭明生有些不敢相信：“都卖出去好久了吧？还能听你的话？”

玉锦兮道：“不信你就等着瞧好了。只是有一点，若是它们把猎物叼来了，蜀王那边会不会说是他们的？”

郭明生笑了一声：“这个小爷却是不怕的。”

玉锦兮笑：“成，你只要不怕就成。”

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郭明生是最合她胃口的一个朋友。她实在是厌倦了为了完成各种任务一个一个地去试探、去钻营，若是郭家能够成为她的固定合作伙伴，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觉得自己对如今的局势越来越不耐烦，对自己遮遮掩掩藏着空间的秘密更觉得不耐烦，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一股蓬勃大火，只是暂时被炭灰压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喷薄而出，把一切顾虑都给焚烧殆尽。

这样的感觉，就连她在前两世的更年期都没有如此强烈，都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

她甚至怀疑过席牧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谁让她空间里每天枯萎的草地面积越来越小，如今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面了呢？

可就算是席牧真的出了事，她也无计可施，她连席牧如今在哪个世界都不知道。

玉锦兮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发泄口，否则这些猜疑会把自己逼疯的。

狩猎就是一个良好的机会，正好赶上郭明生也有类似的需求，倒霉的蜀王世孙就成了他们俩共同的靶子。

玉锦兮身上也象征性地背了弓箭，只是当个幌子而已。她若真的想捕捉猎物，借着空间的速度优势才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远远地听到熟悉的犬吠之后，她提醒了郭明生一句：“来了，准备吧。”

郭明生也察觉到了远处的动静，把弓箭抓在了手里，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静。

一股烟尘越来越近，郭明生的嘴角抽了抽，哈哈大笑起来。

十几头麋鹿被十几条狗驱赶着，冲着他们的方向仓皇逃窜。麋鹿珍贵，如今也只有在这皇家的狩猎场里还能见到这样的鹿群规模，野外的麋鹿群，早就被历朝历代的皇亲勋贵们捕捉殆尽了。郭明生出身显赫，参加的皇家狩猎不计其数，一看就知道这是本次狩猎中上林苑投放的几乎所有的麋鹿了。

也不知道太子有没有猎杀到麋鹿，郭明生箭无虚发，却也不好太过份，只射出三箭就罢休。

玉锦兮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郭明生遗憾地道：“麋鹿总共就这么多，全都让咱们猎了不合适。”

玉锦兮摇摇头：“你不是说不想让蜀王家的孙子猎到吗？这么放走了，不可惜？”

“可惜啊！”郭明生砸着嘴，“可这事情不能这么干啊，要是换成黄羊兔子什么的，那就没什么顾忌了。”

玉锦兮干脆自己出手，打了个唿哨，那些狼狗便把剩下的十来头麋鹿围困在了正中间。

她下了马，先摸摸狗头表示奖励，然后才利用空间优势将剩下的麋鹿尽数收进了空间。

郭明生傻乎乎地看着一头头麋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还突然冒出两只活兔子来扔给那些大狗当了食物。

玉锦兮道：“等快结束了再放出去，免得让人占了便宜。”

郭明生大喜：“对，对，就这么干。”

只要能让死对头丢脸就成啊，手段如何就不用太计较了，再说他们也没干什么不是？没有麋鹿，别人大可以去猎取别的猎物嘛。

不过他想的有点儿美，蜀王世孙孟祥杰很显然并不想去猎取别的猎物，就是跟这群麋鹿较上劲了。

本来一切还好好的，这群狼狗也是被手下人驯服了的，配合默契，也在前几次的小规模狩猎中给他赚足了风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群狗明明都对鹿群产生了合围之势，也把鹿群往他的箭下赶过来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突然窜出来几只，汪汪叫了几声，自家的狼狗们就跟吃了疯药一样，换了个方向，把鹿群赶跑了。

“追！”

孟祥杰下了命令，带着自己的侍卫小队跟着追了下来。

在平地里还能看得到目标，可那些狗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把那些麋鹿直接赶上了一个密林丛生的山坡，他们只好绕路。

好不容易重新找到那些狗，却只看到地上的几具鹿尸，活鹿是一只也不见了。

孟祥杰眼中冒着火，怒瞪着得意洋洋的郭明生。

手下狗奴不断地发号施令，可是那些狗居然没有一只过来的，一个个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到最后甚至坐了下来。

郭明生哈哈大笑，就喜欢看着对头气急败坏却拿眼下形势没有办法的样子！

孟祥杰是跟着自家祖父和父亲来的，蜀王年近六旬，自然不会和这些毛头小子们一起下场狩猎。蜀王世子年龄也已到中年，自然也不会凑热闹，和其他的宗室凑在一起喝酒聊天联络感情，就把狩猎这种给太子添门面的事情交给了孟祥杰。

孟祥杰正中下怀，祖父是皇帝的叔叔，蜀王的尊位是稳妥的。可到了自己这里，就会降到镇国将军了，和一般宗室没有什么两样。就连蜀王府，也不能继续居住。

宗室要想出人头地，除了巴结好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这也是为什么蜀王会带着他到京城来的原因，若是他表现突出，入了光熹帝的眼，就算是给他安排个宗人府的闲职也是好的。

本朝吸取前朝宗室繁杂的教训，对宗室比较苛刻。像他这样的亲王之孙，也就是在祖父活着的时候还比较风光，等祖父没了，父亲成了郡王，还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可轮到自己，头顶上那个“王”字一去掉，这待遇也就一落千丈了。

他还算是好的，像他的叔叔弟弟们，就更惨。他的几个叔叔如今就已经沦落成镇国将军了，他们的孩子，咳，不提也罢。

怪不得每次皇位更迭，都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就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也得拼一拼不是？

也不知道太祖爷是怎么想的，好像就嫡长子是自己亲生的一般，其他的子孙都是杂草，野生野长，自生自灭。

若不是还有个嫡长子继承制保着，怕是宗室里都不剩下几个人了，兄弟阋墙太坑人坑爹坑祖宗。

不过这个嫡长子继承制对藩王有效，对皇位继承的效果就要有限得多了。大月朝皇位更迭这么多年，只有不到一半的太子能够顺利即位，也不知道当今这个太子会如何。

可不管怎么样，目前来看，太子的位子还是稳的。他蜀王一脉虽说远在蜀中，京城中的事情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可和上位者搞好关系，还是非常合算的一笔买卖。

对于本次狩猎，孟祥杰自然心知肚明地不去触碰第一的位子，对于麋鹿也没打算尽数猎杀，甚至还打着活捉一只的主意，若是太子那边没有打到，还可以把活捉的那一只偷偷地献给太子，这样就顺理成章地和太子搭上了关系。

多好的主意，他家养的这些狼狗十分给力，这个想法并不难实现。

谁知道这些狼狗就跟突然失心疯了一般，不但没有让他活捉麋鹿，连一只活鹿的影子如今也见不到了。

最要命的是，摘了桃子的还是死对头郭家！

作为蜀王世孙，孟祥杰自然是知道自家祖父和乐怡大长公主的多年积怨的，也没有天真地以为那是长辈的宿怨和小辈无关的想法，可对方也是这么想的。不但是这么想的，还付诸行动。

前几次他们几个要好的出门狩猎，郭明生就横看竖看自己家的狼狗们不顺眼了，可这些狗是门下不知从何处买来的，简直是专门为了狩猎而生的一般，主人连管都不用管，自己就狂吠着窜出去了。对付一群猎物的时候更是得力，尽数围住不说，还能主动地撵到主人箭下。

有这群狼狗帮忙，他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也有源源不断的猎物上门求死。

可这群狗当日如何让他大出风头，今天就如何让他颜面尽失。

孟祥杰怒吼一声：“郭明生，你欺人太甚！”

眼前的事情明摆着就是郭明生捣的鬼，真是个阴险小人，自己比不过别人就使阴招。

郭明生气死人不偿命：“表侄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一个长辈，怎么会欺负你一个晚辈？你这是在哪儿受气了？跟表叔我说说，我给你出气去！”

孟祥杰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狼狗：“你给我的狗吃了什么？”

郭明生扫了一眼那些狼狗，装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哦，这些狗是你的啊？怪不得看着有些脸熟。不过表侄子，你家这些狗好像出了问题啊，我记得你的狗挺听话的啊，怎么如今不听话了？呃，是不是你没给它们吃饱饭，它们觉得你这个主人太苛刻，准备另投他主了？”

孟祥杰毕竟年轻气盛，忍不住道：“胡说！”

对着坐下的狼狗们发号施令：“都过来！”

大乖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一两只准备起身的狗又重新坐了下去，还对着大乖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刚才是不小心动了一下，绝对不是不听爸爸的话。

孟祥杰的面子挂不住了，狗奴见他面沉如水，急忙上前呵斥那些狼狗们上前，谁知道平常听话伶俐的狼狗们睬都不睬他，有些还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他。

郭明生哈哈大笑，对着自己看着最顺眼的那一只喊了一声：“过来！”

玉锦兮不动声色地同时招了招手，那只矫健的狼狗立刻摇着尾巴冲了上来，围着郭明生和玉锦兮转了个圈儿，在玉锦兮的手势下坐到了郭明生一边。

郭明生乐呵呵地摸了摸狗头，有牧哲兄在身边，不用担心这些狗不听话。

他猜的一点儿都没错，那条狗丝毫没有被人侵犯的不愿，还拿自己的头顶了顶他的手。

孟祥杰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红丝，这个郭明生也太过分了，这是明摆着在他这个主人面前显示自己对这些狗的掌控。

他恨恨地抽了狗奴一鞭子，狗奴一声都不敢吭地硬捱了下来。

郭明生啧啧道：“表侄子这又是何必？”

嘴里说着风凉话，手下却继续不停地轻抚着狗头，这狗太好了，能不能拐回自己家里去？

有牧哲兄在，应该没问题的吧？

玉锦兮淡淡一笑，经过今天的临阵倒戈，这群狗就是再回去怕也捞不到好，既然郭明生这么喜欢，那就给他好了。